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凉亭定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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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晨光漫过窗帘缝隙时，李忧正趴在书桌前演算一道物理题。草稿纸上画满了交错的辅助线，笔尖悬在半空，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林璟谢说今天会陪她去公园散心，说是连续一周闷在书本里，该透透气。
手机在桌角震动了两下，是林璟谢发来的消息：“我在你家楼下了。”
李忧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跑。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微红，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她抬手胡乱捋了捋，指尖触到发烫的耳垂时，心跳又漏了半拍。
推开单元门，就看见林璟谢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他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牛仔裤裤脚随意地卷到脚踝，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晨光透过叶隙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听见动静，他转过头，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么慢？”
“才没有，”李忧走到他面前，小声反驳，“是你来得太早了。”
“哦？”他挑眉，视线落在她手里紧紧攥着的习题册上，“还带这个？”
“万一……万一坐累了想做点题呢。”李忧把习题册往身后藏了藏，脸颊更烫了。其实她是怕两人独处时没话讲，带着书本总能找到点事做，可被他戳穿时，还是觉得有些窘迫。
林璟谢没再追问，转身往小区外走：“走吧，去公园。”
初夏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得人心里软软的。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隔着半臂的距离。李忧偷偷用余光看他，发现他走路时会偶尔踢一下路边的小石子，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舒展。
“你哥昨天发消息了，说训练快结束了。”林璟谢忽然开口。
“真的？”
李忧眼睛亮了亮，“他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吗？”
“说是还有十天左右。”他侧过头看她，“怎么，想他了？”
“嗯，有点。”李忧点点头，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也……也不是很想。”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哥哥回来后，他大概就不会再像这样陪她了，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璟谢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犹豫，笑了笑：“他回来肯定得请我吃饭，到时候叫上你。”
“好啊。”李忧低下头，看着两人交叠又分开的影子，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公园离小区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周末的公园里很热闹，有晨练的老人，有推着婴儿车的夫妻，还有追逐打闹的小孩。林璟谢带着她往深处走，避开了喧闹的人群，在一片临湖的凉亭前停下脚步。
“就这儿吧，清净。”他指了指凉亭里的石凳。
凉亭周围种着几棵垂柳，枝条垂到湖面上，被风吹得轻轻摇摆。湖面上漂着几只白鹅，悠闲地划着水，留下一圈圈涟漪。李忧放下书包，在石凳上坐下，抬头就看见林璟谢正望着湖面出神，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你在看什么？”她忍不住问。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从包里拿出一本英语阅读题，“陪你‘学习’。”
李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学自己刚才的话。她抿着嘴笑了笑，翻开习题册，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他，看他低头翻书时长长的睫毛，看他握着笔在书页旁做标记的手指，看他偶尔皱眉思索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湖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李忧抬头望去，看见两个女生手牵着手走过来，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是她的同班同学安知若。
“李忧？”
安知若也看到了她，惊喜地挥了挥手，身边的女生也跟着停下脚步，正是隔壁班的刘知夏。
李忧站起身：“知若，你们也来散步啊？”
“是啊。”
安知若晃了晃和刘知夏牵着的手，笑得一脸灿烂，“刚买了早饭，打算找个地方坐着吃。你们呢？在这儿学习？”
“嗯，随便看看书。”李忧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暖意。安知若是她最好的闺蜜，上周鼓足勇气向刘知夏告白了，没想到刘知夏也喜欢她，两人现在成了学校里人人羡慕的一对。
“那我们不打扰你们了，”安知若眨了眨眼，冲李忧挤了挤眉，“我们先走啦。”
“拜拜。”
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背影，李忧心里忽然有些触动。安知若以前总说，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哪怕被拒绝也不后悔，至少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那时候她总是觉得，这种事太需要勇气了，她肯定做不到。
可现在，看着身边安安静静看书的林璟谢，听着他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皂角香，她心里那个藏了很久的念头，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她喜欢林璟谢。
从第一次在桃树下见到他，到后来他每天陪她放学，再到此刻他安静地坐在她身边……这份喜欢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住她的心脏，早已根深蒂固。
安知若可以勇敢一次，她为什么不可以？
就算被拒绝了又怎么样？至少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意，至少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留下遗憾。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了。李忧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冒出细密的冷汗。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正在低头做题的林璟谢。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林璟谢，”李忧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璟谢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示意她继续说。晨光落在他眼里，像是盛着细碎的星光，看得李忧心里一阵发软。
她攥紧了手里的笔，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我喜欢你。”
“林璟谢，就算是山崩地裂，沧海桑田，我也会一直喜欢你。”
“蒲公英不散，你我不散。”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仿佛都安静了。风吹过柳叶的沙沙声，湖面上白鹅划水的声音，远处隐约传来的笑声，都变得格外清晰。李忧紧紧盯着林璟谢的眼睛，紧张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林璟谢愣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微微抿起，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深深的茫然。他看着李忧泛红的眼眶，看着她紧咬着下唇的样子，听着那句“一直喜欢你”在耳边反复回响，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想过李忧会对他说这些。
在他眼里，她一直是李暮年那个安安静静的妹妹，是需要他照顾的小姑娘。他习惯了每天接她放学，习惯了听她讲学校里的趣事，习惯了看她做不出题时皱起的眉头……可这些习惯里，到底藏着什么？是单纯的责任，还是别的什么？
他不知道。
就像他到现在也没完全想明白，那天在操场上看到她被宋祁抱着时，心里那阵莫名的烦躁究竟是什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听到她刚才那句话时，心脏会跳得那么快，快到让他有些慌乱。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想清楚自己对她的感觉，需要时间理清这一团乱麻。
林璟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避开了李忧灼热的目光，看向湖面上漂浮的白鹅，声音尽量保持平稳：“随你。”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石头，砸在李忧的心上。
随你？
这是什么意思？是同意了，还是拒绝了？
李忧愣住了，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她预想过很多种可能，他可能会惊讶，可能会拒绝，可能会说“你还小”，可她从来没想过，他会给出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有点疼。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至少，他没有明确地拒绝她。
“哦。”李忧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知道了。”
林璟谢转过头，看到她垂着的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他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我也喜欢你”？他说不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说“你别喜欢我”？他又舍不得，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他心里会更不舒服。
最终，他只是重新拿起笔，翻开了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书页上的字迹模糊成一片，耳边反复回响着她刚才那句话，还有自己那句敷衍的“随你”。
凉亭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风吹过柳叶的声音，和湖面上偶尔传来的鹅叫。
李忧慢慢抬起头，看向林璟谢。他正低着头，侧脸的线条紧绷着，像是在想什么烦心事。她忽然觉得，或许他现在也和她一样，心里很乱吧。
他没有拒绝，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有一点机会？
这个念头让李忧心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她看着他握着笔的手，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她把心意说出来了，至少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
“这道题……”
李忧拿起习题册，指着其中一道题，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轻柔，“你能给我讲讲吗？我有点不太懂。”
林璟谢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她。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和失落，眼神清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哪道？”
他接过习题册，目光落在她指的那道物理题上。
“就是这个，力学分析的。”
林璟谢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受力分析图，开始给她讲解。他的声音很专注，条理清晰，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李忧认真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提出一两个问题，仿佛刚才的告白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层隔着“哥哥的朋友”和“妹妹”的薄纱，被李忧亲手捅破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像湖面上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缠绕着两人的心跳。
讲完题后，林璟谢把习题册还给她，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平静。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相视一笑。
“你先说。”林璟谢做了个手势。
李忧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你定。”
“那……去吃你上次说的那家牛肉面？”
“好。”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柳叶的缝隙洒在石桌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李忧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看书，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身边的人。他又在看湖面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这一次，她没有像刚才那样紧张。
她觉得，这样就够了。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这意味着她还有机会，意味着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处。或许他需要时间想清楚，或许他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感觉，只是他自己还没发现。
就像安知若说的，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她愿意等，等他想明白的那一天。
林璟谢其实并没有在看湖。他的目光落在李忧低垂的侧脸上，看着她认真做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阳光落在她发梢上的样子，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刚才说“随你”，其实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怕自己说的话会伤害到她，又怕说得太暧昧会给她错误的信号。他需要时间，需要把那些混乱的情绪理清楚。
他对她的关心，到底是因为李暮年的托付，还是因为别的？
那天在操场上看到她被宋祁抱着时的烦躁，每天接她放学时的期待，听到她告白时的慌乱……这些情绪，真的只是对“妹妹”的在意吗？
他不知道。
可他知道，自己并不讨厌她的告白。甚至在听到那句“一直喜欢你”时，心里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欢喜，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喂，”林璟谢忽然开口，“下周你们是不是要拍毕业照？”
“嗯，下周三。”李忧抬起头，“怎么了？”
“没什么，”他笑了笑，“到时候……我来看。”
李忧的心跳漏了一拍，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林璟谢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忽然觉得，或许不用想那么多，就这样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我到时候给你占个位置。”李忧笑得眉眼弯弯，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
“好。”
湖面上的白鹅不知什么时候游远了，垂柳的枝条在风里轻轻摇摆，阳光暖融融的，洒在两人身上。凉亭里再次响起翻动书页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几句低声的交谈，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又那么不同。
李忧低下头，看着习题册上自己刚才无意识写下的“林璟谢”三个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在心里悄悄对自己说：李忧，勇敢一次，好像也没那么难。
林璟谢看着她偷偷傻笑的样子，心里那团乱麻似乎也松动了些。他拿起笔，在英语阅读题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蒲公英，笔尖停顿了一下，又慢慢把它涂掉了。
蒲公英不散，你我不散。
他记住了这句话。
或许，等想清楚的时候，他会给她一个答案。一个真正的，不敷衍的答案。
风穿过凉亭，带着远处的花香，拂过两人年轻的脸庞。湖面上的涟漪层层叠叠，像他们此刻说不明道不清的心事，在初夏的晨光里，静静流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凉亭定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