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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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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我们在物理系报到处领了校园卡,卡面上的照片还是高中毕业时拍的,我穿着白衬衫,林砚之站在旁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背景是熟悉的老槐树。
“没想到照片拍得还不错。”他把两张卡并在一起看,眼里的欢喜藏不住。
“主要是我长得帅。”我故意逗他,被他笑着推了一把。
我们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四人间,另外两个室友一个来自东北,一个是上海本地的,性格都很爽朗。收拾床铺时,林砚之坚持要睡靠里的位置,说“你靠窗方便看风景”,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晚上起夜时撞到桌角——这个习惯,从高三同桌时就没变过。
新生军训的日子又热又晒,站军姿站到腿发麻时,我总会偷偷往林砚之的方向看。他站得笔直,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休息时,他会第一时间递来冰水,瓶盖早就拧松了,还不忘塞给我一包纸巾:“擦擦汗,别中暑了。”
东北室友大张拍着我的肩膀笑:“你俩这默契,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吧?”
林砚之的耳朵红了红,我笑着回:“差不多,从高三穿到现在。”
军训结束后,正式开课。物理系的课程比高中难了不止一个层级,《力学》《热学》的课本厚得像砖头,公式推导能写满整整一页草稿纸。第一次作业,我对着一道刚体力学题愁了半天,林砚之凑过来,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旋转坐标系:“用这个试试,把平动和转动分开算。”
我顺着他的思路往下写,果然豁然开朗。抬头时,发现他正看着我笑,窗外的阳光透过思源湖的水面,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周末,我们会去图书馆占座。交大的图书馆大得像座迷宫,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专业书籍。我们总选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思源湖的景色,累了就抬头看看湖面的波光,或者偷偷看一眼对方低头刷题的样子。
有次闭馆音乐响起时,我才发现林砚之趴在桌上睡着了,眉头微微蹙着,手里还攥着一支笔。我轻轻把他的笔抽出来,替他合上摊开的《电动力学》,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外套上还带着我的体温,他似乎感觉到了,动了动,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像是在说“洛伦兹力方向”。
我忍不住笑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他的侧脸。高中时在教室留到深夜的日子突然涌上心头,原来那些并肩刷题的夜晚,早已悄悄刻进了彼此的习惯里。
系里组织迎新晚会,要求每个宿舍出个节目。大张和上海室友起哄,让我们俩合唱一首。林砚之不好意思,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拉着他的手说“试试呗”,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头。
我们选了首旋律简单的歌,排练时总忍不住笑场,他唱跑调时会下意识地看我,眼里的慌张像只受惊的小鹿。正式演出那天,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我看着他紧张得攥紧衣角的样子,突然觉得,比起高中时那个连说话都怕出错的少年,他已经勇敢了太多。
唱到副歌时,他终于放松下来,转头冲我笑,眼里的光比舞台灯还亮。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张他们在第一排使劲吹口哨,我和林砚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欢喜。
晚会结束后,我们沿着思源湖散步。月光洒在湖面上,像铺了层碎银,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格外舒服。“刚才你跑调跑到天边了。”我笑着打趣。
“还不是因为你总看我。”他嘴硬,却悄悄牵住了我的手。
湖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声响,像在为我们伴奏。远处的教学楼亮着灯,隐约能看到埋头苦读的身影,和我们曾经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周焰,”他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当然。”我握紧他的手,月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辉,“从高三同桌到大学室友,从考场并肩到实验室搭档,我们还有好多个四年要一起走呢。”
他笑起来,眼角的弧度像思源湖的水波,温柔又绵长。我想起那年盛夏,我们在考场外分享的那瓶绿豆汤,在操场看台上说出口的告白,在录取通知书上并排的名字——原来最好的时光,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带着蝉鸣的余温,带着星光的印记,带着彼此从未松开的手。
夜色渐深,桂花的香气越来越浓。我们并肩往宿舍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两条永远不会分开的线。属于我们的故事,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在思源湖畔的晨光里,继续往下写着,写得很长,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