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今年五十八》挠人胖虎不知愁

2、第 2 章

　　小六斤含着糖靠在奶奶怀里打了个哈欠：“奶，困困。”
　　唐尧分完糖，怕那三个被传染风寒，就抱了六斤回房睡觉。
　　六丫怕累着奶奶，赶紧在衣服上抹了两把手抢着过去抱弟弟。
　　安顿好小孙子，唐尧从炕席缝里摸出最后一块糖递给六丫。
　　六丫不接，被奶奶直接塞嘴里了。
　　唐尧摸了摸小丫头冰冰凉的手，攥手心里，说：“吃吧，你小婶进门了，咱们家没什么大事要办了，不用像以前那样抠抠搜搜的。”
　　底下二三四牛都十五了，也该寻摸人家了。但，他们的爹娘，大房和二房，哪个没有小心思，哪个没偷摸攒私房钱呢！又是哪个，眼看着原主一个孤老太太为了小儿子的亲事发愁又装聋作哑的呢？原主那么疼小闺女，不得不扣下小闺女的高价彩礼，只陪了薄薄的一副嫁妆。原主半夜一个人孤零零死去的时候嘴里喊的可是小闺女的名字，谁又能说原主的死不是因为憋屈狠了呢！
　　为自己的小家考虑不是错，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也不是错。谁的儿子谁心疼，所以，谁的儿子谁操心。分家，也该计划起来了。

　　六丫含着糖，趴在炕沿上看奶奶哄睡弟弟，悄悄退了出去。糖可真甜呀！
　　六丫走了，唐尧睁开了眼睛。
　　家不好分。毕竟她一个五十八岁老太太，跟谁是个大问题。原则上分家老人跟老大，当然也有许多跟老小的。问题是这俩都不咋可靠。
　　老大呢，正宗封建长男，家长制，爹死以后对三个弟弟说话语气都生硬许多，动不动就摆大哥派头，出了问题又让媳妇顶在前面，等媳妇撒泼耍浑发作完再来呵斥媳妇装好人。
　　老小，老来子，被他爹宠坏了，有事就想往哥哥们身后缩，没什么担当。还有他新娶的小媳妇，那眼珠子太活，太机灵。
　　当然，咱也多余在这挑拣别人。老太五八，耳聋眼花，一无所有，谁爱要哇！
　　想着想着，唐尧被自己逗笑了。屁嘞，跟谁呀，姐一拳一个百吨王，完全可以上山打老虎，自己住自己吃不香吗！

　　等等，自己住目前有些困难。就这么一处院子，老头儿在的时候盖的。老头儿年轻的时候是个手艺人，一般的木工和泥瓦活都拿得起来，农闲的时候就跟人出去做工，很是给自己挣下了一份家业。
　　三间青砖黑瓦正房带东西耳房，半砖半坯厢房东西各两间。老两口住正房东屋，老大住西屋，老二老三住东西厢房。一个院子三个儿子尽够住的，只是后来有了长孙，有了幼子，有了底下一连串孙子孙女，房子就不够住了。于是院子里就加盖了两间土坯碎砖屋子给孩子们住，男一间女一间。

　　胡思乱想一阵，唐尧搂着小孙子睡着了，直到被外面孩子们回家吃饭的声音吵醒。
　　大人是不回家吃饭的，只打发了四丫五丫回来，等她们吃完饭带回去地头上吃。
　　六丫热了两屉早上蒸的三合面馒头，拿婚宴剩下的一小块咸肥肉炒了咸菜，还做了一锅小菘菜蛋花汤，鸡蛋只放了两个，却放了满满一勺子猪油，香的很。
　　别说几个孩子吃得头都不抬，唐尧也觉得好吃。这个身体还是亏得太厉害了，严重缺油水。

　　六丫拿着饭勺在汤盆里左摆右撇，舀了满满一勺子蛋花。
　　五牛当先把碗递了过去，催促：“给我给我，六姐给我！”
　　六丫看都没看五牛，只把勺子往奶奶那边递，还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想打成荷包蛋的，结果一下水就散了，奶奶你凑合着喝点汤吧。”
　　“那应该是鸡蛋放时间太长散黄了。”唐尧说道，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后半句“奶好了不用吃鸡蛋”给强咽了下去。对不起，这种先人后己我少吃一口我儿子就能多吃一口的奉献型人格姐没有。姐可以为了保护人民豁出命，但不会为了人民献出嘴里的肉。
　　“奶奶身体还没好，不新鲜的就先不要吃了。”六丫回手就把一勺子蛋花倒回盆里了，还搅了搅。
　　五牛眼睛都瞪大了：“六姐，我身体好我能吃的！”
　　六丫偷偷看奶奶，发现奶奶正朝她笑，胆子大了，瞪回去：“下地的身体都好，都能吃！”一边说着还一边挑咸菜碗里的肉渣给四丫五丫，下地的就应该吃得好一点。
　　五牛气了一下，知道自己娘不在没人向着他，看三个姐姐都不理他，也赶紧埋头吃了起来。
　　四丫看看五牛看看七丫，犹豫一下，把自己碗里的小堆肉渣给弟弟妹妹分了分。
　　小福子看着姑姑五丫碗里的肉渣：“姑姑我要吃肉肉。”
　　五丫不想给，但又怕她娘回来打她，就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小侄子拨了一半。
　　小福子多霸道呀，把碗里的肉渣一口闷了，又递碗过去：“还要，都要！”小胖脸上分明写着不给就告诉奶奶打你！
　　五丫气闷闷端碗。不给不行，她娘打她可狠了。因为奶奶不许娘和婶婶们打闺女，娘打她都是趁晚上奶奶睡着的时候，专挑大腿根拧，还堵嘴不许她哭，因为哭了眼睛会红会被奶奶发现。还不许跟奶奶告状，告状打得更狠，真的可疼可疼了。
　　唐尧就说话了：“四丫头五丫头不爱吃肉吗？不爱吃的话晚上炖肉就不分你们了，爱吃的话就自己吃。小福子抢姑姑的，晚上扣你一块肉补给姑姑。。”
　　小福子不干了，想耍横，知道太太不是奶奶不会惯着他，不敢发作，委屈地哭了起来。
　　五牛和七丫悄悄地把四丫分给他们的肉渣还了回去。
　　唐尧满意点头。谁不爱吃好吃的，该自己的绝对不能让。这几个丫头还小，应该还能教得过来，教不过来也得打过来。最不济也得让她们在家里吃得好一点把身体养得好一点。生产力落后的古代，对女性真的太不友好了，各种方面。

　　饭后，六丫打发了五牛六斤七丫小福子去睡觉，自己准备刷碗，看四丫五丫两人合力提一桶汤吃力就有些犹豫。
　　唐尧一看，笑了。木桶本来就重，再加上满满一桶汤就更重了。两个丫头不过才十四岁，四丫左手还拎着一大包馒头，五丫右手抱着一罐子咸菜，太吃力了。
　　六丫犹豫道：“要不奶奶你晚睡一会儿我送送四姐五姐，送过去我跑着回来很快的。”
　　唐尧在六丫头上摸摸，说道：“你在家吧，要不五牛跑了我追不上，他要瞎跑你就打他。奶也正想出去溜达溜达松松筋骨，奶送她们。”说着唐尧过去接了汤桶，一上手就放心了，轻轻松松，看来她那怪力异能是跟过来了。但可能因为身体原因，一拳一个百吨王做不到，但一拳一个小儿子应该还是手拿把掐的。
　　六丫不放心地把奶奶送到大门外，听到六斤哭了才急急忙忙跑回家。

　　唐尧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五牛招六斤了，肯定少不了六丫一顿打。五牛今年六岁，是二房最小的儿子，比上面二牛三牛小了九岁，被爹娘惯得足足的，人又淘气，又是最喜欢招猫逗狗的年纪，那真是人见烦。偏又不敢放出去，就怕撒手没。
　　唐尧一边笑一边不紧不慢跟着俩孙女朝地里走。
　　五丫跟着奶奶一起笑。
　　四丫一点也不担心亲弟弟挨打。五牛又淘又皮实，哪天不挨爹娘几脚几巴掌，人都不带哭的，也就在奶奶跟前老实一些。

　　走着走着，唐尧乐了。熙朝，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反正华夏五千年朝代歌上没有，也不知道该怎么类比华夏同时期。但，旁边地里分明是收获过的玉米地，中间还套种了土豆。玉米和土豆什么时候传入华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俩宝贝产量高能活人。不过也不尽然，古代小农经济没什么抗压能力，老家的三年自/然灾害放这里足够灭国。
　　四丫五丫看奶奶乐也跟着乐。收获季节，累归累，但家里吃得好，交完税卖了粮说不定还能一人扯上一身新衣服留着过年穿，而且磨了新米全家还会饱饱的吃上一顿大米干饭。大米饭多好吃呀，又香又软，空口都能吃上两大碗。

　　午饭终于送到地头，等得饥肠辘辘的一群人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儿围了上来。
　　老大先开口了：“娘你咋来了，身体还没好不好好在家歇着！”
　　唐尧分明听出了一丝嫌弃，当即道：“嫌晚了啊，你但凡让四牛跟着回家也不用劳动你老娘，你不知道俩丫头拿不动那许多东西？”
　　老大就不敢吱声了，摸了一个馒头蹲地头啃馒头。
　　老大媳妇马氏抄起饭勺子就过来了，招呼婆婆：“娘你去树荫下坐着歇会 ，这边我来就好。”又转头招呼大伙，“拿上自己的碗过来打汤夹咸菜。”
　　碗筷都是大伙早上出门的时候带来的，这会儿也方便。每人一勺子咸菜一碗汤，馒头管够。
　　唐尧就眼睁睁看着二三四牛拿筷子串馒头，一根筷子串三个，嘴里还叼一个，拳头大的馒头三两口就下了肚，真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这时大牛拿着馒头过来蹭着奶奶蹲下了。
　　唐尧心里突然一软，脸上就带了笑。嚯，还真不亏是大孙子命根子，这分明是原主残留的情绪。
　　大牛李静希，生在最好的时候，家里四个挣钱的爷们，长孙，比二牛大九岁，比小叔叔大六岁，独得老头儿宠爱许多年，还被送进学堂正正经经念了几年书，名字就是学堂先生取的。只是真不是那块念书的料，念到第五年就被先生劝退了。
　　“奶奶。”李静希又朝奶奶身边蹭了蹭。
　　“干嘛大孙儿？”唐尧坐在几捆摞起来的稻捆子上，人困困的，就垂着眼皮看凑过来的大孙子。
　　李静希咬咬牙，说：“小福娘说，她姨丈松口了，可以送小福子去他兄弟的学堂里念书，就是，就是……”
　　就是银子得到位呗！刚好秋收了卖了粮食就有钱了是吧！真会挑时机。唐尧挑眉，正想说什么，就听旁边一直侧着耳朵偷听的二媳妇刘氏开口了。
　　“娘，我们小五六岁也正是念书的年纪嘞，当年大侄儿不就是六岁被爹送去学堂的嘛！”刘氏急急开口，还狠戳了老二李树冬一下。
　　李树冬自顾自坐在地头啃馒头，一言不发。
　　嚯，纷争开始了！
　　唐尧顿时就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