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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2 你不喝,我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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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同那女子进屋,里面是一大堂,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桌子在最中间一排一排地摆着,旁边坐的都是人,正在推杯换盏,喝酒聊天。
女人把他们领到最前面的那一桌,安排他们坐下,笑容谄媚:
“哎呀,钱家的公子肯来,真是...呃,令寒舍蓬荜生辉!”
她向外挥了挥手,殷勤地拉开椅子让他们上来,让他们坐下。下人连忙走过来,端茶倒酒,将饭菜都换了一遍新的。
许熙木落座,齐霄坐在她身边,钱盛坐在另一侧。旁边的桌子上人不少,但他们这只有他们仨。
旁边的桌子比这里热闹些,几乎坐满了。闲聊的声音大得很,言语间难免粗俗些。
右后方的一桌,最是闹腾。一个粗犷的嗓音一直回荡在这大堂,那人笑道:
“今天不醉不归,满上,满上!”
旁人附和:
“自是如此,都喝。”
还有一道尖细的声音,窃笑着:
“冯家公子抱得美人归,今晚岂不是——”
他刻意没有说完,但是谁人不懂,惹得一片哄笑。
许熙木同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哪是王府结亲的婚礼,这分明是平头百姓而已,哪有什么规矩,什么礼数。
说来也是奇了,同王女结婚,王府的客人呢?这些人骗人也不知准备好。这老百姓哪知道王公贵族如何结婚,只当是看这家吃得好喝得好,院子气派,也就是足够让他们被糊弄了。
这时,女人领来一男人,看着岁数不大。他朝三人笑笑,温声道。
“我是冯丽娟,这是我小儿。我现在要去招待其他客人,让我小儿陪几位公子小姐喝一喝。”
她转头看向那男人。
“知道了吗?”
那人一点头,直直地坐到椅子上,看着他们,手动了动,似是想要整理袍子,但又摩挲几下又放下了手。
“几位好,我是冯三。”
他弯了弯腰,这动作,在他坐下时做出来显得有几分滑稽。
许熙木几人点点头,当作回应。待冯丽娟走远后,冯三张口寒暄道。
“几位,瞧着气度不凡,不知家世如何?”
他扯了扯嘴角,整了整领口,试着表现得有气势些。
钱盛一展扇子,摇了摇。
“我是钱家子弟,家里做些生意罢了。”
那男人立刻点了点头,嘴唇蠕动几下,但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最后举起酒杯。
“钱家公子来是我们家的福气,来来来,我们快喝上几杯。”
他的酒杯在手中转了转,看了眼钱盛,又缩了回去。又看了眼许熙木,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还是没说话。最后,他看向齐霄,把杯子有些夸张地往上一举。
“这位公子不知家境几何啊?今日是我哥哥的大喜事,让我们一同痛饮美酒,才算尽兴。来,我敬公子。”
齐霄眉头一皱,但也不好推辞。这么多年,他的父亲管得极严,他也在忙着破案,无意去寻酒作乐,不过这些又怎能说与别人听呢?
他眼一闭,把酒往嘴里一倒。一股火辣顺着嗓子直接往下游去,那热意到达胃部后蔓延至整个身体。眨眼间,他的脸便泛起了红晕。
冯三见他喝了,赶紧笑着看了看另外两人。但这桌上一共就四人,故而他只能再把酒杯举向齐霄。
“来,再来一杯。”
齐霄端着酒杯,眨眼间又被他倒满。他低低咳了两声,心下有些无奈。任他有百般的计谋,在此却也无用。
正欲再喝下时,许熙木突然伸手按在了齐霄的胳膊上,让他把酒杯放回去。
她看向冯三,弯起眼睛,柔柔一笑:
“这我和钱公子也在这,怎么就和他一起喝呢?为何不和我喝?”
她的语气轻快,不像是在责怪。冯三一顿,略有尴尬,也跟着笑:
“这...我哪能得罪姑娘。”
许熙木举起酒杯。
“得罪什么?这可是大喜的日子,就该喝点酒。”
她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叫好声。
“好好,姑娘痛快!”
齐霄一愣,看过去,只见许熙木面色不变,又是一杯。
他暗道,婉晴竟如此擅长饮酒。
侧眼看去,只见少女鼓着脸颊,圆润可爱,举手投足间依旧有着柔弱的气质。
但是哐哐喝酒...
这是一点也不演了。
齐霄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不是怀疑。毕竟两次都是为了他,他又怎能再去揣测?
他只是伸手拉住了许熙木垂在身侧的手,略有担忧。
钱盛也端起酒杯,开始挡酒。
“这冯公子,也同我喝一杯?”
“来,干!”
酒过三巡,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喧闹。
“人来了,人来了!”
屋内的人立刻朝门口望去,只见一顶轿子稳稳地被抬进来,最后落在地上。
新郎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长相果然俊美,浓眉大眼,胸前还系着一个红绣球。
随后,侍女掀起帘子,扶着新娘走出来。
新娘刚一下来,许熙木便觉得眼前一花,只见新娘的珠宝戴了满身,连盖头都被戳得翘了起来。
而那盖头和衣裳上的金线、绣纹更是层层叠叠,有花,有水,有鸟,主打一个都来点。
这些乱七八糟的各种纹样堆叠起来,华美异常,但并不好看。待此人走近了,更是让她觉出不对来。
那点翠乍一看,很是碧绿,但细端详之下,只觉其中棉絮点点,并不通体晶莹。角落更是泛着黑色,这料子,普通的玉匠是用都不会用的。
而那裙子更是怪异,最外层的纱已经有些褶皱,左右两段甚至一高一低,裙边更是溅上了点点泥点。
这哪是王女,这分明是穿着一堆乱七八糟衣服的普通人。
但这糊弄人足够了。
女人经过她身边,一路向前,和新郎官站在最前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哦哦哦!!”
“早生贵子!”“长长久久!”
周围的人自是不知真相,只知欢呼,一大娘甚至摸了摸眼角的眼泪,那声音连房顶都快掀了起来。
许熙木拉着齐霄的手,被那欢呼声猛地一砸,有些发愣。
这是假的,她当然知道。
但她又何尝是真的呢?
奇怪,是喝多了酒,这时倒多愁善感了起来。
这大喜的日子,她会有这样一天吗?若真有这么一天,她身边的人会是他吗?
想到这儿,许熙木总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干脆举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齐霄吓得一跳,拉紧她的手。
“怎么了?”
“无事。”许熙木回道,“只是想借着酒力,一会儿你我出去探探。”
她找了个借口,但目光还是紧紧盯着那一对新人。
恍惚间,身侧传来一阵热意,齐霄像是被人挤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竟莫名的被安慰到。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拉着齐霄,同冯三说道:
“我二人不胜酒力,出去透透气。”
冯三正要说话,就被钱盛拦下。
许熙木便拉着人出去。
待到了后院,更显破败。
院子很大,但通往后面的每个口都守着一个护卫,看来他们是准备周全。
只是这护卫看着吓人,但实际上或靠或站,甚至有一个还坐了下来,并无家养护卫的严肃与警惕。
不过这样也好,许熙木心想,这样她们才能混进来。
许熙木和齐霄两人站在角落,装作醉醺醺的样子,低声聊天,双颊通红。
那几个守卫见了,果真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再关注他们。
齐霄靠在墙上,凑近许熙木,低声道:“你看最西边的那扇门,那家伙一直低着头靠在墙上。我猜他偷偷也喝了些酒,可以从那里机会进去。”
许熙木自然应是。
没过多一会,随着一句“送入洞房”。
新郎官新娘子从屋内走到了后院,带着一堆看热闹的宾客。
这些人在旁边不停说着话,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许熙木两人顺着人流偷偷靠近那晕乎的守卫。
不只是谁敲了锣,护卫果然抬头,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新郎官两人。就是那一瞬间,齐霄拉着人就闪了进去。
刚过这门,这外面的热闹就像被隔开了一般,听不真切了。
这后面院子虽大,却是空空荡荡。寻常人家屋里常见的桌子、椅子都没有,倒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堆了不少。
许熙木疑惑道:“这屋子哪是给人住的呀?怕不是随时都要跑,说不定到了晚上就收拾好包袱,连夜出了城,那真是谁也找不见了。”
这可不行。
可现在报官,那衙门边肯定有盯梢的,回来传信就糟了。就算那铺子被查封,可是人跑了,去别的地方行骗也是一方祸害。
眨眼间,许熙木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说谁抓人又快,又有权力,这些骗子也不会派人盯着,那有一人是最合适的。沈侍讲新设立的寻密司不为外界所知,不只有抓人的权力,还能翻东西查阅。
这不巧了。
想到这,许熙木打开箱子,左翻翻右翻翻,果然见一金色雕像。这东西不罕见,但是偏偏在这京城出现,那它就罕见了。
她趁齐霄不注意,随手扯了一块西域风格的布子包上,递给齐霄。
“你看这是什么?”
齐霄接过来,打开一看,懵了:
“金像?”
许熙木点头。齐霄犹豫一下。
“不能吧,这伙骗子怎么可能有金像?再说这破布条子是什么东西,这金像看着也是破破烂烂,没半点真意,说镀金都是抬举它。”
“既然发现了,那就该上报,万一呢?再说了,这是岂是我们能决定的,应该上交寻密司,自然会查清楚。”
齐霄眼睛一转,也反应过来。
“这样寻密司来拿人,就可以顺理成章把他们扣住。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许熙木轻笑道:“嗯,就是这样。”
齐霄思索一会,点点头。
他没有选择把金像揣在怀里,因需要寻密司过来抓人,所以只把金像塞回箱子底部,又将上头的杂物拨回原样,盖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这才悄咪咪地拉着许熙木一路向里,等再往后,更是一片荒芜破败。
他先翻上墙,再把许熙木拉过去。
“走,我们出去。”
刚出了府,外面还是有很多看热闹的人。
许熙木拍了拍齐霄的胳膊。
“齐霄,你去吧。我这醉得不行。”
她抹了把脸。
“我可是没少喝。反正这事也了了,交给你可否?”
她的脸喝的通红,加上方才显露的些许忧愁,齐霄几乎立刻就答应了。
“我先送你回府,再去寻密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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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熙木回到府之后,见齐霄没了影,她立刻对小蝶说道:
“现在立刻命人去福王府附近散布消息,就说福王府的女儿嫁给了冯家公子,只是一商人,真是令人惊诧,怎么脏怎么来,让福王府的脸丢尽。”
齐霄赶到寻密司,直接要见沈侍讲。
“有金像的踪迹。”
沈侍讲本来正坐在桌前翻着文书,一听这话,立刻窜起来,快步上前。
“金像在哪?”
他的嘴巴张了张,似是要叫人,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齐公子,你将位置告诉我即可,我自会处理。”
齐霄一愣:
“你不直接带人去抓吗?”
沈侍讲果断摇头。
“不不不,这事还需细细斟酌。你就交给我办吧,放心。”
齐霄再问,沈侍讲却不说话了,只是重复着。
“交给我吧,你放心。”
齐霄无法,但也确实不该再管了,说出地址后便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沈侍讲的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告诉任何人,径直离开。
与此同时,福王府也起了一阵骚乱。福王震声怒吼。
“何人敢欺辱到本王头上!还说本王的女儿嫁与他,他是熊心吃了豹子胆!来人哪!”
护卫哒哒哒跑进院子排成排。
福王大喊一声:
“赵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