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绮念诞生时。 ...
-
片真在卖部买了面包与牛奶，放在古桥月的桌面上。接下来的几天，因为片雪而接连碰壁，无论再怎样追求，追求不到一个眼尾。碰壁太多次，她开始发自内心思考，难道是殴打总有腻的时候？
古桥月坐在课桌上，没能显出半分情绪。
教室内的课代表收着作业，在早自习时一个站起，而后另几个起立，顺着整行一个个收取。每个学生的桌前也整齐有序，在右上角或左上角按照科目名依次摆放着作业。
女人的右手边是全科作业，在收取作业时，眼睛抬亦未抬。在班级内，她通过了老师的特赦，作业可以选择交或不交，与此同时，面对片真腻与没腻，也通通在她的指掌。
她是片真唯一的稻草，与片雪所说的不同，片真需要靠她指缝中的施舍过活。有骨气的妹妹，顶上是没骨气的姐姐，做妹妹的说不需要施舍，做姐姐的无所不用其极，对于她不肯放过。
在不间断的碰壁后，片真想出新的招数。
招数见不得光，全称为：捡古桥月剩下的。譬如捡瓶子，再譬如捡吃剩的口香糖。她变得更加过分，与片雪所想的发展不同，变得更加放低自己，没有等到古桥月讥讽，优先做小伏低。
在她的世界，无法理解之前可以在一个床上睡的人距离忽然拉远，她只能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一定是做得还不够。捡着捡着瓶子，片真诞生出了额外的绮念。
绮念诞生在喝水时，凝结在女人的嘴唇，那个曾经无限贴近，几乎吻上的嘴唇，现在有距离感，只贴近在外物上。几百年难能一遇的古桥月正在操场。
学生会的周佳音在学生会室看到古桥月来到操场，也跟随着来到操场，在操场上露出了青春的一面。
「你妈妈让我特别关照你一下。」她一边喝水，一边说。
水瓶来到时是半瓶水，在操场后不消几秒，变成一个空瓶，二人有了理由同行，一起来到垃圾桶旁。面对高年级的学姐，职位更在之上，古桥月神色不改，拧上矿泉水的瓶盖：「不用听她的。」
周佳音说：「你好像不是很惊讶。」
「惊讶什么呢？」古桥月的水瓶剩余一半，仍旧扔了瓶子，「惊讶她有你的联络方式？她从小开始，就对我人生中的全部教师送礼，包括聊得好，成绩好的全部同学，要求她们关照。」
古会珍对于教育额外重视，送礼送的一概是大件，有师德的用关系打动，没师德的用物品打动，从古桥月出生到现在，没有无法打动的人，胜绩一直到几天前，在放学打动了学生会的周佳音。
学生会的面试并不是好，而是送礼得当；现有的良好人际关系，也不代表交际水平。在那一天，古会珍坐在车上对周佳音鸣笛，周佳音上了车，发现了巨大的阶级差，以及一位妆容精致，一目可了然其成功的女人。
那名女人自称是古桥月的家长，前面也许需要加个大字，运用着商业洽谈的手段，构建出了一个风趣、又不风趣的氛围，寒暄不超十句步入正题。
她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佳音吧？」
「是的。」周佳音礼貌性询问，「有什么事吗？」
她认为古桥月的家长没有必要找上她的门，因为她与古桥月并不熟悉，眉目不明显地在车内打量，看到「高价」的车标。这辆车是一辆所有人——乃至于高中生能认知到的好车。
好车的主人说：「阿姨为你准备了一些礼物，希望你多关照我们家小月。」
她带领着她下了车，打开车辆的后备箱，后备箱内是根据周佳音的性格精心挑选的礼物。周正如周佳音，在看到后备箱时，仍旧无法抵抗内容物，在问询如何关照时，眼前的女人卧蚕聚拢。
「你去问小月吧。」
问话形成了现在的局面，周佳音问询着如何报答，而古桥月避开了报答，对此展现出了厌恶，安宁的面孔下，一双手正若有若无地颤抖。这是第一个闹到眼前的人，也是一个下马威。
她无所不能的母亲，现在正在通过别人讽刺：你觉得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么？
你觉得一切都是你的成功？
你的入选和好前程，都是我给的、你所谓的人际关系良好，也是我给的。从小到大，你有什么本领呢？有什么东西脱开了我的成功，有什么东□□属于你自己……
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古会珍的目光饱含期望，盖在古桥月身上，形成一张无形的巨网，毕竟这是她的唯一继承人，她为此倾注了非凡心血，短暂网住又有何不可？如果有能力，就去挣开吧。
她唯一的继承人，在此时进行回复：「不需要对我有任何特别对待。」
古桥月拿去了头上的网，甩在一旁，周佳音不能理解有网：「我收了你妈妈的东西，于情于理不应该对你袖手旁观。」
幻象中的网落在地面：「你能对我的帮助就是袖手旁观。」
关于二人的讨论，片真没有聆听，她的视线紧盯着垃圾桶内的瓶子，在垃圾桶旁的二人离开，话题从贪腐转变成了公正。原来从下学期开始，就开始第一轮的学生会晋升。
原本的成员，可以借晋升到部长。原本的部长，可以借晋升到副会长或是会长的位置。高考对于每个人而言是残酷的，会剥夺一个人全部的时间，不能干哪怕一切有意义、没意义的事。
周佳音理解到了古桥月的意思，问：「你的意思是，下学期的晋升不用考虑你妈妈送的那些物品？」
「嗯。」古桥月说，「我会靠自己。」
二人走远了，片真终于有机会接近垃圾桶。垃圾桶内有两个矿泉水瓶，优先看到的是周佳音的水瓶。从水瓶能够幻视到其人，周佳音的面目姣好，在学生间受欢迎。
受欢迎不能作为选择的阻碍，她的眉目在垃圾桶中流转了一下，找到了古桥月的水瓶。那个水瓶剩余半瓶的水，曾经作为外物，用在古桥月的嘴唇上。
而外物经过一番辗转，现在正在她的手中。
有的时候，片真也无法理解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扭开瓶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着矿泉水的瓶口怔神。也许这种行为是一种找打，一种向古桥月示好的手段。
就像一个动物对着人翻开肚皮，一个人捡别人剩下的矿泉水瓶，难道不是一种表达「不会伤害」的手段吗？因为捡了你的瓶子，所以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会听你的……
片真没有盖矿泉水的盖子，一回过头，发现古桥月并没有走。女人安静地注视着她的行为，没有表达出任何的抗拒。在别人眼中「变态」的行径，在她的眼中才刚好够用。
送牛奶，送面包的喜欢叫什么喜欢？真正的喜欢，应该像古会珍一样，用一张网覆盖住她，让她无法逃脱，让她只能待在网里。
真正的喜欢应该变成类似于仇恨的情绪，一经动作，二人即刻鲜血淋漓。真正的感情应该能使两个人都难受，被折磨到都寻死觅活，而不是像传统的甜蜜感情。
片真拿了一个网，构成网的是她的不堪。
她的智力不正常，思考事情的方式不正常，出于自卑才能做得出这种事。因为穿着破洞的袜子，因为长相不优美，因为成绩不理想，她自暴自弃地抛出网。
这张网是一张烂网，正常人会为此恼火，驱逐着这张网——这张网如果长相貌美也就算了，长相普通，能捡别人矿泉水瓶的人，精神有多不正常？
正常人有着正常的逻辑思维，她们的感情是罗曼蒂克，是鲜花与钻戒，面对无法理解的人时，只有做出回击：为什么长相普通的人，也要追求感情？
烂网一抛既出，是绝不可收回的，在抛出网时网住了古桥月。
「啊、嗯……」片真被吓得一跳，连着说出了两个语气词，」我有些口渴。」她连忙比着手势，「对不起，我有些口渴，不是故意拿你的东西的。」
她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耳朵红的发烫，牵连着脖子一同，自知借口找的不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人能接受她扭开瓶盖，对着瓶盖发呆的那几秒？
那个人近在眼前。
女人看上去没有相关的癖好，寡情寡欲，对于世界寡淡到即使是性，也需要别人督促着进行。她十分贵重，身价高到整座学校不能够赔。
能接受片真的人，站在片真的面前。
「如果你想喝的话，就喝吧。」她说，「我们已经一起睡过觉了，在常人的眼里，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关系。既然如此，你喝也不需要有什么负担，平常『闺蜜』不也这样么？」
片真拿着水瓶，对着瓶口发怔。
「为什么不喝呢？」
片真抬起头，试探着古桥月的眼睛。嘴唇的相触，即使是间接嘴唇的相处，在校园内都视为禁忌，她步在悬崖的边缘，不肯向下真正踏入。
由于一个探寻，古桥月透露出了更多：「你捡了很多了吧。」
「一共十五个。」
「拿回家做什么呢？」
「嗯……」
「□□了吧？」
片真的身体一震，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古桥月。在她的世界里，性是与古桥月不会挂钩的事，女人撕破了淡欲的一张皮囊，透露出了了解的事实。
她很开放，开放到能接受同性，片真迟迟地回复：「没有。」
——「那你拿着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绮念诞生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