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度灼痕》雾锁晨曦

3、谁知道新同学是个学霸啊

　　月考完的那天下午的天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月考的阴影如同低气压云层，沉沉地笼罩在每一个教室上空。课间休息时，往日的喧闹被一片愁云惨雾取代，哀嚎声此起彼伏。
　　“完了完了，这次物理绝对要挂！”
　　“历史那堆时间线，我到现在还串着呢！”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是人做的吗？是人做的吗？！”
　　林翊柏瘫在自己的座位上，像一条被晒干的咸鱼，有气无力地用额头磕着桌面，发出“咚咚”的闷响。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抬眼看到旁边座位上的青霭，正安静地翻着一本封面极其古朴、书名异常晦涩的外文书，指尖还拈着一枚小小的冰块，时不时放进嘴里轻轻含着。
　　青霭那对标志性的尖耳朵，此刻也因为周遭的紧张氛围而微微向后贴着柔软的发丝，显得比平时更乖顺，青绿色的琉璃眼眸专注地看着书页，长长的睫毛低垂，仿佛周遭的末日景象与他无关。
　　“喂，猫同学”林翊柏强行振作了一点精神，挪了挪椅子凑过去，试图寻找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安慰。他指了指青霭手里那本天书，又指了指自己桌上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脸上挤出一个带着点同情的笑容，“看开点，别太紧张了！你才转来没多久，课程进度可能都没完全跟上呢，考不好太正常了！老师肯定理解的，不会怪你。”
　　他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拍了拍青霭单薄的肩膀：“放宽心，这次就当摸底，感受感受氛围。下次再战！” 他试图用自己“考砸有理”的逻辑来安慰这位新同学，毕竟在他眼里，青霭这种一看就是被精细呵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首富少爷，心思大概都在别的地方，学习上能跟上大部队就不错了。
　　青霭被他拍得肩膀微微缩了一下，他抬起眼，那双青绿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带着一丝疑惑看向林翊柏，嘴里还含着那块小冰块，脸颊一侧微微鼓起，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说，考不好没关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林翊柏以为他没听懂，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充满了“哥懂你”的真诚。
　　青霭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一下。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才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清凉质感的软糯声音说：“哦，知道了。谢谢。” 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完全没有林翊柏预想中的焦虑或沮丧。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天书了。
　　林翊柏：“……” 这反应，好像哪里不太对？
　　几天后，月考成绩张榜公布。公告栏前被围得水泄不通，各种惊呼、叹息、哀嚎和不敢置信的抽气声混杂在一起。
　　“我的天！第一名是谁？！”
　　“青霭？！新转来那个混血猫啊”
　　“多少分？！全科加起来……他妈的都快满分了，这分数是人考的吗？！”
　　“他开挂了吧！”
　　“卧槽！断层第一啊！比第二名高了几十分！”
　　林翊柏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当他看到榜首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以及后面那一长串令人目眩神迷、近乎全满的分数时，整个人都石化了。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脑子里嗡嗡作响，之前自己安慰青霭的那些话像复读机一样在耳边循环播放：
　　“考不好太正常了……”
　　“老师肯定理解的……”
　　“下次再战……”
　　有一种被糊弄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股热气“腾”地冲上他的脸颊，臊得他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他猛地回头，在人群外围找到了事件的中心人物——青霭。
　　少年正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似乎不太习惯拥挤，微微蹙着秀气的眉头。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和精致的侧脸上，那双青绿色的琉璃眼平静地看着榜单的方向，眼神里没有得意，也没有意外，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淡然。他头顶的尖耳朵精神地竖着，随着观望的动作小幅度地抖了抖。
　　仿佛感应到林翊柏充满怨念的视线，青霭侧过头，目光和他撞了个正着。青霭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歪了歪头，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点点无辜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小动物般的狡黠？
　　林翊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扎了一下。他大步流星地冲过去，指着青霭，声音都劈叉了：“青霭同学！你…你你你！你天天吃冰，吃的怕不是‘智慧冰晶’吧？！你考成这样，那天还装得那么淡定听我胡说八道？！” 他想起自己拍着胸脯安慰人家“考不好没关系”的样子，简直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青霭被他突如其来的控诉弄得愣了一下，随即，那对尖尖的耳朵尖几不可察地快速抖动了两下。他抿了抿唇，把嘴里的冰咽下去，才小声地、带着点的困惑解释道：“我……没装啊。我只是……不觉得难。”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认真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且，谢谢你安慰我。”
　　“噗——” 林翊柏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他捂着脸，哀嚎一声蹲了下去，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是哭是笑。周围同学的目光在年级第一的学神和原地崩溃的林翊柏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同情和看好戏的意味。
　　青霭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林翊柏，似乎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他犹豫了一下，从杯子里又拈出一块晶莹的冰块，递到林翊柏面前，声音软软的：“其实努努力就好啦，你进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林翊柏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块折射着阳光、无比纯净的冰块，再看看青霭那张写满无辜和“我真的很厉害但我不是故意的”的漂亮脸蛋，终于彻底败下阵来。
　　“青霭同学，”林翊柏有气无力地接过那块冰，狠狠塞进嘴里，嘎嘣一声咬碎，冰凉的刺激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刷新了他对“娇贵少爷”认知的稀世珍宝，“我觉得我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你……还有你吃的冰。” 这哪是什么普通冰块，这分明是学霸的脑力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