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若岸》晓歪喔

5、纹身

　　法医实验室的紫外线灯下，三枚银针在托盘里泛着诡异的蓝光。曲若奇戴着三重防护手套，镊子尖挑起针尾残留的透明液体。
　　"不是普通圣水。"她对着录音笔陈述，"检测到人类线粒体DNA片段，与实习生林小满的基因样本匹配度98.7%。"
　　窗外又滚过闷雷，曲若奇的后颈突然刺痛。自从纺织厂那晚后，梅花胎记对雷声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她下意识摸向抽屉里的黑巧克力，却发现铁盒已经空了——底部静静躺着一枚维多利亚时期的铜钥匙。
　　"第几次了..."曲若奇捏着钥匙太阳穴直跳。这分明是她前世贴身收藏的物件，如今却诡异地出现在现代办公用品里。钥匙齿痕组成了"今晚九点"的摩斯密码，而齿尖沾着新鲜的血迹。
　　监控录像显示，过去四小时没有任何人接近过她的办公桌。
　　古董街尽头的钟表店散发着霉味。陈若景蹲在阁楼的老式座钟前，正在往齿轮组里滴自己的血。钟摆有节奏地摇晃，投影出曲若奇实验室的实时画面。
　　"偷看可不好。"阴影里走出个穿燕尾服的老者，眼睛是混浊的琥珀色，"议会已经发出对你的通缉令。"
　　陈若景头也不回："告诉他们，等我找到母亲的研究资料..."
　　"你母亲的研究正是议会要销毁的！"老者突然激动地咳嗽起来，"那女人发现我们篡改了血月秘典的记载，居然想联合天师..."
　　话音戛然而止。陈若景的指甲已经抵在他喉结上："继续说啊，舅舅。当年是谁向议会告密的？"
　　座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投影画面里曲若奇正拿起那枚钥匙。陈若景瞳孔骤缩——钥匙在镜头下泛着不自然的红光。
　　"陷阱！"她踹开窗户纵身跃出，身后传来老者阴冷的笑声："你以为三百年前的悲剧只是意外？"
　　暴雨中的废弃天文台像柄利剑刺向夜空。曲若奇握紧青铜剑推开铁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地上用荧光粉画着指向楼顶的箭头，每个转折点都摆着颗沾血的巧克力。
　　"恶趣味的疯子..."曲若奇踢开巧克力，却在看清包装纸时僵住——那是民国十六年上海"沙利文"糖果厂的绝版包装，她只在记忆碎片里见过。
　　顶楼圆形平台中央，林小满被铁链捆在黄铜星盘上，手腕的月牙疤痕正汩汩流血。血线顺着星图凹槽流淌，逐渐组成与曲若奇胎记相同的梅花图案。
　　"师...姐..."林小满虚弱地抬头，"快走...他们在血里下了..."
　　破空声从背后袭来。曲若奇旋身斩落三枚银针，却见李琮带着六个天师从阴影中走出，所有人眼中都泛着不正常的绿光。
　　"师妹终于来了。"李琮的嘴角扭曲着上扬，"我们等这天等了七世。"
　　曲若奇的剑尖微微发颤："你们是谁？"
　　星盘突然剧烈震动，林小满的血构成的梅花图案浮到空中。李琮张开双臂："当然是当年被你俩的爱情害死的同门啊！"
　　暴雨中炸开惊雷。曲若奇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烧般剧痛，无数记忆碎片洪水般涌入：
　　- 陈若景跪在血泊里为她挡箭
　　- 自己刻在对方脊椎上的转生符
　　- 师兄弟们因反对这场禁忌之恋被血族屠戮...
　　"想起来了？"李琮的指甲暴长成利爪，"每世轮回我们都被困在死亡瞬间，只有杀了你们才能解脱！”
　　曲若奇踉跄着后退，青铜剑突然被星盘吸走。七个半人半鬼的怨灵同时扑来，她徒手画出的防护符在空气中燃烧殆尽。
　　千钧一发之际，天文台的玻璃穹顶轰然碎裂。陈若景裹着血雨俯冲而下，獠牙完全外露，左胸的箭伤印记正疯狂渗血。她抱住曲若奇滚到星盘另一侧，后背硬生生挨了三道爪击。
　　"疼吗？"陈若景擦掉曲若奇脸上的血，"现在知道当年我多疼了吧？"
　　曲若奇还没从记忆冲击中回神，陈若景已经撕开自己左臂的绷带。那些刻着日期地名的伤痕突然渗出金光，化作无数丝线缠住扑来的怨灵。
　　"三百年前你们杀不死我..."陈若景的红瞳孔完全裂成竖线，"现在更别想碰她！"
　　星盘上的林小满突然尖叫起来。她的血构成的梅花图案开始旋转，月牙疤痕里浮出一枚微型玉钥——正是陈若景母亲日记里记载的"血月秘典"第一重封印钥匙。
　　李琮狂笑着扑向林小满："终于等到了！"
　　比雷声更响的爆炸突然震动整个平台。陈若景在硝烟中抱住曲若奇，咬破自己舌尖将血渡进对方口中。三百年前的契约咒文在两人皮肤上同时亮起，曲若奇后颈的胎记突然射出一道金光，正中李琮眉心。
　　"不——！"李琮的身体开始崩解，"你们明明已经..."
　　陈若景的犬齿还滴着血："忘了说，小七当年是故意中箭的。"她搂紧怀里的天师，"我们立的是同生共死契，所以才能一起轮回啊傻子。"
　　怨灵们在金光中灰飞烟灭。林小满手腕的月牙疤痕自动愈合，浮在空中的玉钥"咔嗒"嵌进星盘中央，投影出一幅古老地图——正是血月秘典第二重封印所在地。
　　暴雨渐歇。曲若奇挣扎着从陈若景怀里抬头，发现对方胸口插着半截银针，针尾挂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林小满的血清样本。
　　"别拔..."陈若景虚弱地按住她的手，"针上有逆转契约的咒...我们得先找到..."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开始透明化。曲若奇惊恐地抱住逐渐消散的吸血鬼，听见最后一句气音："去永嘉...找我们的..."
　　晨光穿透云层时，天文台上只剩曲若奇独自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陈若景留下的暗纹斗篷。林小满昏迷不醒，而那枚玉钥在地图投影消失后，化成了她前世最常戴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