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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后知后觉的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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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靳影熟练干活的背影,沈叙白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这感觉从他与靳影重逢时就隐约存在,只是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沈叙白想起自己小时候在乡下长大,老家屋后那片沙枣树了。与靳影重逢后,他就觉得靳影像极了那片沙枣树。
听长辈说,这种树幼时生长极其缓慢,仿佛停滞,可一旦进入成年期,便会以一种爆发式的速度拼命抽枝展叶。
十八岁的靳影,家里的厨具连包装都没拆,显然从未下过厨。
可如今,不过几年光景,他竟能随手做出可口的三菜一汤,家务活也干得如此利落。
沈叙白试探的问:“什么时候会干的?比我干家务还干的快。”
靳影随口一说:“小时候经常干,熟能生巧。”
沈叙白心里充满了疑惑。
如果靳影真的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为什么小时候会干活?如果他并非如此,那为什么当初会显得那样不谙世事,且家境优渥?
沈叙白敏锐地察觉到这背后可能有些不愿提及的往事,便压下了追问的冲动,只是将疑惑埋在了心底。
望着那个忙碌的身影,沈叙白心里忽然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发现自己似乎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担心靳影照顾不好自己了,心底竟然有一点遗憾。
靳影不再那么需要他了。
收拾妥当后,靳影看了看时间,告辞:“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回去了。”
沈叙白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连忙站起身:“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就几步路,我叫的车应该快到了。”靳影摆手拒绝。
“还是送送吧,正好……我也消消食。”沈叙白坚持道,拿起钥匙。
两人一起下楼,夜晚的小区很安静,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暗的光晕。
走到小区门口,靳影叫的车已经到了。
“路上小心,到了发个消息。”沈叙白叮嘱道。
“好,知道了。”靳影点点头,拉开车门,又回头看了沈叙白一眼,轻声说,“你也是,早点休息。”
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沈叙白才慢慢转身上楼。
刚才在靳影面前强装的镇定和自然瞬间瓦解,他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公寓,砰地关上门,心脏因为期待而加速跳动,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的拆礼物。
他不是不好奇,也不是不想立马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只是他太了解靳影了,脸皮薄,要是当着他的面拆,指不定会紧张成什么样,说不定还会因为害羞而恨不得立刻逃离。
沈叙白揭开礼盒盖,一点一点取出里面的拉菲草。
那是一串海玻璃风铃。
深色的原木圆环下,垂坠着数条素色的麻绳,每根麻绳上都高低错落地系着形状各异、深浅不一的蓝色海玻璃片。
那些玻璃片被打磨得圆润光滑,在客厅的灯光下,折射出海水般温润剔透的光泽,像是将一片微缩的海浪凝固在了其中。
这份用心制作的礼物让他心头暖暖的。
沈叙白手拿着礼物,趴在床上脸都要笑烂了,笑的都起不来身。
沈叙白还记得前几天夏乔乔收到那个小画框时的嘚瑟模样,一口一个“靳影哥哥手真巧”,可把他给酸着了。
一个念头立刻冒了出来,带着点报复的快意。
现在?呵!他也有了,而且比夏乔乔那个用心一万倍。
沈叙白立刻拿起手机,对着风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了起来。
特意选了最能凸显海玻璃数量和质感的角度,灯光也调整到能让每一片玻璃都折射出温润光泽的位置。
精选出九张最满意的照片,他点开了和夏乔乔的聊天框。
沈叙白: [图片]x9
沈叙白:看看[微笑]
沈叙白:靳影刚送来的礼物,纯手工,他打磨了好几天。
沈叙白:啧,这分量,这做工,比某人的小画框可是费心多了。[托腮]
沈叙白:挂了,听听这声音,多治愈。
他故意用那种看似很平淡、实则每个标点符号都在炫耀的语气,编辑消息。
发完这一大长串,沈叙白想象着夏乔乔在那头跳脚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舒畅,简直比在三伏天喝冰镇汽水还爽。
这下,之前那点被比下去的闷气总算一扫而空了。
沈叙白心满意足地将手机丢到一旁,这才真正静下心来,仔细端详手中的风铃。
他将其轻轻提起,走到灯光更亮些的地方看。风铃像一小片海,像他们赶海时看到的那片海。
沈叙白越看越喜欢,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冰凉光滑的玻璃表面,心底一片柔软。
这么用心的礼物,得找个最合适的地方挂起来。
他的公寓面积不大,胜在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目光在客厅和卧室之间巡视片刻,最终落在了卧室靠窗的书桌上方。
那里采光好,通风,无论是坐在书桌前工作,还是靠在床上休息,一抬眼就能看见。
沈叙白找来工具,比划好位置,小心翼翼地将风铃挂了上去。
挂好后,他退后两步端详,位置正好,不高不矮。
沈叙白刚固定好挂钩,风恰好吹过。
海玻璃片相互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但音调偏低、略带摩擦感的“咔嗒”声,其间夹杂着细微的“沙沙”刮擦声。
这声音,不像金属风铃那般尖锐明亮,反而有种属于大海的沉静和温柔。
但风吹动的,好像不止有风铃。
沈叙白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加深,却突然僵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串仍在微微晃动的风铃,听着仿佛带着海潮气息的声响,一个清晰无比的认知猛地撞进脑海里——
风铃是因为靳影才存在的,声音是因为想起了靳影,才觉得格外动听。
这份充盈在心口的、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欢喜和珍视,全都是因为……靳影。
心脏像是被那阵风毫无预兆地穿透,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鼓动起来,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清晰,撞击着胸腔,甚至震动着耳膜。
如果他的心跳有声音,或许比窗前的风铃还要喧嚣,还要慌乱。
手机在沙发上不合时宜地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夏乔乔不甘示弱的回击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
但沈叙白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任凭手机在那儿一直响。
他的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那串摇曳的风铃和耳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所占据。
之前所有模糊的、不敢深究的念头,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尖锐。
风铃被风吹动,他的心也被吹动着……彻底乱了。
窗前的风铃兀自轻响,那带着海潮的声音,将沈叙白心中盘踞许久的、纷乱的“为什么”都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不想给Werner靳影的联系方式?为什么前几天要躲着靳影?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一个更久远的为什么浮上心头,为什么十八岁那年,会那么怕靳影照顾不好自己,会那么想……亲自照顾他?
十八岁那年。
他想起靳影有次在厨房切水果,笨拙地切到了手。
伤口其实不大,但血流得吓人,一滴一滴落在橙黄的果肉上,晕开刺目的红。
靳影就那样呆愣愣地站着,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沈叙白冲进去,抓过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心里一阵后怕。
庆幸自己早有准备,买了碘伏、棉签和创口贴。
给伤口消毒时,靳影因刺痛轻轻“嘶”了一声,沈叙白就像哄小孩一样:“贴上创口贴就不疼了。”
靳影却茫然地重复:“创口贴?”
沈叙白只好耐心解释,并重复告诉他东西放在哪里。
“对,伤口要贴创口贴,创口贴我放药箱了,药箱就在你床头柜的抽屉里 。 ”
他想起自己买了荔枝,靳影拿起来就要连壳往嘴里塞,他眼疾手快地拦住,顺手剥好一颗,塞进对方嘴里。
看着靳影满足的样子,他心里也跟着软成一片。
“荔枝要剥壳。”
沈叙白又剥了一个塞进靳影的嘴里,好吃得靳影连眼睛都眯住了,沈叙白就喜欢看他这样。
可随即又想起之前带毛桃过来,靳影洗都不洗抓起来就咬。
沈叙白扭回头就看见靳影嘴边一圈毛,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小祖宗,这得洗,怎么这么急 。”
赶紧让靳影吐掉,领着去漱口,然后认命把所有桃子都洗干净。
“这下好了,全都可以吃 ,下次别那么嘴急。”
靳影皱了皱眉,突然开口:“不是贪吃,我不知道要洗 ”
沈叙白罕见地语塞了,原来再冷的场有他在都能热起来,可偏偏那个时候他就是张不开嘴,是一种酸酸软软的情绪堵得他说不出话。
怕冷场,靳影没话找话:“这桃挺甜的。”自顾自吃了俩,撑饱了。
他想起有一次晚上去送蛋糕,敲开门,里面黑漆漆一片。定睛一看,靳影在门口傻站着。
“怎么不开灯?”沈叙白话音刚落,前面的灯就跟听见了一样闪烁了两下,乍一看跟鬼片一样。
靳影:………………
沈叙白:。。。。。
灯一闪一闪的,靳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沈叙白只好当场当起修理工,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快速拨动开关十几次,灯还是在明暗变化。
他拔掉电源线,靳影就在一旁举着手机手电筒照着。
沈叙白记得玄关处有一个小型的工具箱,去拿果然有。
螺丝刀撬开开关,指腹蹭了蹭发黑的铜片,酒精棉签转着圈擦净。装好一按,"咔哒",暖光瞬间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