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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41章 李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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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胡蓉。”
胡蓉微微欠身,整了整衣袖。
“方才听闻您二位前来,但实在无力走动,只得来此哀思,还望见谅。”
“夫人节哀,我们定会找到凶手,还你和程老爷一个真相。”
许熙木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将胡蓉引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好。
“我想再查查这屋子,现在凶器还没找到,若您有什么想法,随时和我说。”
“好。”
许熙木点点头,便起身走到尸体边,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挪到地上。
掀开被褥,然后是床铺,能翻起来的都翻起来。
“什么都没有...”
连木架子都细细翻过,可是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当天凶手带着凶器走了?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胡蓉轻声开口:
“除了李青,郑良和曲鹤进出都要搜身,没有任何利器。李青带的是府里的长刀,没有血迹。”
“这附近可有能清洗血迹的地方?”
“只有天井,但那处不仅有护卫看守,途中亦会经过侍女们休息的厢房,没人去过那。”
许熙木叹了口气,这下事情又回到了起点。
“他们三人均留宿在府里?”
“恩,往常也是如此,李青受夫君所托,要去其他地方取东西,所以在这整理行装,本是要第二日就出发。曲鹤身体差,每次来都要在这歇上几日,白天同夫君商议,午后就在别院休息。郑良则是特殊些,他那日要清点药草,据他所说,等清点完已经月亮高悬,他便也留在了府里。”
胡蓉捏紧帕子,擦擦眼泪:“只是...我不知他们为何要...这怎么可能?千雪平日最是礼待下人,温柔亲和,怎么被如此杀害...”
“呼。”
许熙木把帘子翻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她走到胡蓉身边,靠在桌子上,随手拿起那两本书翻看:
“簪子遗失了一支,莫非凶手是为了求财?”
“李青家里差些,我听说他妻子病了些时日。另两人的家世虽谈不上世家,但都很不错的,绝不至于到缺钱的地步。”
“好。”
许熙木的手指停在一行字上,写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行字用毛笔细细勾画,甚至在旁细细复写了一遍,字迹柔和,但月字的最后一笔略长,尾巴左右晕开,显然在书写时心情激荡。
“这书...”
她把书揣进怀里,没再多说。
一样一样来。
“我去李青那看看,夫人要和我来吗?”
胡蓉撑起身体,动作缓慢但坚定:“我和你去。”
两人相伴着前行,许熙木稳稳地扶着她,能感受到手心里胳膊细微的颤抖。
“夫人,您累了告诉我。”
许熙木担忧地看着胡蓉,随时准备接住她。
胡蓉浅笑一声:“说起来,我知道那位齐公子是丞相大人的孩子,还不知小姐出身何处?”
“我?”
这可不好说。
王女身份敏感,他们已经说好若非必须,只当她是寻常的侠女。
许熙木眨眨眼,正想着糊弄过去,就见胡蓉抬起手,仔仔细细地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你看起来和千雪一般大。”
胡蓉苦涩地笑笑:“若有难处就不必说了,孩子,保护好自己。我们走吧。”
“恩。”
许熙木沉默了一下,默默收紧了手指,把人扶的更稳当些。
两人来到李青的住处,此处大门紧闭,四下无人,只有一个侍女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入。
“夫人,大人。”
女人推开门,恭敬地退下。
许熙木率先迈进去。
“这什么味?”
一股陈旧的草药味扑面而来,不是那种新煎的、浓烈的苦味,更像是某种即将消散的余韵。
屋子不大,就是程府最寻常的房间。左边靠墙是一张床,被子叠的方正,枕头是圆圆的一个,洗的发白。
床对面是桌子,桌面上有一个碗,一个水袋,就再无其他。再对面是几个大木箱,盖子被衣服顶起来,垂下的袖子边针脚散乱,甚至有一处破口。
许熙木看了一圈:“就这点东西?没别的了?他很少在这住吗?”
胡蓉也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并不是...李青竟过的如此辛苦,他一直跟着我夫君,按道理来说绝不至于到穷困潦倒的地步。”
许熙木走上前,掀开被子和枕头。枕头下面压着一本小册子,很厚,封面有些破旧,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字:运镖记录。
“李青是运镖的?”
她拿起来,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李青一次次的行程。
日期、地点、途径何处、运送货物。
“对,他一般随镖局的镖师走,一走就是几个月。”
胡蓉走过来,突然伸手开始扯枕头,用力的往中间捏:
“他,他会不会把簪子藏在枕头里...”
女人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一直以来的端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一下又一下地捏着枕头。
枕头里没有。
“被子,被子里有吗?”
她转而去掀被子,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许熙木一把把人揽过来:“夫人,这些我都会查,您先坐在这,我来弄。”
“恩...”
胡蓉抹了把脸:“我太激动了,我只是一想到李青会因为钱财杀害我的千雪,我就...”
许熙木利落地扯开被子的边缝。
“没有,夫人。”
她快步走向箱子,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给胡蓉看。
“还是没有,夫人。”
柜子上、床下面,整个房间的边边角角,许熙木都探索一遍,没有一点簪子的踪迹。
胡蓉失落地垂下肩膀,拿起那本运镖记录,慢慢的翻着:
“会不会是他藏在了外面?那两人有必要偷簪子,还杀人吗?”
她按了按额角:“夫君说他近日来愈发卖力,说不定就是起了歹心,才...”
“夫人。”
许熙木的声音打断了她,目光有些沉重。
胡蓉疑惑地望过去,就听见——
“恐怕李青也没有理由,夫人。”
“什么?”
她顺着许熙木的指尖看过去,只见本子的两页之间,夹着一张纸钱。
“这...”
胡蓉小心翼翼地捏起来,她甚至说不上为何要这样精细,或许是冥冥之中感受到这张纸钱上所承载的,深厚的情感。
“难道说他的妻子已经...”
她继续翻着手上的本子,一页一页,自从一个月前,李青的字迹开始变得散乱、潦草,直到最近才恢复了些。
或许是没人倾诉,原本只有简洁记录的字迹多了些许内容,在角落、底端、夹缝,总之一切不重要的地方,用极小的字写着:
“今天又跑完一趟,欠老王的钱能还了。”
“老李来催我,说他弟弟要结婚,我再多跑一趟。”
“还差二十两,老爷让我预支了下个月的工钱,我会好好干的。”
“就快还完了,以后我就跟着老爷,报答他的恩情。”
一字一句,一笔一划,都是李青为了还钱做出的漫长努力。
胡蓉的指尖有些颤抖:“我以为,我以为他多干活是因为...”
一页一页,直到最后的一个角落。
“双儿,想你了。”
空气有些寂静,两人看着那小小的五个字,一时都没有说话。
胡蓉合上本子:“至少,他现在排在他们后面。”
她飞速用手擦过眼睛,站起身。
“这件事,齐公子不一定知道,我去告诉他。另外两人,曲鹤和郑良,你想先去调查谁?”
许熙木从怀里掏出程千雪房内的两本书。
“我想问,程大小姐有心仪之人吗?”
她把书递给胡蓉,指着那两句:“看来小姐的情思有些波折。”
“这,这怎么可能?”
胡蓉拿过书,一把塞起来:“我程家的女儿,怎么会和别人有私情。”
她的目光有些慌乱,甚至是哀求地看着许熙木:
"千雪已经去世了,有什么事..."
“您就说,那个人是不是曲鹤。”
许熙木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抚地轻拍着:
“如果和这三人都没关系,就当我没问过。”
“...”
沉默。
胡蓉狼狈地移开目光。
许熙木一瞬间懂了:“会是曲鹤偷了簪子吗?或是他求爱不能,闯进房间欲行不轨?”
“不,曲鹤那孩子我认识了好多年,怎么会...”
胡蓉皱起眉:“但老爷确实有意将千雪许配给别家公子,也私下和曲鹤谈过,但并未强求,只是试探一下。夫君和我说,若两个孩子执意,也不会棒打鸳鸯...”
“不一定,万一曲鹤因爱生恨,做出极端行为,也不是不可能。”
许熙木抱拳:“还请夫人前去将运镖记录交给齐公子,我去曲鹤的住所探查一番。”
“好。”
胡蓉捏紧本子,又连忙放松手指,将其妥帖地收好。
“我送完就去寻你。”
“好。”
两人作别后,许熙木步履匆匆地前往曲鹤的住处。
曲鹤的地位比李青高了许多,在府里拥有一个自己的小院,虽然大小和程千雪远远比不了,也别有一番景致,甚至在角落种了两根和程千雪院子里一样的竹子,只是看起来快要死了。
守在门口的侍女恭敬地退下,许熙木一把推开房门,目光扫过房间里一排排书架、一大张桌子、床、茶几,有些头疼。
“东西这么多?”
她叹了口气,走到最大的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书,随手一翻。
“恩?”
书本的纸张被抠出一个大洞,里面赫然放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