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上岸庭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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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影！”
模糊中，溪影似乎听见有人在远处焦急地呼喊她。
“为什么？”眼前之人拉回了她的思绪，这人珠光宝气，却浑身是血，语气中满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如此轻易就看破了我的水牢之阵？”
“其实也不能算轻易……孟掌柜？”溪影定睛看清了孟掌柜现下的模样，心头一突，若是寻常，她多半会拱手气死人道“承让承让”，可现在嘲讽的话到了嘴边，她却有些说不出口，只冷冷问，“你何必要以自身为阵眼？”
“溪影是么？你给我记住，我的名字是孟桥——别再喊我孟掌柜了！”孟桥握住溪影持剑的手，再一根根掰开溪影的手指，过程中牵动伤口，嘴角又溢出一串暗红的血，被她懊恼地抹掉，“可恶啊……我都以自身为阵眼了，你竟然还能看破——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溪影淡然收手：“立即与我上岸，或许还能保你一命——只要你老实交代……”
“凭你？”孟桥桀桀大笑，“你自己都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拿什么来保我的命？”
“你、说什么？”沈氤于暗流深处，终于找到了溪影，却正好听见这句，当即冲过来，挡在了溪影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孟桥，“何时下的毒？何种毒？”
“没有告知的义务！”孟桥啐了一口血，恶狠狠道，“若非有你出手，这死丫头也不一定能看穿我的阵眼所在！”
“废话少说，交出解药。”沈氤抬手便将短刃冷冰冰地贴在孟桥颈侧。
“屁的解药！”孟桥脖子一梗，“没有！”
沈氤眸色一沉，溪影却摁下他的手，沈氤顺势转回头，就听她道：“多谢沈天师好意，不过，我并没有中毒。”
“什么？！”孟桥原地暴跳，“这不可能！你分明就是中了我的蛇毒！”
溪影瞥了她一眼，世外高人似的保持沉默。
沈氤迅速在孟桥后背一点穴，定住她，而后绕开孟桥，走到溪影身前：“当真？”
溪影抹去嘴角血迹，冲沈氤勾起嘴角：“当真，当真。孟桥下毒的手段还是拙劣了点。”
闻言，孟桥说不出话，只能在背后以眼神对溪影骂骂咧咧。
沈氤却将信将疑地蹙起眉，直直盯着溪影的脸，似乎要从其中找出破绽。
溪影面色依旧苍白，唇色依旧惨淡，神情却明媚轻快。她偏头冲孟桥扬了扬下巴，话锋一转：“打算如何处置？”
沈氤：“带回宗门再审。”
“好，”溪影又道，“还有一事……”
沈氤：“何事？”
溪影斜瞟孟桥一眼，冲沈氤招招手，眼神示意他附耳过来。
沈氤一愣，随之略弯下腰。
溪影向他靠进一步，仰头凑在他耳畔：“沈天师，可别忘了帮我取走那一箱货呀。”
“这是自然，现在就能够取。”
说罢，沈氤双手结了一个十字印，不料一呼一吸后，身后传来巨响，一回头，孟桥已歪着脖子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方才还在他身侧的溪影已在三丈之外，长发披散，随水波往身后摇曳，捂着心口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来！
“溪影！”沈氤冲过去扶起溪影，“发生何事？”
“咳咳咳——”溪影猛咳几声才稳住心神，撑住沈氤手臂站稳，“有一个东西，不，一定是个人忽然出现，向孟桥下了死手，我看见了立即出手去挡，却反被那人一掌打飞——可眨眼间，那人却不见了？！”
沈氤立即朝四面八方掷出一把飞镖，却除了江水，尽是空荡荡。
没人？
溪影与沈氤对视一眼，忽地想到了同一处——
“结界！”
沈氤立马重新结回十字印，感应半晌，却惊疑得睁大了双眼。
溪影见状感到不妙：“如何？”
沈氤：“结界，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凭空消失了……我感应不到了……”沈氤垂下头，“对不住，答应你的事……”
溪影转头瞥见死状惊悚的孟桥，瞬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孟桥布的是生死界。”
所谓「生死界」，施术者生，结界存；施术者死，结界毁——连同结界内的一切全部销毁。
“孟桥这是……被杀人灭口了！”
沈氤目光沉沉，捉住溪影手腕：“先上岸。”
“劳烦沈天师先将孟桥的尸体带回宗门，”溪影从沈氤掌下挣脱出来，“我再查探查探。”
“不可！”沈氤急了，“你中毒已深，先与我上岸解毒！”
“我说了，我没有。”溪影语气还是那样淡。
“若不及时解毒，恐怕你很快就会毒发……”沈氤忽然有些失态地将手伸向溪影唇角，抹下血迹，“这血色……不是中毒又是什么？”
“与你何干？”此举无端触怒了溪影，她脸色一寒，推开沈氤，“沈天师为何总抓着我不放？”
沈氤被她问住，愣怔片刻，才缓缓道：“上岸解毒后，你要去哪儿，沈某绝不再多问。”
闻此言，溪影倏地呼吸一滞，但很快，她挂上了一脸假笑：“沈天师究竟是怜香惜玉，还是……我九皋宗名声在外，想来沈天师也是听过的，莫非……沈天师这般仙人之姿，内里竟也是个红粉俗人？”
沈氤深深蹙起眉，面沉如水。
就当溪影以为他要放弃而松口气时，沈氤却猛然将她拦腰抱起。
“得罪了。”
“……你到底要得罪我多少次？！”溪影几近语无伦次，“你是疯了么沈氤？！”
沈氤拧开头，不去看怀中挣扎的溪影，沉默着将她带上岸。
即将破水而出——
杨柳岸，月辉映江水，沈氤怀抱溪影的身影，被拉扯得很长。
溪影抬头望见，眼前一亮，飞速捻诀——
破水而出的刹那，沈氤怀中之人，竟不翼而飞！
…………
三日后，七月十九，卯时一刻。
溪影出现在龙吟客栈后院。
起初金渔还以为造了贼，抄起锄头就要往她头上砸。溪影一个侧步，锄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溅起几层灰。
“贼小子，”溪影拍拍灰道，“就你这身手，要入天驱宗，可还有得练。”
金渔这才看清来人，又惊又喜：“溪天师，你可回来了！”
金渔憨眉憨眼的，胜在年纪小，表情天真，还真让他憨出了一派喜庆。
“走，”溪影言简意赅，“再与我上后山。”
后山坟地，溪影指使金渔。
“就你刚才抡我那锄头，挖吧。”
金渔看着眼前刻有“孟桥之夫”的墓碑，愣了愣神。
“溪天师，嘿！我都找不着的地方，还真让你给找着了——不过，无冤无仇的，掘人家坟头，恐怕不太好罢？”
“也许是无冤无仇，但绝不是无缘无故——”溪影眼神示意金渔可以开始了，“快挖罢，若是挖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说不准你还真可以破格入宗门。”
“好罢！”一听这话，金渔心一横，拿起锄头，说干就干。
金渔吭哧吭哧地挖了半晌，已是日照中天，坐在一旁石墩上的溪影“啧”了一声，他耳朵一竖，又加了把劲，终于挖到了点真东西——棺材的一角。
溪影跳下石墩，接过金渔手中锄头，自己挖了起来。
“这多不好意思，”金渔挠挠头，眼神里还有好些感激，“其实我还不累的……”
溪影头也不回：“……我是怕你毛手毛脚的，把证据给我给挖坏了。”
金渔瞬间面露赧色。
在人家坟头溜门撬锁的活路，溪影干起来倒还十分顺手，三下五除二就将棺材囫囵个露了出来。
棺材看上去很寒酸，与孟桥的吃穿用度不符。
不仅如此，味道还很大。
溪影丢下锄头，从褡裢中摸出两个面罩，分了一个给金渔：“特制的，戴上。”
“好嘞。”头回掘坟，金渔本就心有惶惶，一见这种起保护作用的物件，二话不说就接受了。
溪影屏住呼吸，缓缓推开棺材盖，臭气熏天——
里头竟然真躺着一具尸体——一具正在“新鲜发酵”的尸体。
死亡不会超过七日。
“你之前说，你们掌柜夫，死了多久了？”
金渔倒吸一口凉气：“三、三年！”
溪影冷哼一声，合上棺盖：“报官罢。”
…………
六扇门。
仵作秋香拿着验尸的单子走入厅堂。
“徐统领，死者是一名女子，死于四至五日前，死者面部损毁严重，难以辨认……死因却是利器割喉，衣裳应该是死后被人换上的男装……请看——”
总捕头徐达定睛一瞧：“死者是名女子？身量还挺高的……”
“正是，不仅如此，死者生前极有可能，是一名捕快。”
“女捕快？六扇门一共就只有三名女捕快……”徐达疑惑地往后瞧了瞧，见一个不落，“这不，都在呢么？”
秋香：“会不会是其他衙门的捕头？”
徐达对左右道：“立即派人去核查。”
“既然死者是女捕快，”溪影在堂下道，“就一定不会是孟桥的丈夫。”
“不错，”金渔瞎附和道，“就算是，也应当是孟掌柜的妻子。”
“嗯？”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他，溪影悄悄给他递了个眼色。
“呸呸呸！”金渔差点咬了舌头，“小人的意思是，孟掌柜撒谎了，寡妇身份只是个幌子，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徐达道：“你且仔细讲来。”
金渔从孟桥三年前成了寡妇伊始，到亲眼所见孟桥操纵蛇妖咬伤溪影，再到与溪影挖出孟桥埋藏的这具女尸的全部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与徐总捕头听。
徐达愈听神色愈凝重，等到金渔讲完，他一槌定音：“将此案移交碧泉司审理！”
…………
碧泉司——时隔多年，溪影终于再次得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碧泉正门入内。
溪影环顾四周，不见沈氤，暗自松了口气。
“你便是溪影？”高堂上，主审人正是颜柳。
溪影道：“正是在下。”
颜柳将她上下一打量，正色道：“抓起来。”
“凭什么？”溪影当然不服，“颜司判不去抓杀人凶手，偏偏要抓我这个报案之人？”
“对对对、对啊，”金渔也道，“这位溪天师可是和那豢养蛇妖的凶手交过手的，况且她还有天驱宗的令牌……”
颜柳眼神一冷，直直盯着金渔的眼睛：“你是说，九皋宗的溪影，有天驱宗的令牌？”
金渔被颜柳的眼神骇住，哆哆嗦嗦不敢再言。
“说、话。”颜柳不容反驳地提醒道。
金渔当即给颜柳跪下了，但方向又似乎是朝向溪影的：“我、我看到了……也有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
溪影翻了个白眼，心道：完犊子啦。
颜柳看了溪影一眼，又问：“令牌长什么样？”
金渔也小心翼翼地看了溪影一眼，回过头瞧见颜柳正严肃地盯着他，还是选择老实交代：“乌木做的，上面刻有金色的三足金乌。”
颜柳思忖道：“乌木？你确定？”
金渔回答：“应、应该是的，小人平时在客栈也会随掌柜去采买各种家具，对木料略知一二。”
“知道了，”颜柳复看向溪影，“这东西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派人来搜？”
“可别，”溪影果断从怀中摸出她自制的令牌，递到颜柳案上，“你们说的是这个罢？给你，拿去玩儿——哦不，颜司判拿去看罢。”
颜柳定睛一瞧，那方漆黑到发亮的上品乌木牌上，竟然歪七扭八地刻了一只瘸了一条腿的……大公鸡？！
“你敢耍我？”颜柳怒目而视，“给我抓起来，关入地牢。”
“等一等！”溪影道，“抓我之前，是不是应当告诉我，究竟给我判了什么罪？难道就因为我刻了一只瘸腿大公鸡？先声明一下，在下可没有羞辱贵宗的意思……”
“杀人越货，栽赃嫁祸。”颜柳正正看向溪影，一字一顿道，“你是认，还是不认？”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上岸庭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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