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若岸》晓歪喔

6、永嘉归魂

　　曲氏宗祠的青铜门环上凝着露水。曲若奇摩挲着翡翠耳坠，上面还残留着陈若景的血迹。三天了，那个总是突然出现的吸血鬼再没露过面，就像三百年前雨夜消散的血蝶。
　　"师姐..."林小满裹着毛毯跟上来，手腕的月牙疤痕已经结痂，"祠堂去年就被列为禁区，听说有族人在里面..."
　　"变成吸血鬼？"曲若奇冷笑，青铜剑划过掌心。鲜血滴在门环上时，古老的机关发出齿轮咬合的闷响。她没告诉林小满，自己昨晚梦见这扇门后的景象——正厅悬着幅被白布遮盖的画像，画框下方摆着两口缠满红线的小棺材。
　　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预知梦中的画像就挂在祠堂正中，只是白布早已泛黄。曲若奇掀开布的瞬间，林小满发出短促的惊叫——画中并肩而立的正是穿天师袍的曲若奇前世与着洋装的陈若景，落款日期是光绪廿年。
　　"这不可能..."曲若奇指尖发颤。光绪年间她这世还没出生，而画中的陈若景与现在分毫不差。
　　供桌突然震动，两口小棺材的棺盖滑开。左边那口飞出只血蝶，右边则升起团磷火。当两者在空中相撞时，祠堂地面浮现出由星图与符文组成的巨大阵法——正是天文台血梅花的放大版。
　　"需要两把钥匙。"林小满突然用陌生的古语说道，眼白泛起淡绿。她机械地走到阵法中央，月牙疤痕再度裂开流血。
　　曲若奇的青铜剑自动出鞘悬在半空，剑尖指向她左胸。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她：陈若景说过，同生共死契需要双方心头血为引。
　　"你被控制了。"曲若奇一把拉回林小满，桃木钉刺入她后颈。实习生软倒的瞬间，祠堂所有烛火同时变成幽绿色。画像中的陈若景突然眨了下眼，嘴角渗出鲜血。
　　"玩够了吗？"曲若奇对着空气冷笑，"从纺织厂开始就是你在操控李琮吧？舅舅。"
　　阴影里走出钟表店那位燕尾服老者，只是此刻他的眼睛已变成和陈若景相同的金红色："聪明。可惜议会不允许夜影家族出现第二个叛徒。"
　　他抬手掀开供桌下的暗格。水晶棺里躺着个穿清末服饰的女人——陈若景母亲的尸体保存完好，心口插着柄刻满咒文的银匕首。
　　"知道她为什么必须死吗？"老者抚摸着水晶棺，"因为这疯女人居然想修改血月秘典，让天师和血族..."
　　曲若奇的青铜剑突然刺穿他喉咙，却只搅碎一团蝙蝠。老者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杀我有什么用？你心爱的小吸血鬼正在永嘉地脉里融化呢~"
　　地面阵法骤然发亮。曲若奇低头看见自己影子变成了陈若景的模样，正痛苦地蜷缩着。她终于明白过来——同生共死契正在将陈若景承受的伤害同步传递给她。
　　"告诉我位置。"曲若奇扯开衣领露出开始渗血的箭伤印记，"否则我立刻自杀，你的好侄女也会跟着魂飞魄散。"
　　老者沉默片刻，突然狂笑着引爆预先埋设的炸药："那你们就永远困在地脉里吧！"
　　黑暗。潮湿。血腥味。
　　曲若奇在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条暗河里。水流泛着诡异的荧光，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正"字计数标记，最新一行墨迹未干：2025.8.14。
　　"三百零七年又四个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每天都在算你什么时候会找来。"
　　陈若景被七根桃木钉钉在钟乳石上，银链贯穿锁骨伤口。最可怕的是她的双腿——膝盖以下已经变成半透明状态，正随着水流一点点消散。
　　"地脉弱水..."陈若景虚弱地勾起嘴角，"专克吸血鬼的玩意。"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水里混着内脏碎片，"不过死前能看见你穿天师袍的样子...值了..."
　　曲若奇疯狂地拔着桃木钉："闭嘴！同生共死契还在，你不可能..."
　　"傻小七。"陈若景的指尖抚过她湿透的前襟，"当年我骗你的...那只是个单方面转生契约..."她的瞳孔开始扩散，"现在解开最后一道封印吧...用青铜剑..."
　　岩壁突然剧烈震动。老者带着大批血族战士出现在洞口，为首的赫然是陈若景母亲变成的尸傀。
　　"真感人。"老者鼓掌，"可惜议会决定把你们永远封在这里。"他打了个响指，尸傀举起灌满弱水的青铜樽，"顺便说，你母亲当年是我亲手杀的，就因为她说血族和天师..."
　　陈若景突然暴起！原本奄奄一息的吸血鬼硬生生扯断银链，用最后的力量扑向老者。弱水泼在她身上发出腐蚀的声响，她却大笑着抱住对方滚进暗河深处。
　　"陈若景！"曲若奇的尖叫在溶洞里回荡。
　　濒死的吸血鬼在沉没前最后看了她一眼，嘴唇开合说着什么。曲若奇读懂了——那是三百年前她们在月下立誓时的暗语："山有木兮..."
　　暗河突然沸腾。曲若奇的青铜剑自动飞入水中，剑身吸收弱水后浮现出完整的血月秘典咒文。林小满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月牙疤痕里飞出第二枚玉钥，与剑柄完美嵌合。
　　"原来如此..."曲若奇握住发烫的剑柄，"秘典就是契约本身。"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整个溶洞开始坍塌。曲若奇纵身跳进暗河，在弱水淹没头顶的瞬间，她看见陈若景化作无数血蝶向上飞来，而老者的惨叫被永远封在了岩石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