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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哑巴说爱你 ...

  •   “晚上吃什么?”冰箱门被轻轻合上,连嘉逸拿着蔬菜转身。
      “都可以。”阮误生正低头摆弄对方下班时带回来的茉莉。

      水龙头被拧开,阮误生放下了那束花,走过来倚靠在吧台上看他的背影,罕见地没话找话:“你冷吗?”
      连嘉逸头也没回,“不用操心,冷我就自己脱衣服。”

      “……还是穿着吧。”阮误生又问,“那你今天开心吗?”
      “啊,开心开心,看见你就开心。”连嘉逸语调轻快,哼唱道,“happy~happy~”

      一段沉默后,声音又试探着响起,“你觉得结婚会是什么样的?”
      “你今天话真多,不过结婚的话,”洗菜的动作慢了下来,连嘉逸憧憬道,“肯定天气要好,阳光明媚,然后要盛大,人可以不用太多……”

      他关掉水龙头,转身时嘴角还噙着未散的笑意,随即所有未尽的思绪都屏息在唇畔,阮误生站在暖光下,轻捻着一枚戒指望向他。
      钻石,灯光,和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都璀璨夺目。

      “结婚吗。”
      连嘉逸的睫毛先是簌簌颤动了两下,“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没关系。”阮误生呼出一口气,晃了晃那枚早已等候多时的戒指,“我都准备好了。”
      “这样平淡的生活,我想和你一直这么过下去。”

      连嘉逸擦干手上的水渍,看着戒指被轻柔地套上他的无名指,那是一枚开口铂金戒指,中央镶嵌着一颗钻石,内圈刻有RWS三个字母,简约而贵气。
      “那我做什么呢?”
      “说你愿意。”

      “我愿意。”连嘉逸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重复道,“我愿意。”
      笑意在对方眼中绽开,接着,一个素白的信封被递到他面前。

      “哎呀你这人……干嘛整这一出……”连嘉逸吸了吸鼻子,“求婚信你不应该念给我听吗?”
      “太羞耻了,我写得很矫情。”阮误生别开脸,耳根泛着淡淡的红,“要念你自己念。”

      “我念就我念……嗯,‘见字如晤,甜心’。”连嘉逸展开信纸,念出声,很快轻笑,“哇,你好没创新,每次开场白都是这句话,能不能有点新意。”
      一个不轻不重的拳头落在他手臂,“我就这点水平,爱看不看。”
      “看看看,我最爱看了,没说我不看。”连嘉逸脸上带着浮夸的笑,目光落回信纸上。

      “我不擅长写信,也讨厌写字。动笔前,你还在问我什么时候娶你,其实我幻想过很多次,应该选在一个绝佳的日子,海边日落、山顶星空、烟火漫天……最后却发现这些都不如家里某个普通的瞬间,毕竟爱本来就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他们说话太大声,掩盖了我想要说话的声音,久而久之我习惯了沉默,积攒了太多未说出口的话,但你说话轻轻的,即使一言不发,我也感觉自己被完整地听见了。
      “你给我送了很多很多花,你最懂我的喜好。但花的花期太短了,我让你少买,你只是笑,说枯萎就换新的。后来家里的花永远开得热烈,你让我的四季住进了一个不败的春天里,花可以陪我很久,你也是。

      “婚姻并非全然美好纯洁,这一点我心知肚明,曾经的我也不敢想象有天会交付真心,是你让我有勇气相信另一个人类。日后一定会有分歧或摩擦,但我接受所有后果,无论你怎样我都愿意退让。我或许还会词不达意,但我保证对你坦诚。
      “寂静不是我的本意,我的爱也并非沉默而寡淡,别当我是哑巴。”

      他念着念着声音逐渐低下去,阮误生疑惑他怎么不念了,发现他的眼泪已经自主违背本性从眼角溢出。
      阮误生伸手替他擦干净,“哭精。”

      “你是不是作弊了。”即使哽咽他也不忘贫嘴,“你一个文盲是怎么写出这些的。”
      阮误生:“……”
      阮误生:“你真的很欠打。”

      “开玩笑的。”连嘉逸破涕而笑,“你最好了。”
      “那我要是真作弊了呢?”
      “至少你还肯花心思骗我,也算你用心了。”连嘉逸说,“反正你就是最好了。”

      “行。”阮误生通知他,“3月17号邀请你作为新郎来新西兰参加我的婚礼。”
      “真讲义气,结婚还请我当新郎。”连嘉逸笑应,“放心吧长官,我一定准时到场。”

      我从不怀疑你的爱,只内耗自己。细数你其实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是我一直在斤斤计较,贪婪地想要更多。一切来得太晚,我明白得太迟,连心疼你都有时差。
      哪怕世界在眼前分崩离析,在那之前我也最爱你。倘若你选择背叛,我也绝不会放任你离开,我不会放过你,我们必须长久地在一起。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懂爱是什么,但人是最高级的动物,我看见了,我会学。
      以上,都不是在求婚,而是宣告:你将成为我的伴侣,无论你应允与否。

      -

      想结婚是一回事,当结婚那天真正来临的时候,阮误生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凌晨一点突然坐起来,不干什么,就干坐着发呆。
      身侧的人打着哈欠,凑过来抱着他的腰,“怎么啦宝宝?”

      “想结婚又恐婚。”
      然而实话实说的结果就是连嘉逸吓得差点一蹦三千里,“?啥意思。你这是要悔婚还是逃婚?”
      “……”阮误生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什么脑回路,一边摸摸他的头发安抚道,“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放心。”

      连嘉逸开始反省自己:“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差了?你怎么突然开始想悔婚了?”
      阮误生纠正:“我没有要悔婚。”

      对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是怕我结婚后变心才想悔婚吗?放心吧宝宝!我的钱都在你那里,我变心了你还可以圈钱跑路。”
      阮误生居然觉得这有道理,无力地叹口气:“……行,先睡吧。”

      婚礼当天是个阴天,他们没有邀请别人,仪式简单而安静,见证人与主持皆是当地的工作人员。
      准备室内,连嘉逸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正在给阮误生戴胸花和领结。
      完成后,他往后退了几步,满意地点头:“我们生生真是漂亮呢。”

      这倒不是花言巧语,阮误生这段时间懒得出门理发,头发留长了一些,随意披在肩上,搭上白西装像是一个贵公子,连嘉逸高中时候送的小发圈可算是有了用途。
      “少贫。”阮误生提醒道,“该去现场了。”

      “紧不紧张,我感觉我的心脏怦怦跳,要不要先抱一下?”
      “不怦怦跳就死了。”阮误生这样说,却主动环住对方的腰。
      “明明你也很紧张。”连嘉逸轻拍他的背,“没事儿,我会陪着你的。”

      现场的装饰以白色为主调,他们并肩走过长长的地毯,脚步声在静谧的空气里回响。
      途中,阮误生忽然想起什么,偏头小声问:“你有想誓词么?”

      身边人答得理所当然:“忘光了。”
      阮误生:“……”
      “小事,别怕。”连嘉逸拉着他的手,“走吧,我的新娘,今天过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主持人流畅的英文按流程推进,“那么——新郎想对另一位新郎说些什么呢?”
      阮误生还在担心连嘉逸紧张,但对方看着他的目光平静而坚定:“阮误生,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你吧?我总喜欢给你取各种代称,但现在你只是你自己。

      “昨天晚上凌晨一点四十九分,你说你恐婚,我其实还挺自责的,我应该让你更安心才对。不论你是不是我的爱人,你都应该自信明媚——当然,感谢命运,你是。
      “你总是对自己太苛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但我知道你爱我爱得要死,从日常点滴到细碎习惯,不用怀疑,你铁定最有资格说爱我。

      “同样的,我爱你,并且绝不会背叛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爱你,那我就不是我。你可以杀死我,这样我不会再伤害你,没有背叛,没有失望,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必定是最爱你的。
      “不完美没关系,斤斤计较也没关系,心机虚伪更没有关系,只要是你,其他都不重要,因为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就像你喜欢花,那我就为你建一个花房。”

      连嘉逸说得不快,带着温柔的笑意,每个字都清晰地撞进阮误生心里:“……干嘛说得这么煽情?”
      他仰起脸想要维持体面,但颤抖的眼睫终究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当世界在泪光中扭曲变形时,他依稀辨出面前的人也开始流泪,正如同那年暴雪封校,他在校门外红了眼,而他恰好回头。
      他说:“给我带束花就好了。”

      共享耳机的默契,同吃一碗面的亲昵,藏于眉眼的心动——
      终于尘埃落定。

      -

      常年朋友圈沉寂的两人,在同一天不约而同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阮误生只单独发了一张两个戒指的摆放图,不知道的可能以为他是什么戒指贩卖商。

      而另一位的内容,可谓是充满了粉色泡泡,配文直白:跟初恋。
      图别的没有,全是合照,每一张里,他的头总是会不自觉地偏向阮误生。
      好吧,我彻底沦陷了。连嘉逸看着照片如是想。

      朋友圈刚发出,他们的至交纷纷来捧场。
      [沈岁鸢:软软……嘿嘿嘿……好帅……我亲亲亲亲33]
      [李嘉行:祝好。]
      [秋子璇:嗯。新婚快乐。]
      [林无霜:要幸福噢!030]
      [梁牧泽:彳亍!我也算是你们俩爱情的见证人了,给我打钱!]
      [张知骁:怎么不在国内办一场?我们几个给你捧场。]
      [萧辞攸回复张知骁:附议。]

      这便给了连嘉逸有了撒娇理由。
      阮误生表面看着嫌弃,却也一直没有拒绝,一般来讲,这属于默许。

      连嘉逸每天要不是拿着手机过来问意见,要不是在微信发个截图问好不好,阮误生嘴上说着烦,却也很认真地挑选,给出建议。
      每次聊完,连嘉逸都会甜甜地夸夸他,属于长辈最喜欢的一类孩子,也是阮误生最喜欢的人。

      写邀请函这活是连嘉逸来干的。
      他们都不是多张扬的人,没打算邀请太多人。

      阮误生跨坐在椅子上,喝着奶茶看连嘉逸忙活,干脆道:“我没什么朋友必须要请,你请你那边的就行。”
      “这话说的。”连嘉逸笑眯眯道:“李嘉行跟沈岁鸢,还有你姐姐和那个小助理,他们总得邀请吧。”
      “随你高兴。”

      地点决定定在海边,说是婚礼,其实顶多算一场派对,没有繁琐的仪式,只有一群疯子的大吵大闹。
      现场立着一块留言板,贴着两人的照片,旁边是嘉宾留言区。

      沈岁鸢一来就直奔这里,字写得最大:操!阮误生你真他妈帅爆了!
      阮误生站在旁边亲眼看着这句话写下:“……”
      他面无表情道:“你整死我算了。”

      李嘉行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笑,片刻垂下眼轻轻喊他:“误生。”
      阮误生顿住,侧头看向他。

      “新婚快乐。”李嘉行安静地凝视他,眼眶有些发热,抿起唇微笑着说。
      恍惚了一阵子,阮误生轻声对他说一句:“谢谢。祝你前程似锦,虚哥。”
      连嘉逸在不远处跟自己有段时间没聚的朋友聊天,虽然看着像是在吵架就是了。

      到场较晚的是何盼青,她还是如以前一样漂亮,岁月好像没有从她这里夺走什么。
      “嚯。”连嘉逸勾着阮误生的肩走过来,“现在才来啊,架子不小呢。”

      “你懂不懂尊师重道,读的书都还老师了吗?”何盼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包和一个礼盒。
      连嘉逸夸张地哇了一声:“没必要吧,又不是没钱,本来工资就少。”

      “是这样,所以这不是我给的。”何盼青点点头。
      连嘉逸:“。。。?喂,连演都不演一下吗。”

      何盼青解释说:“是你爸托付给我的,说如果以后你们还是在一起,就把这个给你们,算是一点歉意吧。礼盒是你的,红包是误生的。”
      这么看来红包确实带着年代感。阮误生有些怔忪,连忙鞠躬道谢,双手接过红包,背面是与连嘉逸如出一辙的字迹——

      「事已至此,
      祝天长地久。
      连谈携爱妻花溅泪献上。」

      连嘉逸一时有些失神,笑了一下,“我说呢。”
      恰好有三只蝴蝶飞过,他伸出手,其中两只轻盈地落在他的手指上。

      -

      派对一直持续到快天亮都没有结束。
      在场的嘉宾各个都是能说会道的性格,这让整个现场都吵吵闹闹。

      反倒是两个主人公静静坐在沙滩边望着热闹的人群。
      阮误生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轻松、自在,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他就是感觉被幸福紧紧包裹。
      他记起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人是在决定要幸福的那一刻起开始幸福的。

      连嘉逸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快快,我们溜吧,别管他们了,去看一场热浪滚烫的日出!”
      “嗯哼?”阮误生侧过头,冲他眨了眨眼,“好啊。”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派对的主角悄然离场。

      脚踏过细沙,阮误生在奔跑中回望。
      这半生颠沛流离,他不停地奔流逃窜,一路尽是灼烫的、磕绊的,在泥泞与碎石间跌撞着度过遥遥数十年。

      他一直都想要哭,眼泪却不敢轻易掉下。
      因为眼泪是脆弱决堤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唯有在深夜才可以肆意流露。

      直到耳畔又响起连嘉逸的声音:“没事儿,你哭吧,你的眼泪不是没有用,无论喜悦悲伤,都因你的眼泪而疯长,最后破土而出。”

      从此,泪水于他不再是令人畏惧的弱点,他不再为此感到羞愧。
      他可以自由地宣示愤懑,也能够坦然地流露哀愁。
      情绪的枷锁被他挣脱,他打破软弱的界定,让情感自由流淌,汇聚成世上最小的一汪清澈。

      心跳声震耳欲聋,是因为快速运动还是他的话?阮误生分不清,唯一确定的是,他似乎可以不用再跑了。
      那么,如果停下来的话——

      如果在这里停下来,转过身,敞开怀抱的话。
      那个甘愿永远追随他的人,一定会接住他吧?

      他于是不再奔跑,蓦然回身,果不其然被连嘉逸抱了个满怀。
      ——千番雕琢后最完美的拥抱。

      阳光满地的日子他们在彼此眼里,风雨满途的阶段也陪在左右。
      他们还会走向无数个明天。

      “快看日出!是日出!”远处隐约传来一点吼声,“我靠!俩新郎呢!?”
      “是不是在那边?”有人在喊他们。

      他们此刻听着彼此的心跳声,目光里只有对方。
      连嘉逸说:“太阳升起来了。”
      “嗯。”阮误生轻松道,“太阳早就升起来了。”

      海风推着海浪漫溯而来,距离在相触的指尖隐去。
      所有的言语被一个吻裹挟交融。
      气息相织,体温互递,守望的岸读懂了海浪重复千万遍的告白。

      连嘉逸忽然想起网上流传的一句话——“名利场中无真心”。
      于是他问:“请问我们阮大摄影师,和名利场上的人结婚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啊。”阮误生弯了弯眼,那笑容分明比身后的日头还要晃眼,“我不是和初恋结婚么?”
      连嘉逸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完整的自己,他也笑了,“那请问我们生生,和初恋结婚幸福吗?”

      “不会有什么比这更幸福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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