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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吃鸟的女孩01 ...

  •   简介:

      猫系懵懂少女X温柔边缘人男妈妈

      被双亲抛弃后,女孩与收养她的舅舅踏上一段没有归期的旅行。

      阿美利卡公路文。小甜饼。舅舅以前有x经验。本体公路文,不涉及别的取向经历。

      脑洞源自《吃鸟的女孩》作者:萨曼塔·施维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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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

      默认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正置身一千公里之外的汽车旅馆。半夜十二点,克劳德在电话里崩溃了。杰克·雷,你姐姐三个月前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我。现在,我们得谈谈。

      叫我雷。好。当然好。可是,谈什么呢?

      他用另一边肩膀夹住手机。靴底有一股腐烂牛奶味,脱下来一瞧,果然是未剔干净的一丝人体组织。上一个活,还是上上个活留的残余物?

      是关于你外甥女的事情。很严重的问题。我希望你来阿克隆,不管是飞机票还是什么,全归我付。

      他们共同沉默了一会儿。他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对外甥女的记忆只有两次拥抱:她刚出生的那一次,还有她过十岁生日的一次。但他可以去一趟,长途开车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安长大了。有着长长的深黑色头发,非常柔顺。她长着浓密乌黑的眉毛、绿色的眼睛(源自克劳德),鼻子挺翘,高高的颧骨想必是他姐姐的遗传。

      她十五岁,已经有五英尺四英寸,即使是以乖巧的姿势坐在桌边,也给人以结实饱满的印象。

      他打招呼的时候,安露出一种同他熟识的表情,害羞地点了点头。她没说话,在他和自己父亲一来一回的艰难交谈中,安·克勒曼沙一句话也没说。他怀疑她是个哑巴,但克劳德否定这个看法。

      “她吃鸟。”

      在漫长的无目的寒暄之后,克劳德突然直入主题。

      他怀疑他的前姐夫这段时间经历不少次内心崩溃,但没表现出来,而是耐心地侧耳倾听。

      “你外甥女吃鸟。活吃。”

      克劳德站起来,本能地、条件反射地绕开少女坐着的地方,摊开手,指向卧室门口压得扁扁的一摞钻有气孔的方盒:“看到那些盒子了吗?我已经不敢去五条街以内的宠物店给她买鸟,所有的店员都认识我——这人买许多鸟,家里却只有一个小笼子。”

      他随着克劳德的目光看向她。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白长筒袜和玛丽珍小皮鞋,膝盖并拢,手规规矩矩地合在膝头,指甲剪得圆润整齐,和他一样,正侧耳倾听。

      看得出来,他姐夫在努力保持内心的平衡,但控制不住微微地向前倾斜身体,不自觉地打摆子。

      那双深绿的眼珠深处所映照出的是什么样的事实呢?在这个瞬间,他没有多想,脱口而出:“我得看一看。”

      “看什么?”克劳德愕然地问。

      “你说她吃鸟。”

      “天,没错,耶稣啊,你要看,去看吧!”克劳德一脚踢散那叠纸盒。“你,你们都不正常,卢是正常的,所以她跑了!”

      姐姐的名字其实叫“茹”,但他能理解克劳德。

      安的房间里挂着一只鸟笼。里面有些残败的羽毛和一丝不太明显的血腥味。收拾整齐的书桌上摆着一只鞋盒,里面有东西在扑腾。旁边是一本摊开的书。他走过去翻到封皮。杰克伦敦的《白牙》。

      安小心翼翼移开盒盖,从里面抓出一只网球大小的麻雀。他看不见她在做什么,但能听见小鸟啾啾地叫着,在她手里折腾着。安把手慢慢往嘴边推,然后牙齿与骨肉切割摩擦的声音吞没了凄惨尖锐的悲鸣。

      当女孩回过头来时,她的上下嘴唇、鼻子,下巴和双手都沾满血迹。不多,但嘴角的鲜血还在往下淌。她冲他害羞地笑了笑,嘴唇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牙齿鲜红,嘴角内侧还有一簇绒毛。

      克劳德脚步重重地冲进浴室,他听见一阵略有些装相的呕吐声。

      这之后又是接近一个小时的、漫无目的的交谈。他并不觉得焦躁:做他这份工作的,不太有机会碰到活人。他有一辆悍马H2,一个国内账户,两个用假名开的海外账户。他通常住不怎么认真检查身份证明的汽车旅馆。句号。

      他找了个似乎比较恰当的时机,将话题引回将要也终将讨论的重点。

      “那么,这样一只鸟多少钱,她一天要吃几只呢?”

      克劳德的脸色变得更惨白了,呆呆地看着他,仿佛被问了一个天底下最难回答的问题:“多少钱?吃几只?”

      他叹了口气:“我会照顾安,但如果成本过高……”

      他怀疑地看一眼鞋盒。那只鸟,他一口气能吃掉十几只,一个长身体的未成年少女又能吃多少呢?还有衣服,生活用品。天哪,他是不是得给她找个学校?

      “三天。”克劳德嘴唇皲裂得令人惊讶。这么一瞬间,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三天……吃一只,或者两只。”

      这大大超乎他预料。安看上去壮得不是那么一点蛋白质就能养出来的。不过他乐意接受这种说法。于是安就和他走了。收拾她的行李不用一小时。

      不到一年内被母亲与父亲接连抛弃,交移给近乎陌生的舅舅抚养,女孩安之若素。

      毕竟叫“安”嘛。

      “杰克,茹说过你是卡车司机。”颓坐在沙发里的克劳德抬起头,眼角布满血丝。“你确实是,对吧?”

      还是没叫对名字。他冲自己名义上的前兄长笑了笑:“当然,克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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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开车来的,自然也开车走。悍马越野车开在城市的水泥路上显得紧巴巴的。

      “杰克。”

      女孩突然叫了他一声。搞得他有点紧张:“叫我雷。”

      “雷。”她改口。“你会伤害我吗?”

      他从后视镜凝视她的眼睛。“绝不会。”

      她并起膝盖,脸重新挂上害羞的微笑。

      雷这个家族每代总有谁有点毛病。他的母亲患有精神分裂症,十年前死去,父亲随后不知所终。姐姐大学毕业,生活顺利步入正轨,他却总是找不到趁手的活计。有段时间烟抽得很厉害,倒是从没吸过毒,做了这份工作,就更不想尝试。

      往上数,家族曾出过杀人犯和自闭儿童。吃鸟?倒是件新鲜事,可何必为了吃鸟就放弃亲生孩子?他觉得这挺残酷。

      安看上去不笨,能读得进书,说不定上学期间也曾名列前茅。他读不进小说,一行字都看不下去。他只读实用性书籍。

      “我下一份工作在四天后,隔壁州。”他舔舔干涩的唇,拿起大水壶灌了几口。“到时候我们来讨论之后怎么办。”

      安点点头,黑发像缎子一般流动。

      “安,”他尝试性地闲聊,“你喜欢吃什么鸟?”

      女孩唇角弧度扬得更高,轻轻摆摆手,像是在说不用多虑。他放弃了。说话对他而言总像一种外星通讯方式。上高速前他询问女孩需不需要上厕所,她摇头。

      开了三个小时,从阿克隆开始,途径克利夫兰,道路进入真正的郊野。寒冷,沉寂,无神眷顾。时至十月,万物向晦暗隐没。悍马卷起一阵烟尘,在尾后飘扬成松散的白旗。庄稼早已被尽数收割,徒留大捆大捆的干草垛,卷紧压实,错落有致地妆点着荒芜的大地。

      他以手背抹了抹鼻子,喝了几口红牛提神,然后手握方向盘。女孩在后座睡去,呼吸轻柔规律。他看看孩子,想了想车厢里仅有一提的行李。几件衣服,牛仔裤,一身大衣。不可或缺的东西都装在她身旁的背包里。一支手机,磨掉皮革的头戴式耳机,两盒卫生棉条,几本书,其中就有他白日看到的《白牙》。

      两人的私人所有物所差无几。

      加油站的灯光在夜里仿佛灯塔的指向标。他停车熄火,走出来伸个懒腰,敲敲后车窗。女孩醒了,他拉开车门:“睡得好吗?”

      回应他的是羞涩的笑。安指了指加油站,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她想去厕所。当然可以。他带她过去。廉价的汉堡店里充满油腥气。他看见她随身携带一包消毒湿巾,大概是准备擦拭马桶圈。

      自从上一代,属于外国的生活习惯就已消失无几,你只能从肤色和脸型看出不同,但这种边边角角的不同总像虚线一样不经意划过眼前。你永远不可能百分百融入。皮肤,头发,眼睛,鼻梁,汗毛。你又丢失了所有。他会中文,说、读,写,可那只是想打发大量闲极无聊的时间,而并非与灵魂相连的一部分。

      安又怎么样呢?他姐姐是否曾像外祖母逼他母亲一样学习本属于她们的语言?

      他背着他不可或缺的背包,到前台点了两个套餐。套餐有汉堡、薯条和一大杯可乐。他把原味换成健怡,然后询问店员,他是单身父亲,带着女儿去拜访祖父母,中途停留过夜,如果从两家汽车旅馆选,选谁会比较舒服。

      亚洲面孔,单身父亲,长相惹人怜爱的女孩。倦怠无聊的女店员脸色明亮些许,指给他靠左边的旅馆:“那边的房门结实些。”

      他告诉她零钱不用找了,端着两个餐盘找了个离人最远的座位。安回来到他对面坐下。他把餐盘推过去。她不吃,于是摇摇头。

      “喝点可乐。”他说。“装作吃薯条的样子,剩下的是我的早餐。”

      安像发现了新大陆,装作吃薯条,然后趁机将它们推到他的餐盘里。女孩的举止看上去没那么刻板机械了,一路没在睡觉的时候,她都趴在车窗上,贪看外面的伊利湖,看静静的灰色湖水蜿蜒流淌,目光充满惊叹。

      “明天我要去芝加哥的中国城。”他吞掉自己的汉堡,吃下两人份的薯条,喝尽健怡可乐。“羊腩锅,豆腐八珍宝,豆豉牡蛎……你吃过么?”

      安摇摇头,看他的目光仿佛他在说外星人的方言。

      他听克劳德说,女孩从一年前开始以鸟为食。先只是当作餐前小菜吃,后来逐渐发展到非鸟以外的食物碰也不碰。好容易进去的私立高中也因此休学。

      这么说,他姐姐坚持了足足九个月,比克劳德久得多,大概是母爱,还有对所谓家族传统的了解。

      还有大约三小时的路程。如果是他,索性径直开到芝加哥,但安已经昏昏欲睡。他到汽车旅馆定了两间相邻的单人间。房间不错,不算现代,但比他住过一半以上的都要干净。女孩不用催促就匆匆进入浴室,那头柔亮顺滑的秀发想必需要不少心力维护。

      你还好吗?睡前,他问女孩。安点点头,手里还抱着一只毛绒垂耳兔。这孩子属兔。

      回到自己房间后,他关上灯,在暗灰的阴影中过了一遍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于是,他多了一个孩子。一个活生生处于青春期的女孩。这女孩吃鸟。

      半夜,门口有动静,像是有谁在用指甲划门。他睁开眼,手摸向枕头下的点三八手枪。枪口传来一股衰微且陈腐的润滑油气味。他将枪别进牛仔裤后腰,左手握住门把手,站到侧方:“谁在外面?”

      “雷。”

      他打开门。吃鸟的女孩赤脚站在门外,怀里抱着毛绒兔玩具。走廊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散发着漫长幽灰的黄色灯光。

      她想与他一起睡。安看起来不像那种时刻忍受心理创伤的孩子,但他还是允许她进来了。女孩穿着睡衣,躺到床的另一边,背紧紧靠着他的背。也许他该给她念个故事,父母都会做这种事,对不对?但他的故事里只有死人。只有冰冷的尸体。

      “晚安。”他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吃鸟的女孩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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