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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杀人埋尸 ...

  •   地牢里铁链哐当作响,诸葛川手中的铁鞭破风抽下。

      “妖孽,你将我兄长的尸首藏在何处了?”

      “我没杀他。”

      “还敢嘴硬!”“啪”的又是一声,铁鞭挥在皮肉上。

      诸葛川眼中喷火,咬牙切齿道:“你当我不知?在西荒之时,你被我阿兄擒住,后来被那叫叶青羽的女道士所救。在天爻城内,你又与我兄弟二人交手,次日阿兄便失踪了,我只在城外只找到了他的随身佩剑,而你却于当日恰好离开天爻城,天下能有这般巧的事?不是你杀的他,还能有谁!可恨我先前寻你不得,但总算老天有眼,让我在这里撞见了你!”

      令狐渊微微抬头,从额前乱发里瞥他一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复又垂首。

      他知道诸葛川不会信,便不欲再费口舌。

      可诸葛川并不打算放过他,他猛拽起他的头发,迫他脑袋后仰。

      “还有——”诸葛川凑近他耳畔,“血赤虫是不是在你手里?若你交给我,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了你。”

      “没有。”

      “没在你身上?”诸葛川眯起双眼,“别想骗我,当初那女道士救了你之后,血赤虫便失踪了,不是你偷的,还能有谁?”

      “被那女道士拿走了。”令狐渊斜乜他一眼,“你去凌云宗拿呀。”

      “此话当真?”

      “若在我身上,我何不交给毗罗邀功?你不信便算了。”他嗤笑出声。

      “混账!”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乍然在地牢里响起。

      诸葛川厉喝一声:“不准笑!”

      令狐渊啐出一口血沫,脸上仍带着挑衅的笑:“你有本事杀了我。”

      “你!”诸葛川气得咬牙,他确实不能杀了他,不然没法向毗罗交待。

      但是——

      他阴恻恻一笑,说道:“我自是没法杀你,但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人,把东西给我拿上来。”诸葛川唤了一声。

      只见一弟子敛眉顺目上得前来,呈给诸葛川一只笞杖。

      那笞杖长约四尺,其上遍布寸长的尖细如针的倒刺,杖身柔韧,一挥之下似有弹性一般弯曲,最能勾住皮肉。

      诸葛川目光一寒,猛力将笞杖向令狐渊挥去。

      霎时间,无数细刺扎入皮肉,令狐渊浑身俱颤,铁链铮铮作响。

      “放心,”诸葛川狞笑一声,“这玩意儿伤不到筋骨。”说着又一次挥下。

      地牢内接连不断地响起似利刃破空的“咻咻”之声,倒刺一根根没入肌理,带出细碎的血肉。

      身后弟子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别过头去。

      “怎么样?这滋味可还好受?”

      令狐渊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回他了,双眼被冷汗浸湿,身上已经麻木,所有的感觉好像已经离体,他的意识轻飘飘的。

      疲倦如潮水般涌来,他好想闭上眼,就这样睡过去,永远不再醒来……

      不!他猛地睁开眼,他不能死!

      她还没找到解蛊的方法,她不能跟他一起死。

      唇角终是牵起一抹苦涩的笑——伏矢鬼母说得对,他终究狠不下心来。

      他本怯懦而胆小,他抗拒杀戮、厌恶冲突,却偏偏被命运推着,强迫自己变得心狠手辣。

      可是到头来,那些害他的人,他一个也没能除掉。

      反而,将那个唯一对自己好的人拖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命运像是一双无情的巨手,将他牢牢捆缚,令他挣脱不得。

      他好累,疲倦深入骨髓……

      地牢中的弟子看到令狐渊的情形,终是忍不住对诸葛川道:“执事,别打了,您看他的样子,已经快要不行了!”

      诸葛川狠狠瞪那弟子一眼,正要发作,却听那弟子继续道:“若真的打死了,怎么跟圣女交待?圣女的手段……您是知道的。”

      诸葛川上前一看,见他当真气若游丝,明显慌了一瞬,对身后的弟子喝令道:“打水来!”

      “哗——”

      一桶冷水兜头浇下,令狐渊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膛起伏牵动满身的伤口,细密的鲜血从中渗了出来。

      那开口的弟子是五年前从外面捉来的,看多了这宗门内的残酷手段,深知这里的人命微如草芥,今日这人所遭受的折磨,又何尝就不是他自己的未来呢?

      只要上头一个不开心,他们这些底层弟子的脑袋遍便悬在了脖子上。

      念及此,他不免起了兔死狐悲之感,便忍不住出口相帮:“执事,圣女虽把他交给了你,但圣女的行事,您不会不明白。”

      “你什么意思?”诸葛川脸色一沉。

      “咱们圣女殿的人,都知道圣女最爱的是什么,圣女虽恨这厮骗了她,但又不让你杀了他,你道为何?”

      “想说什么便说!少在这里卖关子!”

      “圣女分明还惦记着他的身子,舍不得。你这般施行,虽说一张脸完好无缺,可是那身子毁得血肉模糊,到时候圣女知道了如何肯依?”

      诸葛川浑身一凛,觉这弟子的话颇有些道理,一时间冷汗涔涔。

      但他装作浑不在意,冷哼一声:“今日且先放过你。”然后转身便要离开地牢。

      他行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吩咐那看守的弟子:“去拿点金疮药,替那妖孽上药,他那幅下贱的皮肉,确实要养好,待圣女享用。”说罢他望了一眼令狐渊,眼中尽是讥讽与怨毒,之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且说这厢,青羽离开月落阁后,便准备再探祭司殿,却不料刚行到那片楠木林里,针扎般的痛楚霎时间从四肢百骸冲了出来。

      她步子一顿,跪倒在地上,死死拽着胸前衣襟,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下一刻,她已蜷缩着摔倒在落满腐叶的潮湿地面上,彷佛溺毙一般,张大嘴呼吸,可是冷风却似无法进入她的胸腔。

      眼前逐渐发白,她的意识渐趋模糊……

      身上的痛楚一阵接着一阵,让她逐渐麻木。

      她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树林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踩在腐叶上发出沙沙声响。

      棘鹰正要去往祭司殿,行至楠木林深处,忽而听见不远处响起极微弱的喘息声。

      他心下一凛,当即放轻脚步,缓缓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行去。

      透过杂乱的枝叶,只见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躺倒在地上,口中漫出极痛苦的呻吟,额上冷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她浑身颤抖不止,身上的曲线随着动作一起一伏。

      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想要起身,奈何无能为力,几乎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脚步声停了,一道黑影压了下来。

      棘鹰蹲下身子,将她面上黑布一扯,见是膳灵坊那个脸色蜡黄的侍女,他脸色一暗,面上杀意浮现:“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青羽并不出声,只死死盯住他。

      棘鹰五指渐渐收拢,扣住她纤细的脖颈。

      月光移动,映进青羽眼中,他忽而看到那泉水一般的眼,再往女子周身瞧去,一股热气骤而上涌。

      青羽眼见棘鹰面上浮起一股狞笑,心下立时一寒。

      “滚!”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喝了一声。

      棘鹰嗤笑一声,脚步一跨弯下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后手放在她腰间,将她衣带猛地一扯。

      一阵布帛撕裂之声响起。

      青羽怒气霎时上涌,神识中的黑雾激荡翻涌宛如狂风暴雨,身旁木剑嗡嗡作响,只见一道清光突然冲天而起。

      棘鹰的手还没落到腰间,一道剑光倏尔闪过,他的右手已被砍下。

      血光飞溅,他撕心裂肺地呼叫出声,蜷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股寒气兜头浇下,青羽终于缓了过来。

      她伸出两指,点了身上两处大穴,痛意渐渐压了下去。

      她站起身,眼中漫出嗜杀之气。

      棘鹰看得一阵胆寒,哆哆嗦嗦求饶:“别……别杀我!”他用左臂支着身子,两脚瞪着不住往后退。

      眼前的女子手提着剑,血珠从剑身滑落,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慢慢地朝他走了过来。

      “别——”

      呼叫声戛然而止,一股鲜血霎时喷出,地上的人已然死透了。

      青羽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渍,满身的暴戾之气终于渐渐平息。

      她知道自己失控了,但是这种人死不足惜。

      四下看了一眼,只见树叶微微拂动,暗影沉沉。

      夜寂静得可怕,间或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

      青羽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地上的尸体,而后开始动作起来。

      不消片刻,便在树下挖出一个大坑。

      她将棘鹰拖进去,掩上土,再用树叶盖住,将地上的血迹处理干净。

      做完了这一切,虽然颇费了些力气,却是凉意浸体,冷汗涔涔而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昔日在浮州山一只蚂蚁也不忍心踩死的她,如今却在这里杀人埋尸。

      “令狐渊……”她唤了声,身子依旧因为刚才的杀戮而轻轻发颤。

      回应她的是无声的寂静。

      她提起剑来,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月光映下,映出那片惨白的剑光,映出她内心的苍凉。

      “找……找到解蛊的方法了吗?”心底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嗓音,微弱,几不可闻。

      “你怎么样?”青羽心中一紧,手中那片沾了血的布帛飘落到地上。

      “无事……”

      “你别骗我。你忘了吗?中情人蛊,心意相通,痛在你身,便疼在我身。你可知,刚才我险些——”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转而问道,“是谁?毗罗?还是诸葛川?我去杀了他们!”戾气骤然而起。

      “别冲动。”他说完缓了一会,才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死,所以你也不会死。”

      青羽心中一涩:“难道你认为,我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良久的沉默。

      终于,令狐渊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自嘲:“为了我?我何德何能?”

      一如既往,当她终于觉得两颗心贴近的时候,他便露出了那种冷漠疏离、不屑一顾的态度。

      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将她戏耍。

      她抑制住心中的委屈,将那破了的衣袍用力绑紧。

      一股又苦又麻,彷佛毒药的东西霎时间流进令狐渊心里。他呆呆地望着地上已然干涸的血迹,胸中满是滞闷、孤寂,还有那种发了狂的想念。

      他好想好想……见到她……

      想紧紧抱住她,让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贴近……

      可是,他命数将尽。

      就算这次侥幸逃脱,他也活不过三个月。

      他不能再拖着她共沉沦,她应该活着,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快乐地活着。

      他的世界早已支离破碎,怎么忍心看她满目疮痍。

      令狐渊逼着自己,将言不由衷的话说出口:“你别忘了,你我中了情人蛊,若我有什么让你误会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是了,是因为情人蛊。

      青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一颗心直坠到底。

      泰泽里的奋不顾身,边春山的并肩作战,还有元宵节的绚丽花灯……

      原来……全都是因为情人蛊。

      而她,甚至忘了他的要挟、他的算计、他的冷漠,反而身不由己的想要靠近……

      这些,都是因为情人蛊。

      她心下一凛,紧紧握住手中的剑,低声喃喃:“是了,我为何要囿于儿女情长?我不能死,我要解蛊,我还要去找师父,我要回到浮州山,此后永永远远不再出来。”

      她强压下心中翻涌不息的情绪,说道:“我在月落阁碰见了一盈师叔。”

      “一盈师叔?”令狐渊一怔。

      “她不知为何变成了宗主夫人,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办法让她恢复记忆,或许她可以帮到你。”

      月光孤寂,将月下的人照得身影斜长。

      青羽没有回答,而是还剑入鞘,向着祭司殿的方向缓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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