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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雨夜与琴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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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导进行到第三天,周予阳已经彻底失去耐心。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手里的笔转得飞快,时不时戳一下对面沈星阑的笔记本,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喂,沈大学霸——”周予阳拖长音调,“我能不能申请换个人辅导?比如你们班那个语文课代表?她脾气比你好多了。”
沈星阑头也不抬:“不行。”
周予阳“啧”了一声,把笔往桌上一扔:“那你总不能让我每天在这儿干坐着吧?这些题我一道都不会,讲了也白讲。”
沈星阑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让人恼火:“那你想怎样?”
周予阳咧嘴一笑,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要不这样,你帮我写作业,我保证不打扰你,怎么样?”
沈星阑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习题册,推到周予阳面前:“把这一页做完,正确率超过60%,我就考虑。”
周予阳低头一看,全是基础题,明显是沈星阑特意挑过的。
他挑眉:“这么简单?瞧不起谁呢?”
沈星阑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写。
周予阳哼了一声,抓起笔开始埋头做题。
五分钟后。
“第三题选C。”沈星阑忽然开口。
周予阳笔尖一顿,抬头瞪他:“谁要你提醒了?”
沈星阑:“你笔停了三十秒。”
周予阳:“……”
他磨了磨牙,低头继续写,结果刚写完第五题,沈星阑又开口了:“第七题用余弦定理。”
周予阳终于忍无可忍,把笔一摔:“沈星阑!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星阑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又很快压平:“写完了我检查。”
周予阳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啊,那你坐过来,我看着你批。”
沈星阑顿了顿,居然真的起身,坐到了周予阳旁边的椅子上。
两人肩膀几乎相贴,周予阳能闻到沈星阑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清爽干净,和他平时接触的那些浑身汗臭的篮球队男生完全不同。
他忽然有点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
沈星阑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低头开始批改习题,红笔在纸上划出几道痕迹,最后在右上角写了个分数:42。
周予阳:“……你这评分标准是不是有问题?”
沈星阑:“满分100。”
周予阳:“……”
他一把抢过习题册,刚想反驳,忽然瞥见沈星阑的笔记本上露出一角奇怪的符号,像是乐谱。
“这是什么?”他伸手去翻。
沈星阑猛地合上笔记本,动作快得有些反常:“没什么。”
周予阳眯起眼:“哟,大学霸还有秘密?”
沈星阑没理他,把笔记本塞回书包,起身道:“今天到此为止。”
周予阳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笑了:“这么着急走?怕我发现什么?”
沈星阑拎起书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周予阳一愣,转头看向窗外——果然,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作响。
他“啧”了一声:“没事,我跑回去就行。”
沈星阑顿了顿,从书包侧袋抽出一把折叠伞,递给他:“拿着。”
周予阳挑眉:“那你呢?”
沈星阑:“我等人。”
周予阳正想再问,图书馆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高中部校服的女生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把伞。
“星阑,等久了吧?”女生笑着走过来,目光在周予阳身上扫了一眼,有些惊讶,“这位是……?”
沈星阑接过伞,语气平淡:“周予阳,我辅导的同学。”
女生恍然大悟:“哦!就是那个年级倒数的——”
周予阳皮笑肉不笑地打断:“对,就是我,怎么了?”
女生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地笑了笑:“啊,没什么……星阑,我们走吧?”
沈星阑点点头,看向周予阳:“明天见。”
周予阳盯着他俩并肩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莫名烦躁。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伞,嗤笑一声,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谁稀罕。
雨越下越大。
周予阳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瓢泼大雨,犹豫要不要直接冲出去。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陈飞发来的消息:
【阳哥!江湖救急!高三那帮人带家伙来堵你了!】
周予阳皱眉,飞快回复:【在哪?】
【篮球场后面的小巷!他们人多,你千万别过去!】
周予阳冷笑一声,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冲进了雨里。
雨水瞬间浸透衣服,冰凉地贴在皮肤上,但他顾不上这些,一路狂奔到小巷口,果然看到七八个男生围在那里,手里拿着棍棒,正骂骂咧咧地四处张望。
周予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步走过去:“找我?”
那群人猛地回头,领头的男生狞笑一声:“周予阳,你他妈终于敢露面了?”
周予阳活动了下手腕,眼神冷了下来:“废话少说,要打就赶紧。”
对方显然被他的态度激怒,一挥手,几个人同时扑了上来。
周予阳侧身躲过第一棍,反手一拳砸在对方肚子上,趁那人弯腰的瞬间,夺过他手里的棍子,狠狠抡向另一人。
但毕竟寡不敌众,后背还是挨了几下,火辣辣地疼。
他咬牙,正要反击,忽然听到巷口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所有人都是一愣,转头看去——
沈星阑撑着伞站在雨中,脸色阴沉得可怕。
领头的男生啐了一口:“滚远点!少多管闲事!”
沈星阑没理他,径直走到周予阳面前,把伞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面对那群人:“我已经报警了。”
对方脸色一变:“你他妈唬谁呢?”
沈星阑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110的通话界面。
那群人面面相觑,最终骂了几句脏话,悻悻地散了。
周予阳喘着气,看着沈星阑的背影,忽然笑了:“你不是跟人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沈星阑转身,目光落在他渗血的嘴角,眉头皱得更紧:“伞呢?”
周予阳耸耸肩:“扔了。”
沈星阑:“……”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伸手抓住周予阳的手腕:“跟我走。”
周予阳一愣:“去哪?”
沈星阑转身,拉着他快步穿过雨幕,最后停在了音乐楼前。周予阳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建筑:"大晚上的,来这儿干嘛?"
琴房比想象中要小,但收拾得很干净。沈星阑打开医药箱时,沾了雨水的发丝垂在镜框边缘,在暖黄壁灯下晕出细碎的光。周予阳忽然发现他的睫毛意外地长,随着眨眼的动作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你还有这地方的钥匙?"周予阳故意用膝盖碰了碰对方的小腿。沈星阑握着棉签的手顿了顿,碘伏猝不及防蹭到他颈侧,冰凉的触感激得他缩了缩脖子。
"别动。"沈星阑低声警告,左手突然扣住他的后颈。温热的掌心贴着湿透的衣领,周予阳瞬间僵住,所有感官都汇聚在那片灼热的皮肤上。消毒棉签游走过眉骨时,他突然抓住了沈星阑的手,修长指节仿佛带着什么魔力,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舐,带着隐秘的情动,口腔里包含着热液。
突如其来的钢琴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沈星阑另一只手悬在琴键上方,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交错打在他潮红的脸上。
“你做什么……”沈星阑快速抽回自己的手,指尖还带着微凉的湿度。心里有根特殊的琴弦被勾起,挑动。
周予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截被雨淋湿的后颈像某种易碎的陶瓷。
"喂。"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刚触到发梢,琴声戛然而止。沈星阑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蒙着层雾气,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将潮湿的空气搅成漩涡。
周予阳的指尖还停在半空:"你这里..."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指腹擦过对方耳后,"沾了花瓣。"
沈星阑猛地站起来,乐谱被带起的风掀落一地。周予阳弯腰去捡,后颈忽然被冰凉的指尖按住。沈星阑的呼吸拂过他耳畔:"别碰那个。"
他们维持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直到窗外炸响惊雷。周予阳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衬衫下加速的心跳,分不清是来自紧贴的胸膛还是自己的幻觉。沈星阑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混着碘伏味道,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沈星阑。"他哑着嗓子轻笑,"你该不会..."话未说完,喉结突然被微凉的指尖按住。沈星阑的拇指重重擦过那道还在渗血的擦伤,疼痛混合着酥麻窜上脊椎。
月光忽然暗了下来。周予阳眯起眼睛,发现是对方俯身挡住了光源。散落的乐谱在脚边沙沙作响,他数到沈星阑第三下吞咽时,温热的气息已经近得能描摹唇形。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沈星阑身体一僵,迅速拉开距离:“……父亲。”
周予阳转头,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最后落在沈星阑身上:
“回家。”
沈星阑垂眸,低声应道:“是。”
周予阳皱眉,正要说话,沈星阑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声。
男人转身离开,沈星阑跟上去,临走前回头看了周予阳一眼,眼神复杂。
周予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低头,发现地上掉了一页乐谱,捡起来一看,角落写着一行小字:
“给永远无法说出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