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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家妻实力强到1V7只哈基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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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马如无头苍虬,东撞西碰地闯进密林后就不见了踪影。
要在这一片浓荫里寻得两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更遑论连个方向也无,侍卫们只得分批前往,顺着四面八方的林道散了。
颜映柳正抱着上官钰倚树暂歇,约莫半柱香时间过去,始终未听见搜救号角,也未闻马蹄人声,却等来一阵叫人心头发毛的“沙沙”声。
这声音不像是活人脚踩地的沉实,反倒像兽爪碾过腐叶的轻响。
上官钰缓缓睁眼,余光才掠向左侧灌木,便与几双冷绿瞳仁撞了个正着。
寒意顺着脊骨直爬后脑,他指节下意识攥紧颜映柳的衣襟,略吃一惊:“天尚未黑,这里怎会有狼?”
颜映柳似乎早已洞悉,并未回应,除了将怀中之人愈抱愈紧,再无他途。
见状,上官钰借着力道撑起上半身,循着颜映柳那带着寒意的目光望去。
林影里竟陆续围来七匹灰狼,毛色黯扑,草屑夹杂,肋条嶙峋可数,显然是饿极了。
它们并未着急扑上来,只龇出森白尖牙,喉间滚着低沉嘶吼,步步轻挪,寸寸收拢,似要将二人的最后一丝退路也封死。
难不成是因为白日里那场金鼓喧天的围猎太张扬?
震得蛰伏洞中的狼群提前惊醒,才叫他们一头撞进这死局?
可眼下除了一个瘸子,还能倚仗谁?
上官钰心里烦闷不已,今日不过略施薄惩,在黎欣身上落了几句狠话,报应便这般迅疾地追上门来。
老天,你没长眼?
颜映柳臂弯一收,将上官钰更紧地按向胸口,目光匆匆掠过四野,发现后土坡陡直,左灌木密不透风,唯余一道缺口,还被七匹饿狼死死堵截。
“你干什么?还不快松手。”
上官钰忽开口,令颜映柳思绪骤停。
他以为抱得太紧,勒痛了上官钰,随之放松力道,低声劝:“别怕,待会儿你先往东去寻侍卫,父皇的行銮应在彼方,他会护你……至于我,我在这儿等你。”
语罢,目光仍焦着在上官钰脸上,一分一毫的神情变化也不肯放过,而上官钰仅是垂睫,阴影覆眸,似在权衡。
他岂会不知颜映柳双腿残废,寸步难移。
若携之同逃,两人恐怕都要成狼口血肉。
若留其为饵,他独奔深林,或可得一线生机。
而这些话,虽是出自颜映柳之口,自愿舍命换上官钰一线生机,可只要想到对方或许真会头也不回地弃他而去,颜映柳的理智就渐而被妒火侵蚀,变得不再受控。
若上官钰真纵身而去,连回眸都吝于施舍,是不是证明连一缕薄情也未曾予他?
胡思乱想间,颜映柳竟荒唐地在心中起誓,若上官钰敢另嫁他人,他便化厉鬼,托梦昭皇贵妃,搅得那户人家片甲不留。
偏偏还嘴硬道:“……你怎么还不走?”
上官钰自是没察觉对方翻江倒海的心思,沉默间抬手利落地拔下发间的两根银簪。
青丝如瀑倾泻,不慎牵动脊背伤处,疼得他倒抽冷气,身形微晃,却未有半分迟疑,咬紧牙关扶着树桩缓缓站起。
迎着颜映柳隐忍错愕的目光,他将簪尖抵在裙摆,手腕一沉,“刺啦”撕开一道长口。
“你……做什么?”颜映柳彻底懵了,分明让他赶紧逃命,怎么反倒把衣裳撕了?
话音未落,上官钰已侧眸扫向狼群。
众饿兽仍伏地低吼,绿瞳森寒,却无一头敢先动,显然在等候狼王发令。
而其中那头毛色最为深暗的狼,正绕树缓踱,似在盘算如何将二人一并困死此地。
视线收回,上官钰已俯身拾起那片撕下的裙布,在颜映柳怔愣的目光中,不由分说覆上他双眼。
动作利落地绕至他脑后,打了个死结。
黑暗骤然落下,随之而来的,是风穿林叶的声音,狼喉间的低吼,以及上官钰轻拂在他肩头的呼吸,一并放大,清晰无比。
颜映柳僵着脖颈,喉结滚了滚,布料下的睫羽颤了几下,“怎么呢?”
上官钰没发话,他也不敢贸然去扯,只能放轻声音,带着点试探的问:“夫人,为何要绑着我?”
视觉被遮的瞬间,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握住,连带着其他感官都变得格外敏锐。
直到那微凉柔软的指尖轻轻落在脸颊上,叫他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脑子一热,颜映柳竟下意识蹭了蹭那片凉意,声音里带着几分乖僻的痴缠:“若我今日没死,夫人往后还能用这双手摸摸我么?”
俯瞰下去,他哪还有半分平素矜贵?
倒像被摘了锁链的疯犬,满眼只围着眼前人转,透着股让人想狠狠揉弄的乖顺。
放眼这天下,大抵也只有上官钰见过他这般狂悖又痴缠的模样。
偏执的快意顺着血液涌遍,上官钰喉间溢出一声低哼,抬手在他无瑕的侧脸落下一记轻轻的巴掌。
不重,略带三分惩戒,似笑非笑道:“摸你?将军是中邪了么?脑子不清醒。”
“既见不得我流血,就把这块布乖乖戴好,敢摘下来,我第一个剁你的手。”
听得那脚步渐行渐远,颜映柳却忽地舒了眉峰,薄唇轻启,被蒙住的眸底漫开笑意。
若叫上官钰知晓他此刻心思,必又冷声讽他自作多情。
于上官钰而言,所谓“嫁夫从夫”不过对外的冠冕,他本可抛下颜映柳,遁入神医谷隐姓埋名,换一世安稳。
可那样一来,就再没机会踏入皇族核心,再没可能为屈死的亲人翻案。
这比让他葬身狼腹,更痛心疾首。
上官钰眸色一敛,如鹰隼攫兔,死死钉在那头最雄壮的狼王喉间,只等狼王后腿微沉,蓄力欲扑之时,他率先先动了。
那狼也反应极快地张开血盆大口,上官钰又转为侧身一线,卸去扑势,抬膝猛击狼颔。
“咔”地脆响,狼躯翻倒,尘土四溅,还没来得及挣扎起身,两支银簪已如利箭般扎进它颈侧。
血珠瞬间溅在他面颊,怕没死透,上官钰又俯身拔下簪子,反手再扎向狼背脊。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疾风,另一头狼早已蓄力,猛地扑上来咬住他左肩,獠牙穿透衣料,直入血肉。
与此同时,第三头狼猛地低头咬向他小腿,没有半分预兆,只有皮肉被生生撕开的声响,以及剧痛混着野兽唾液的腥气只往骨缝里钻。
狼颚每碾一分,利齿便剜深一寸,似要将整块肉连骨撬下。
上官钰闷哼出声,眼前骤起水雾,所有知觉只在左肩与小腿间来回撕扯。
疼,疼得恨不得去死。
颜映柳耳力极灵,那声闷哼方起,他已慌得去扯眼上布料,却又听上官钰咬牙低喝:“别摘下来!”
血顺着肩头往下淌,更骇人的是那钻骨麻意,沿臂络爬升,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僵了。
他清楚,现在流的血,比之前脖颈受伤时多了千倍万倍。
而颜映柳这个瘸子,就算摘了布又能怎样?除了被这血腥场面吓得昏迷,什么都做不了,反倒会让他分心。
思及此,不知哪来的蛮力,上官钰忽然反手揪住肩上狼的后颈,五指没入鬃毛,竟将那百十斤畜生生生拽离身体。
左手银簪寒光闪动,随即右掌死抵狼吻,不让寸齿再合,蓦地运力!
“嗤啦!”
一道尺长血线自吼至腹地破开,脏腑热腾腾滚落,狼嚎戛然而止。
第二头狼横尸未冷,第三头仍死咬他小腿。
上官钰翻腕一送,银簪贯颚透脑,那狼抽搐几下便僵直断气了。
狼王已倒地,还死了两头小狼,剩下四头狼顿时没了主心骨,尤其看见上官钰仅凭单腿撑地,一步一晃,冷眸所及,如修罗提刃般骇狼。
终于,四狼夹尾哀鸣,争先恐后地蹿入深林,顷刻无了踪影。
就当上官钰恍惚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却变故陡生。
只感觉那条仅存的好腿上,骨头先是一阵钝麻,接着才传来皮肉被穿透的钻痛。
“啊啊啊——!”
上官钰失声痛叫,重心尽失,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回身的瞬间,正对狼王那双尚未涣散的绿色瞳仁。
那具本该气绝的躯体竟凭最后一口气咬住了他,獠牙深深嵌进小腿,齿刃在血肉里缓缓碾磨,似要把整块腿骨生生咬断。
畜牲,这个畜牲!!
上官钰喉咙发紧,渐渐连痛呼都喊不出来,只有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淌。
下一秒,他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银簪高举过顶,用最后的余力贯下。
“噗!”锋利簪尖穿透狼喉,狼身剧烈一颤,獠牙终于松开,而上官钰亦被剧痛抽尽最后一丝气力,软倒在血泊里,再不动弹。
疼。
彻骨的疼,撕心裂肺的疼。
疼到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只剩一片血红的恍惚。
“夫人?”颜映柳心口骤紧,突突直跳,他连声急唤,却没得到半点回应,慌得当即抬手,一把扯掉了眼上的布。
哪怕心里早有准备,可当他亲眼目睹上官钰无声卧于狼骸之间,仍觉目眦欲裂,眼前骤然漆黑一片。
“钰儿!”
他再唤,声线抖不成调,尾音尚未落地,一股腥甜陡然涌上喉头,吐了一地鲜血。
什么体面,腿伤,皆顾不得了。
他双手抠进泥地,拖着两条残腿,一寸寸往那血人方向爬,哪怕指甲翻裂,泥中掺血,也半点不觉疼。
“钰儿,我的钰儿!”
不过才挪数尺,远处忽传急促脚步。
玳瑁远远瞥见惨状,面色煞白,连忙飞身而至,一把扶住颜映柳,让他靠树稳身。
目光掠过一群狼尸与昏迷的上官钰,玳瑁心头巨震,这般身量的男子,竟能拼了性命救下颜映柳?
他当即跪倒,道:“属下来迟,请将军降罪!”
他不敢抬头,自然未看见此刻的颜映柳,戾气缠骨,似地狱刚爬出的恶鬼。
眉骨低压,眼尾下垂,昔日温润早成灰烬,慑得人喘不过气来。
“把人抱过来给我。”颜映柳斜睨而来。
玳瑁不敢怠慢,立刻摸出怀里的保命丹,捏开上官钰齿关塞了进去,后又双臂轻托,将人稳稳送入颜映柳怀中。
而后扑通跪倒,重复道:“属下该死!”
颜映柳看也不看,只垂袖小心拭去上官钰面上的血与尘,直到指尖探得那微弱呼吸,绷紧的心才稍稍松下。
他仍低垂着眼,淡声开口:“我问你……这里,为何会有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