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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考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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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巧兰问出的这个问题,在第二天就得到了答案。
金家请了不少亲戚,屋子里坐不下,还摆到了外面,金大满脸笑意地带着新媳妇给大家打招呼、敬酒。
这会儿大家都在桌上吃饭了,金平忙了一上午,刚帮着把菜端上了桌子,转头便被金婆子塞了一个装着饭菜的碗。
金婆子:“坐不下了,你自己找个地方吃去,有点眼力见,大喜的日子,别碍人眼。”
金平端着碗有些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会儿,屋里屋外都热闹非凡,没人注意他,也没他的位置。
他想了想,便转身往屋后走,那里有几棵树,是他惯常喜欢呆着的地方,因为那边少有人走。
结果刚走出院子,就碰到了赶着骡车回来的邵景易和边栗。
金平这会儿端着随意又糊弄的一碗饭,连肉都看不到一块,与一个篱笆之隔的金家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在看到邵景易他们的一瞬间,便把碗往身后一藏,抬脚快步往前走,他现在迫切地想把自己藏起来,最好谁都看不见他。
“平哥儿。”
金平没有转身,还是背对着边栗他们,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边栗:“吃橘子吗?”
金平有一瞬间的错愕,紧接着手里便被塞了个东西,他抬头看向逐渐走远的边栗和邵景易,等两人回了屋子,看不到人了,才低下头来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他以为边栗会说些其他的。
但边栗还是跟往常一样,没有怜悯,也没有打探之意,甚至连神情都没变化,手里有什么东西,见着他便问一句吃不吃,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就塞到他手里。
就像之前炒得香甜的板栗,甜滋滋的果脯、糕点,亦或是那天夜里夹着素菜的馒头。
手里的橘子黄澄澄的,比山上摘的野橘子更大,更黄,一看就很甜。
他看了又看,最后收进了怀里,端着碗继续往屋子后面走去了。
邵景易他们今天去采买了些东西,所以回来得稍微晚了点,家里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他们吃饭。
冷风呼呼往屋子里吹,杨巧兰在关上大门的时候,往金家那边看了一眼,这会儿一对新人正在院子里跟客人说话。
转过头她便问边栗:“金大的新媳妇,你们看到了吗?是她吗?”
边栗点了点头。
邵景易和边栗只从金家旁边经过,便从中分辨出来了金大新媳妇的声音,跟那天晚上碰到的人的声音,是一样的。
边栗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同一个人。
杨巧兰有些愤怒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原先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成想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金家没一个好的。”
边家和金家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杨巧兰自从来了这里,就和那边的人不对付,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就是刘氏和金平。
现在确定曹氏是跟金大纠缠的那个人,说不定刘氏的死也跟两人有关系,杨巧兰一边替刘氏不值,另一边看着曹氏也开始不顺眼起来。
与此同时,村里人也对金大的再娶,议论纷纷,毕竟现在距离刘氏的死亡,也不过才两三个月。
但更震惊的是,曹寡妇居然愿意嫁给金大。
经过之前的事情,金家的名声早就毁得差不多了,更何况刘氏还是自缢的,沾上这种事情,连媒人都不愿意来给金大说亲了。
但曹寡妇在村子里的名声还是挺好的,特别是她原先的那个汉子走了这么多年,她也没再嫁,反而一直侍奉婆母到老。
但凡现在她嫁的是其他人,大家对她再嫁也是祝福居多的,毕竟一个女子在这世间生存不容易,可偏偏最后是金大。
大家谈论到兴处,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夫郎问起曾经求娶过曹氏的人家:“当初你家三娃是不是找媒人去谈过曹氏啊。”
那婶子一听这话便把脸拉了下去:“是谈过,她说不想再嫁,我本来还高看了她几分,结果最后嫁给金大了,合着就嫌弃我们家没钱呗。
哼,再有钱又怎么样,也不怕步了刘氏的后尘。”
另一个妇人也道:“谁让这金家有个好哥儿,嫁了有钱人呢,你没看到金婆子现在走路都拿鼻孔看人,也不怕摔了跤。”
也有人劝慰道:“算了算了,三娃子的缘分还在后头呢。”
不过,无论外界怎么样,大家最多也就说道几句,也就各过各的日子去了。
邵景易这些天也是忙着读书的事情,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还是够干很多事情的。
他每天起早贪黑,真可谓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除了每天上午去一趟镇上做买卖,其余时间和精力都投入了这书里。
三天期限的最后一个晚上,邵景易还点着油灯在看书。
边栗端着一碗水过来,放到了邵景易的旁边,然后用剪刀剪了剪灯芯上结出来的灯花,这油灯便更亮了些。
邵景易迎着光亮,抬头看向边栗,然后朝他伸出手。边栗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邵景易牵着边栗的手,顺势一拉,便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他揽着边栗的腰,将脑袋抵在边栗的肩膀上,将人抱了个满怀,然后满足地喟叹道:“好累,充充电。”
边栗总感觉这样坐不稳当,还有些不习惯,便想从邵景易的腿上起来。
可边栗听邵景易这么一感叹,想起他这段时间的辛苦,抬起来准备推开他的手,转而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就这么任由邵景易抱着。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等邵景易终于“充完电”,才舍得将人放开,然后又端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口。
只这一口,他便尝出来,里面加了蜂蜜。
邵景易在镇上碰到一个卖野生蜂蜜的,便买了两罐,一罐送去了李夫子那边,另一罐便留在了家里。
他本来想着阿栗喜欢甜的,买回去让边栗和家里人都尝尝,结果边栗把邵景易也安排上了。
邵景易喝了一口,便将碗放下,一只手揽着边栗的腰,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颈,就这么亲了上去。
边栗闭上眼睛,任由邵景易撬开了齿关,唇齿交缠间,却意外地尝到了些甜滋滋的味道,把这个吻也浸染得更加热烈。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抵着额头,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邵景易笑着问道:“甜吗?”
也不知道是问的这个吻,还是问的蜂蜜水。
边栗没回答,转而问道:“你不看书了?”
邵景易长叹一口气,耍赖般把头埋进边栗的颈侧:“让我再抱会儿,抱完就去看。”
不知道邵景易说的一会儿到底是多久,但边栗也没催他,也在邵景易怀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靠了上去。
第二天吃过晌午饭,邵景易便去了李夫子那边。
夫子先是随意抽背了些四书中的原文,见邵景易都很快对出了下文,便转而道:“戒之在得前两句。”
邵景易:“君子有三戒……气血既衰,戒之在得。①”
夫子把常见的,不常见的,都抽了些,可不管是对上文,还是接下文,邵景易都能很快接上夫子的提问。
李夫子这才勉强点了点头,这只是基本功罢了,他问这些只是想看看邵景易到底松懈了多少。
李夫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②,何以‘乐’?”
邵景易:“朋,同类也③,远方同道之友跋山涉水而来,此乐在于道义相磋,德义相与,而不在于宴饮之乐……”
李夫子又问了不少问题,得益于他对于原主的了解,问的问题大多也不算难,所以邵景易回答得也还顺畅。
李夫子看到这个情况,还是有些讶异,从他这些天打探到的情况来看,邵景易确实是年初科考之后便赘到小河村来了。
也没有再找其他夫子,甚至连书都被收走,给了同宗族的亲戚。
要问夫子如何知道的,那当然是因为邵景易大伯家的孙子,今年就在李夫子这边学开的蒙。他见书上有笔记,多问了两句,便知道了。
邵景易这大半年,忙着做买卖,种地,基本周围的人也知道,所以许久没碰书,应该是真的。
李夫子想了想,又问道:“那天给你的程墨,你可看了?”
李夫子最近才通过关系,拿到了前些年院试的官方参考答案,便找人给邵景易也送了一份过来,让他自己也看看。
邵景易昨天下午才拿到手,晚上就翻看了起来。
但李夫子这会儿明显不是问他看没看那么简单,而是在问他的心得体会。
邵景易思索了一瞬,便道:“学生看完之后,夜不能寐,既感叹于文章的精妙,也深刻体悟和反思了自身的不足。
有些地方不解其意,想起夫子的教诲,‘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便连夜把那几篇程墨背下来了。”
李夫子震惊地看向邵景易:“你全都背下来了?”
在得到了邵景易肯定的回答之后,李夫子的不相信,就差挂脸上了。
虽然院试的八股文,字数要求不多,也就几百字,但他给邵景易的,不止有官方范文,还有搜集到的优秀考生八股文,篇数不少。
他本来想的是,邵景易本就天资一般,要实在因为买卖之类的外物,分了心思,过不了考察,他也不想多费心思去教了。
但好歹收了邵景易这么多东西,便把拿到手的资料给了他,想着他以后自学或者另找名师也能用上,也算全了这场师生情谊。
结果这人跟自己说,就一晚上,就全背下来了?
“那你给我背背,这一篇。”夫子拿起那些优秀范文,翻开之后,随手一指,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