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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遇救世主,续今生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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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予乐将要陷入幻境,他察觉有一人想要拉他回来。黑暗像一条吞掉光的巨鲸,把他含在喉咙里。
没有上下,没有左右,只有心跳在耳膜里“咚——咚——”地撞,像有人用钝器从里面敲打淮予乐的颅骨。淮予乐试着抬手,却感觉不到手的存在;试着睁眼,却看见更多的“睁眼”——无数只眼睛在虚空里一齐睁开,瞳孔里倒映出同一个少年—淮予乐,脸色惨白。
可这其中有一丝丝的光,朝他而来越加亮眼,那人看起来很是年轻,黑衣白边,衣摆随风;少年侧首,眉目轻狂。他伸出了手。
但淮予乐呆若木石,呼吸细若悬丝,心跳仿佛被锁在冰里。
忽的,宫鸣宇俯身,衣摆掠过无声的暗潮,指尖携着微光,轻轻勾住淮予乐冰凉的指缝,那一瞬,黑暗像退潮般从淮予乐的耳廓、指节、脚踝逐一剥落,宫鸣宇的掌心贴着他的掌心,温度一点点渗进去,像春雪化水。
没有言语,只一个低而稳的牵引,淮予乐就这样被牵着,一步、一步,走出吞光的巨鲸之喉,回到有风、有光的世间。
淮予乐睫羽抖落碎光,他空洞的瞳孔里映出宫鸣宇低垂的眉眼,那一点真实如火星落在干草,瞬间烧穿幻境。耳边“咚”地一声——是自己的心跳,重新擂鼓,他被拉了回来。
身前早已蹲着一人,那人正是刚刚助自己脱捆之人,那人将手伸至淮予乐身前:“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我名宫鸣宇,是千幻峰阁之宗主。”
淮予乐明显还沉浸在刚刚之中,震震看着宫鸣宇,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宫鸣宇:“淮予乐。”
宫鸣宇用坚定的眼神回望:“淮予乐你愿跟我走吗?我可收你为我的弟子,保你往后余生心无挂碍、温饱无忧,可愿?”宫鸣宇又将手往前伸了伸。
淮予乐只觉宫鸣宇身上有股神性,让他不想去分辨宫鸣宇是否好意,就去选择他,淮予乐怔了怔,指尖仍在发颤,却终究抬起了手。
那只手被宫鸣宇稳稳握住。掌心相触的一瞬,有温润灵力自对方经络渡来,像春夜细雨,把他胸腔里残留的惊惶一点点抚平。
宫鸣宇笑了,眼尾弯出极浅的纹路,像雪里第一道裂开的春缝。他解下背后玄色大氅,兜头裹住淮予乐,单手把人抱在怀里
“弟子淮予乐,拜见师……”
声音很轻,却惊起林梢几只夜鹭。却猛地被打断。
宫鸣宇可以低低笑一声,像雪夜叩剑,先唤他:
“淮予乐——”
少年抬眼。
宫鸣宇伸指,在两人之间的虚空轻轻一点,灵光溅开,化作一枚极小的符印,悬停于少年眉心,像一粒星子嵌进骨血。
“先别急着开口。”
宫鸣宇的声音不高,却裹着风雷,从四面八方压来,又倏然收拢,只落在少年一人耳里—“我要你这一声‘师尊’,喊给天道听,也喊给你自己听。”
他并指如剑,划破自己左掌。血珠滚落,却不坠地,被灵力托住,凝成一线朱红,绕着淮予乐飞了一圈,最后没入那枚符印。
“以吾血为引,以汝魂为誓。此后—你淮予乐便是我的亲传弟子”
宫鸣宇抬眼,夜空忽有剑鸣回应,像万里之外某把古鞘在轻颤。
“——剑在,你在;剑折,你折。你惹出的因果,我宫鸣宇替你担一半,另一半,你自己得握稳。”
宫鸣宇缓缓俯身,目光,与淮予乐平视,掌心向上,捧出一座虚影的山门——千幻派阁。
“现在,唤我。”
风停了,树影屏息。
淮予乐喉结滚动,声音出口时,带着血与火的滚烫—“弟子淮予乐,拜见师尊!”
一语落下,符印铮然入肉,化作星光散落飘散,落在眉心正中。
宫鸣宇低笑,伸手替他拢好玄色大氅,声音轻得像给整个仪式的结尾:“好。从今日起,你命里自有我名。”
千幻派阁宗主之剑——“霜雪明”出鞘,化作一道银青色的长虹,横悬在身旁。剑身宽逾两尺,符纹流转,映得山野如昼。
宫鸣宇:“要去南诏,需一日一夜,抱紧我。”
两人已并肩立于剑上。下一息,罡风猎猎,层云被一剑劈开,山河倒掠成线,高空极静,只剩流光擦过耳畔。
淮予乐第一次俯瞰人间:灯火缩成粟米,河川细若游丝,他屏住呼吸,却又忍不住偷看眼前之人。
宫鸣宇负手御剑,侧脸被月辉削出冷白弧度,像一柄敛入鞘中的名剑。
“怕?”宫鸣宇开口,声音散在风里。
淮予乐沉默很久,忽地开口:“我并不怕,只是好奇你为何选我。”
这一路他问了三次,前两次宫鸣宇只笑不答。此刻月色冷白,宫鸣宇终于回头,目光透过他,像在望一截更遥远的未来——“我也不知,或许缘分吧!若以后我懂时,再同你说。”
夜幕过尽,白日又升。
宫鸣宇说一段,淮予乐便记一段——
“千幻峰有三绝:剑、幻、丹。你如今身字还弱,先修剑,修剑先修心,你眼底还有火,等火淬成冰,才算入门。”
“千幻派阁往后便是你的宗门,而我是千幻派阁宗主,也是你的师尊,之前只是结缔师徒契约,明日到宗派,我再为你正式举办拜师典礼。”
宫鸣宇用意念一想,一块玉牌便幻化而出,落在宫鸣宇手心,玉牌上刻这三个大字——“载录简”。
宫鸣宇将载录简放入淮予乐手中:“这是载录简,里记载了拜师所需的礼节,与千幻派阁的一些介绍,与一些法宝的使用方法,你只需用手轻轻触碰,便可记下。”
淮予乐试探性点点,玉牌内涌出点点星光,落入淮予乐眉心,将他拉至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雪白的,他的眼前浮现出水墨大字,正是千幻派阁的介绍:
千幻派阁位于南诏国上,千幻派阁与地面的链接点,只有国灵殿后的一条通天阶梯,只要你能走到最后,你便是千幻派阁的一员,通天阶梯上有三道门,每道门都会筛选掉一些灵根资质低些的人,淮予乐唯独深刻记下这一点。
其它的规矩,淮予乐只依稀记一些,便从简中出来,窝在宫鸣宇怀里睡着了。
翌子夜,月轮最大时,霜雪明剑落在南诏国国灵殿后,淮予乐也悠悠转醒。
宫鸣宇俯身,把淮予乐轻放在雪地上,像放下一片落雪,师徒二人站定在那通天阶梯前。
“走吧,这是入门的基本,也是我对你的一个考验,我会陪你一同走。”宫鸣宇抢先开口,迈步走上台阶。
淮予乐看见宫鸣宇走上台阶,自己也迈步跟上去。
第一道:镜水
离他们不过十级台阶,薄薄一层,像月光倾进银盘。
淮予乐指尖才触到水面,凉意便顺着经络爬遍全身;下一息,整片镜水亮起,波纹化成数字般的银光,一闪即灭——灵力门槛已过。
“好了,走吧。”宫鸣宇率先穿过,衣角甚至没湿。
第二道:寒水
远得多了去,师徒二人沿石阶往上直走,霜月西沉,天色由墨转蟹壳青,仍不见那抹幽蓝。
四个半时辰后,脚下石阶结了冰,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冻成细珠,寒水才出现在两座断崖之间——平静得像一面不会反光的黑镜,只有走近了,才听见水下暗流轰隆,淮予乐不明白为什么一条阶梯,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他想:“原来这就是修仙之人的神通吗?”
宫鸣宇并不停步:“灵根测试,只能你自己过去。”
淮予乐踏入那一刻,水面轰然倒卷,化作一条水龙盘绕他全身,冰凉的光丝钻进丹田,又猛地抽回——黑镜重新落下,龙影消散,门槛已过。
淮予乐回头,才发觉师父立在风雪里,肩头积雪已厚成一层甲,他想:“为何自己感觉只有一瞬,可在外面却像过了很久。”
第三道:玄水
再往上,石阶窄得只容一人,两旁深渊吞光。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玄水悬在夜空——像一滴被托起的巨大水珠,门形隐约其中,无色却时不时折射出七彩碎光。
“最后一道,测资质。”
宫鸣宇抬手,示意他自行跃入。
淮予乐想也没想纵身而起,整个人没入水珠;刹那,所有彩光收束成一根极细的线,顺着经脉一路游走,在眉心凝成一粒星芒,随即隐没。
水珠无声碎散,化作夜雨落下,石阶尽头的平台悄然出现。
宫鸣宇接住落下的少年,声音低却带笑:“三关已过,我宫鸣宇今日也有弟子。”
蓝墙金脊,一眼望去像冰里裹着初阳,雾气环绕,高高在上,就是仙家气派。淮予乐被眼前一幕惊住,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既能过这三关,身上必是有点资质,有点东西的,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去帮助一个毫不相识之人。
宫鸣宇抬手一套月白色冰纨浮现而出,他递给淮予乐:“这是你的弟子服,宫鸣宇抬手,月白弟子服叠得方正,落在淮予乐臂弯。
“先去。”他朝后山一点,“温泉水自地下灵火烧制而成,能解乏、净脉。一身霜尘洗净,再换这身衣服。”
淮予乐被带到雾松环绕的温泉。热气浮空,像轻纱;他泡进去,寒意与疲惫瞬间被抽走,只剩暖流在经脉里游走。洗毕,他套上弟子服——窄袖束腰,衣角随步轻扬,湖蓝在月光下泛出浅冷光。
“随我走走。”宫鸣宇单手护腰前行,两人沿山道缓行,夜已深,千幻峰却灯火错落:
炼器阁顶,赤金火星不时溅出;
灵药圃中,淡绿莹光在叶脉间流动;
幻阵坪上,弟子训练千幻剑法,倒映星河
宫鸣宇一路随口介绍,每到一处,弟子们皆停手躬身问好,目光好奇又羡慕地落在淮予乐身上。少年被看得耳根微热,脚步却愈发稳。
一圈走完,回到弟子居。小院里早摆好热茶与几样糕点:龙须酥、灵泉酿的浆水。宫鸣宇斟茶推给他:“尝一口,南诏的甜点。”
茶香混着花香,淮予乐心头那一点陌生感被悄悄熨平。
“今夜好生休息。”宫鸣宇放下杯,“明日辰正,霜雪问典·折影授契——你的拜师大典。”
月光落在院中,像提前铺好的霜。淮予乐点头,眼底映出灯火,也映出对未来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