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同人·很多年后》戒财戒色戒可乐

1、第 1 章

　　吴邪老了。
　　他今年70多了，虽然还领不到老年卡，不过谁都看得出来，他真的老了。
　　他的前半生经历太多，身上都是老伤疤，，何况还有那么一个十年。
　　雨村抚慰了他心灵上的伤口，他的性格渐渐有了以前的样子，但可惜，暗伤难愈。
　　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他的照片虽然还能拍出故事，但总是充满着感伤，就像每一个看过世间太多故事的老人，记录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吴邪想，也已经值当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做了很多事情，解决了许多的问题。但有些问题是没法解决的，至少在他这一代，他只能铺好路，希望下一代的九门人能完成。
　　可能就像曾经的老九门前辈，像八爷，二爷，他爷爷。甚至，大佛爷。
　　可是哪儿还有什么正统的九门人，不是散了，就是绝了。黎簇他们或许还能勉强算个门人，后人罢了。
　　不过就算没有老九门，这世界上也总有一些人，会抓着秘密不放的，好像曾经年轻气盛的他。
　　胖子也已经走了好些年。他是突发心梗走的，还算体面，也没遭多大罪。
　　人老了之后，多少想法都会变，曾经怼天怼地拿着炸药包就敢冲的男人，有一天突然就开始忧愁。
　　那还是他们三人一起在雨村的时候，地已经种不动了，农家乐也几乎脱手，三人坐在夏日的屋檐下，胖子摇着蒲扇突然就对吴邪和小哥说，如果有一天他脑梗瘫痪了，或者什么大病，请尊重他的心愿，直接拔氧气管。
　　这个话题涉及的伦理道德甚至法律因素过多，三人，主要还是他和吴邪聊不出个结果，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胖子突然就那么走了，仍是一个看起来健壮的老汉，突然就倒下再也没能起身。
　　胖子已经没什么亲人了，至少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和巴乃以外的什么人多联系过几回，所以后事都是吴邪和小哥一手操办的。
　　胖子的遗容还挺安详的，这一个咋呼了一辈子的男人，最后躺在棺木里头，倒还真有了几分这个年龄老人会有的慈祥味道，估计是胖如福星的关系。吴邪心说，不管怎样，至少走的时候没什么痛苦，也算顺了胖子的心。
　　这已经很幸运了，胖子这一辈子，也算得上风云人物，不过运气实在不太好，大小斗下了不少，最终都是在给解语花呗打工。但葬礼上居然来了不少女士，从曾经隔壁的洗发店老板娘，到隔壁村的寡妇，甚至当年那个小护士都来了。
　　不过胖子应该是想回巴乃的，于是吴邪和小哥带着胖子的骨灰回去了巴乃的那个小村子。
　　村子变化不大，年轻人更少了，估计都出去打工。云彩的父亲也已经走了，吴邪从村长那才找到了云彩姐姐的儿子。
　　他们在村里住了一晚，还是那栋老房子。老房子更破了，晚上到处在漏风，吴邪想，就好像灵魂布满伤口的人，就算外观还体面，里头也是空的。
　　第二天一早，吴邪将王胖子的骨灰洒在了那条河边，随后便没再逗留，直接回了雨村。
　　胖子的房间至今保留着，还是原来的样子，以前吴邪每周会去打扫一次，每次会说两句胖子他不讲卫生。
　　后来这事，就是小哥在做了。
　　胖子遗照挂在墙上，但头七还没过，有一天晚上，小哥突然将胖子的遗照换成了他们三人的合照。照片是刚来雨村的时候，那会农家乐还在建，因为没钱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也就某天休息间隙时，莫名起了兴致，三个人勾肩在一块拍的。
　　那会有很多突如其来的兴致，那会觉得会一直一直这么下去。
　　小哥挂好照片，回头对看着他的吴邪道：“我觉得胖子应该不会觉得寂寞了。”
　　吴邪便也觉得挺好。
　　吴邪上一次去给潘子扫墓还是上一次，在胖子走后不久，吴邪和小哥一起去了一次，在那碰到了解语花。
　　时间是个公平的东西，至少对大部分非张家人来说，岁月的痕迹也留在了小花的身上。他其实保养得很好，毕竟是买得起不止一架私人飞机的解总。
　　他的那种状态或者不应该叫做老，但就会知道他已经上了年纪，不过站在那里依然气势惊人。
　　太熟了也没什么特地打招呼的必要，吴邪给潘子上了香，撒了酒，又照例放了包白沙，想了想后，又放了两包。
　　“算算时间，我三叔其实应该也下去了，我居然一直忘了给他送烟。这老鬼也不知道给我托梦，是不是还不好意思见我？你给他说，没关系，都过去了。胖子也下来了，我觉得这些都不够你们抽的，在下面你们应该也不怕肺癌，不过还是悠着点吧。”
　　“让胖子在下面，照着雨村的房子，也搭一座吧，等我下来也好直接拎包入住。”
　　“你肯定还是跟着我三叔的，胖子想和云彩住也行，房子留给我就可以了，要是缺什么早点给我托梦，我也来得及给你们捎过来。”
　　吴邪絮叨了一会有的没的，才起身走到解语花身旁，给他递了根烟，两人沉默着抽了会，解语花突然问道：“你雨村的房子，给我留了屋子没？”
　　想了想，却又自己摇了摇头、“算了，太过潮湿，待不惯。”
　　解语花从小练艺，老了以后，反噬有些厉害。不过吴邪也知道，九门剩下的产业都被他收拢了，不管多少年，他总是放不下操心。
　　有些事情他都放下了，小花还没有，也可能他在那个位置上的关系，只要还活着一天，便是责任。
　　“瞎子呢？有消息了吗？”吴邪抽完一根，就着最后星火，又点了一根，他这些年其实烟已经几乎不抽了，不过在这种时候，对着潘子，又好像保持着某种状态才能让老一辈的心安。
　　黑眼镜是在从昆仑回来以后的某一天突然不见了的，解语花说他应该去找盲冢了，那地方太过隐秘，就是小花当时也没什么确切线索。不过他们都不觉得瞎子没了，或许还被困在哪儿，一边哼着奇怪的歌，一边自得其乐但又坚强地活着。
　　所以每一次吴邪总会用这种口吻来问，每一次小花也会笃定地回答：“还没，不过总会找到他的。”
　　秀秀这次没跟着小花过来，好像是去参加一个什么国际峰会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像当年的霍老太太，或许她们霍家的女人都有个模板。不过秀秀永远都是秀秀，吴邪心说，哪怕到时候和霍仙姑一样白发苍苍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不会变的。
　　说起来小花其实和大潘没那么熟悉，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这一天就成了给大潘扫墓的日子。
　　这是哪天呢？
　　哦，是当年集结了所有力量，去青铜门接小哥回家的那天。
　　二叔走的时候，把吴家的产业交给了专业经纪人，吴家人只需要每年领红利就行，不过吴家也就一个吴邪了，有一次吴邪给张起灵说，为了不让他吴家的产业后继无人，所以打算把受益人里头添上张起灵，小哥却说不用，如果吴邪真的有这念头，还不如成立基金，名字就叫九门基金好了，那不管多少年，总还会有人记得九门。
　　说起产业，杭州的吴山居居然还在，王盟居然也还在。他那年龄，吴邪早建议他退居二线得了，吴山居也不是请不起新伙计，但王盟在家不到一星期又回来了，还是坐在他那老位置上，用最新款的电脑玩3D扫雷。吴邪知道后便也随便他，如今的吴邪也知道了，有些事情是管不了的，有些人也是没法改变的。
　　雨村的日子清闲又平淡，早些年还能自己找乐趣，但老了之后，尤其是胖子走了之后，吴邪多少对很多事情都没了兴致，屋子里少了一个人，就好像了空了一个窟窿，风会从里头呼啸而过，衬得一切更加显得安静。
　　但张起灵的生活似乎一点都没变，以前每天做什么，如今依然，吴邪觉得很正常，不管他记不记得所有往事，每一次他的入世，总有死亡伴随，经历多了，什么都会显得平淡吧。
　　张家偶尔也会有人来，毕竟老族长在这。听张海客说，不少张家人还没放弃重拾往日辉煌的念头，但那些都是年轻人，如张海客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吴邪也感觉得到，这更像是一个打开话题的话头，而不再是执念。
　　黎簇苏万杨好，这新一代的铁三角。他们几个如今也算是业界传奇人物了，当然吴邪觉得比起当年铁三角，这一届和后面所有的都不行，不过这话他没当着黎簇的面说过，只给张起灵说起过，毕竟小哥只有一个，胖爷也是。
　　张起灵也接了一句，小三爷也只有一个。
　　吴邪觉得张起灵终于有点人味了，会说人话了，不管是不是恭维，听着还是令人挺开心的。
　　说起来，黎簇他们也来看过他们几次，胖子走的那年，他们三特地从草原赶了回来。给胖子上完香后，黎簇问吴邪要不要回长沙，或者杭州，北京也行，毕竟有暖气。
　　但吴邪最终拒绝了，她知道那几个地方不管是养老条件还是医疗条件，都比雨村好上太多，但怎么说呢，从找到雨村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归宿在这里。
　　而且他们如果走了，万一胖子回来探亲找不到人，怎么办？
　　他也不放心放张起灵一个人守在这儿，什么百年孤寡老人孤守老村，听起来就有点人伦惨剧的味道。
　　刘丧也会偷摸着来，直到有次趴墙头被吴邪发现，直接让张起灵出去把人提进来，之后总算知道走正门了。
　　那还是好多年前了，胖子还是掌握厨房的男人，刘丧拘谨又兴奋地吃了顿农家乐饭，他加了吴邪的微信，但谁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谁让小哥不玩微信呢。
　　不过刘丧的确不太会做人，人家解语花解总那身价，跑来雨村微服私访也没指手画脚地想要改变雨村环境，刘丧每次接了大单就要过来显摆一次，还总说吴邪这破房子配不上他偶像的身价，好歹农家小别墅来一座，每次都被胖子轰走。
　　胖子走的那年冬天，刘丧也来了，他也老了，不过和吴邪比总还是显得有精神气些。他给胖子上了香，几人难得沉默，这么多年他们吵吵闹闹地相处了这么久，戛然而止。
　　刘丧留着吃了饭，胖子走后，吴邪也不怎么下厨了，大多都是张起灵在做饭，放到以前，刘丧估计都不舍得吃一口，只想把饭菜偷回家供起来，但这天他全都吃完了。
　　他吃地很慢，每一口都咀嚼很久，让吴邪都怀疑他是不是忘了戴假牙。
　　他话也很少，直到吃完饭临走前，他才说，这应该也是他最后一次来雨村了。
　　胖子走的那个月，刘丧在北京确诊换了神经功能紊乱，走路都不太利索，这次从北京来雨村冒的风险不亚于当年下南海王墓。
　　吴邪说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怎么想看见你老了的样子，太丑了，反正还有手机联系，就这样吧。
　　是的，就这样吧，不管当年多风云一时的人物，老了，也就都这样了。
　　吴邪其实觉得张起灵也老了，张家人虽然寿命极长但也不是真的不老不死，而且一个人的老，有时候外表看不出来，但眼神是瞒不住的。
　　不过，如果按这个思路来算，小哥出场时就该叫老哥了才对，这念头根本不能起，吴邪接受不了。
　　就这么又过了几年，吴邪领到了老年卡，他还特地拍照发朋友圈庆贺。
　　那一年刘丧走了。听说他后来病得很厉害，半聋半瞎，腿脚不听使唤，结果碰上了闯红灯的。
　　王盟得了青光眼，虽然做了手术，不过已经被禁止那么长时间对着电脑了。
　　秀秀碰上了空难，尸骨无存，但小花和吴邪都觉得也挺好，那么爱美的姑娘，好歹不用经历老年病折磨。
　　吴邪走的那天，雨村下着小雨，张起灵把房子漏水的地方补完回来后，扶着他在廊下看雨景。
　　院子这些年疏于打理，多少有些破败感，池塘里飘着些绿藻，吴邪说，小哥你等雨停了，要不把池塘整理一下吧，不然明年会都是绿藻。
　　张起灵应了声。
　　两人就都没再说话，只有雨声淅沥。
　　吴邪就这么靠在廊柱上静静看着，慢慢得，睡着了。
　　他的雨村，是连绵小雨不绝的，胖子在厨房掌勺，他和张起灵坐靠在回廊里，等着被喊吃饭。
　　他的雨村，是山间的小河边，并排坐着拿着鱼竿的三人，是河面上荡起的点点涟漪，映着金光。
　　他的雨村，是月满星稀的夜晚，蝉鸣蛙叫，三个靠在一起的洗脚盆。
　　吴邪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来的人也不多，毕竟还在世的也不多了。
　　解语花自然来了，他腿脚已经有些不利索，由一个年轻人陪着，给吴邪上完香后，他给张起灵说，吴邪之前已经委托他留下过遗嘱，包括吴山居在内的所有产业都留给了张起灵。
　　“那就成立个基金吧，叫九门基金。我不需要钱。”
　　张起灵守了头七，那几天里，他把房子重新打理了一遍，包括吴邪让他清理一下的池塘。
　　然后他提着背包，锁上了门。
　　在县城里，他给张海客寄了封快递，随后买了车票，一路向北。
　　其实已经不需要守门人了，事情已经都解决了，那扇门后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
　　可是或许，进入那扇门后再出来，门口会有一个火堆，火堆旁会有个打着哈欠的胖子，一个昏昏欲睡的青年。
　　会有人，再次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