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理砂】旧梦续章》吃荔枝不上火

8、与虫族交战

　　红雨虽然罕见，但其实砂金并非没有见过。

　　两年前，他奉钻石之命带队前往公司管理下的Y235号行星，一个位于庇尔波因特第三航道5号迁跃点旁的能源补充站点，贪婪的虫族嗅到矿石能源的美妙气味，占领了这座防御能力并不强的星球。

　　Y235号拥有大面积的红土，气候又常年干燥，空气中总是飘浮着肉眼可见的红色尘埃，如果幸运地降下一场雨，难得的雨水就会呈现骇人的、像血一样的红色。

　　与[虫星的遗民]交战的那一夜，Y235就下了一场大雨，把红色的土壤搅成了血色的泥泞。

　　两年后的今天，砂金同样被一场雨打得光鲜不再，他回头看向黑黢黢的小道，从红色的雨幕中，他似乎听到了虫子的嗡鸣。

　　哨兵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历史多半要在几光年的距离外再次上演了。

　　“看来拉帝奥犯了个小错误，”他轻轻一笑，把玩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亮得犹如宝石一样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传来虫鸣的黑暗处，“我可不想当什么[虚构史学家]，但不排除有其他人想。”

　　“宝贝，你要不先找个枝头躲着？”砂金碰了碰猫头鹰圆不溜秋的小脑袋，“虫子的黏液说不定会弄脏你漂亮的羽毛？”

　　话音刚落，砂金就看见猫头鹰抖毛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又挪了挪小细腿，若无其事地往他落在肩上的金色发尾里藏，让人硬生生地从一只鸟身上看出了“犹豫”“很不情愿”的神态来。

　　“不愧是拉帝奥的鸟，”砂金笑骂道，“小洁癖。”

　　然后脸颊就被小尖喙毫不留情地啄了一下。

　　“留点分寸，小鸟，”砂金嘶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被啄出了一个小红点的地方，“我还得留着这张皮见人。”

　　猫头鹰别过头去，短促地叫了一声，砂金觉得如果它会说话的话，大概是在发出一声很酷的“哼”。

　　砂金笑了笑，没再逗猫头鹰，因为刺耳的虫鸣声近了。

　　从黑暗中探出的先是一根长长的口器，然后是附着坚硬外壳的身子——这种虫族有着像甲壳虫一样的外表，但身上总是带着点恶心的臭味，尤其是受到攻击时，应激状态下它会释放出更多的臭味物质。

　　在那股幽幽的臭味飘过来的时候砂金赶忙捏着鼻子往后退——他差点忘了，他现在没有机甲。

　　当年那一战过后他请人把他的宝贝机甲刷了又刷，扔在花园里吹了一个月的风那味道才散掉。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混账。”

　　砂金骂骂咧咧地支起精神屏障，挡住了撞上来的虫子，虽然知道并不能靠虫子自己在精神屏障上撞死，但是在没有机甲的情况下他确实不愿意去主动攻击它，哪怕它其实很脆。

　　这些[虫星的遗民]并非[繁育]的子民，而是在三个琥珀纪前偶然出现在某个虫洞中、从另外的时空误入此间的虫族。它们的战斗力普遍不强，但是生存力十分骇人，有点像仙舟联盟上某种存活了上亿年的扁虫子一样，哪怕自觉灭得干干净净，一不留神它们就会卷土重来。

　　现下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把这些臭虫引来了T1032——毕竟检测站此前并未发现有外来的可疑的痕迹——但是从这虫子沾上这儿的那刻起，这颗星球就要陷入麻烦的定期清洁中了。

　　砂金皱着眉头看着在精神屏障外徘徊的臭虫子，烦躁地啧了一声，却还是不得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虽然这虫子脆皮，但这里多的是比虫子还脆皮的小向导，先不用说能不能打过这些虫子，怕是胆小的见到了都要吓晕过去。

　　“小鸟，”砂金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伸手按住了肩上的猫头鹰，“不好意思，不能只有我一个变臭吧？”

　　猫头鹰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走，却被死死地按住了。

　　砂金冷笑一声，伸出精神触手穿过屏障直直刺入虫子要害，只听它发出一声刺耳的躁鸣，随即停止了震翅，笨重的身子坠入到泥浆里。

　　一股浓重的臭气以虫尸为中心迅速地扩散开来。

　　砂金狠狠地捏住了鼻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下好了，”他露出一个苦笑，“臭都臭了，我看见一只虫子就杀一只”。

　　然后遭到了猫头鹰的强烈抗议。

　　“走吧，小鸟，”砂金把猫头鹰从肩上拿下来，轻轻攥在手里，“去臭臭教授的宝贝学生们。”

　　当砂金赶上了学生们回传送点的队伍时，恰巧有一小群虫子嗅到异类的气味飞来，有几个胆子小的向导吓到眼里都冒了泪花，直往其他向导的身后躲。

　　但也有几个胆子大，实力也不错的，看到砂金一来就二话不说干掉一只虫子，迅速集中到砂金身旁，问他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砂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红色的雨滴沿着他的颊边滑落，莫名添上了点危险的色彩。

　　“你们把精神屏障撑好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在一连杀掉了十来只虫子后，砂金的精神海里突然泛起一点轻微的刺痛，他明白这是受损的精神海给他的警示——他已经过度使用精神力了。

　　他面上分毫不显，利落地干掉最后一两只，在收回精神触手时心下也稍微松了口气。

　　“好了，朋友们，我们赶紧回传送点——”

　　砂金转头的瞬间，一只还没有完全死去的虫子摇摇晃晃地侧过身子，把口器对准了砂金的后背。

　　“小心！”砂金一愣，属于向导的精神触手擦过他身旁，迅速刺中那只拼尽全力挣扎的虫子，送了它最后一程。

　　砂金回神，看了一眼因为精神力疲乏而没有被他感知到的虫子，又转头看向方才救了他的向导——杀掉一只虫子已经用尽了她属于向导的精神力，她没撑住瘫软下来，被身边的人伸手搀住。

　　“干得漂亮，”砂金毫不吝啬地表达出他的赞扬，“多谢了。”

　　她摇了摇头，脸带疲惫地笑了一笑：“我这不算什么，如果是教授在……还好我今天好好听讲了。”

　　“你没有辜负他的教导，”砂金朝她眨了眨眼，“不要用[天才]的眼光来审判自己。”

　　女孩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谢谢你的安慰。”

　　这可不是安慰，砂金闻言心想，要真跟拉帝奥比，那个个都是平庸不堪。

　　众人回到传送点时，发现传送点旁已经躺了一堆虫子的尸体，还有一架便携式机甲停靠在一边，看见他们回来便打开了舱门。

　　下来的人是景元。

　　“受惊吓了吧，各位，”仙舟将军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天大的事都不当回事，“大家可以回学院休息了，老师们会负责清理场地，调查清楚虫子来源。”

　　见到有老师出来主持大局了，学生们纷纷松了口气，赶紧进入传送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不回去吗，同学？”景元看了一眼站着不动的砂金，有些诧异。

　　“不了，将军，”砂金礼貌回道，“我是A级，可以协助清除虫子。”

　　“那么我建议你找一个向导同学搭档，”景元打量了他几眼，“你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有搭档，”砂金弯了眉眼，“我等他来找我。”

　　闻言，景元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道了别，将军又开着他的机甲去清虫子了。

　　景元离开后，砂金随便挑了条小路漫无目的地走，最后来到了一颗大树下，也不再嫌脏，直接坐在了盘虬的树根上，合上眼闭目养神。

　　半晌，他听到一个声音来到他面前，“好久不见，老朋友。”

　　“朋友？”砂金睁开眼，面无表情：“给我送来一大堆臭虫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一点小礼物罢了，我相信你也很想念从前的日子，那个无往不利、无所不能的黑暗哨兵——”声音顿了顿，发出一声怜笑，“多可惜。”

　　“喔？这一切不都是你搞的鬼吗？”砂金冷笑，眼底暗藏怒火，“有本事别拿着精神体躲躲藏藏的，本人出来给我看看——”

　　“到底我砂金曾经败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小人手下。”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蜥蜴吐着长长的舌头，摇了摇尖尖的脑袋，“今天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瞧，这不就有人来了。”

　　砂金侧头瞥了一眼他来时的方向，他的精神力确实探测到了有人正在往这边接近。

　　他肩上的猫头鹰懒洋洋地睁了一下眼，又放松地闭上了。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把虫子送过来的？”蜥蜴吐了吐舌头，看得砂金想一把把这聒噪的舌头给扯掉。

　　“巧了，我并不感兴趣——但乱放虫子的事我会跟你好好算清楚。”

　　“好吧，”蜥蜴低了低头，似乎有些失望，“公布答案：这场雨是阿斯德纳忆质的同素异形体，我利用忆质复刻了你在Y235的那一战——当然，我用了点特殊手段，你所见到的虫子都是真的，而不是记忆的幻象。”

　　“……所以呢？为什么要这么做？”砂金斜着眼冷冷地看着它。

　　“嗯……希望获得老朋友的肯定，毕竟你可是我重要的实验品，尽管失败了。”

　　蜥蜴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赶在“不速之客”到来前，它只留下了一句话就消失了。

　　“再见了，老朋友，给你留个玩具。”

　　话音刚落，小道里走出一个人，是刚把走丢的学生送回传送点的拉帝奥。

　　砂金见到拉帝奥，从树根上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看见这人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

　　砂金：“？”

　　砂金眯了眯眼，脸上有点不虞，他嗅了嗅身上依然浓重的虫子臭味，阴测测地问了一句：“你是在嫌弃我吗，教授？”

　　“嗯……这气味确实令人不太愉悦。”

　　拉帝奥面不改色，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点也没有被谴责的心虚。

　　“好过分，教授——”

　　砂金还没谴责完，他肩上的猫头鹰一扇翅膀飞起，直直地往拉帝奥的方向落。

　　然后砸在了一本书上，又滑落到地上，四仰八叉。

　　拉帝奥放下用来挡鸟的书，拿出一条白手绢慢条斯理地拎起猫头鹰的脚，打算就这么提着走。

　　要洗干净才能收回去，不然会弄臭他的精神海——洁癖教授如是想。

　　砂金第一次见连自己精神体都嫌弃的人，无语了半晌，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干巴巴的——“教授，你真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