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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上线就送十六连抽 ...

  •   秋香离府时,夜露还犹未晞。
      然现在辰光已攀半山,她却迟迟未归。

      何况将军府距医馆并不算远,纵是医馆迟开半刻钟,亦误不了多少时辰。
      怎还未回来?

      上官钰半倚榻间,浑身骨头似有万蚁潜行,一点点噬咬,越是等,疼痛就越发变本加厉,一波压过一波。

      直到额角冷汗直流,他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手无声坠在床沿。

      黑暗尚未完全落下,急促的脚步已先一步传进来,紧接着,门“砰”地被推开。

      他费力斜目看去,只见秋香泥尘满面地站在门口,衣上溅泥点点,狼狈不堪。

      她尚未启唇,仅是看到上官钰面色黑沉,便心头一紧,忙上前扶他,道:“公子怎能坐起?若挣裂了伤口,教奴婢如何是好……”
      “奴婢扶您躺下吧。”

      哽咽的尾音仍在打颤,她已俯身去托上官钰臂弯,却被上官钰冷声打断:“怎么去了这么久?药呢?”

      原本不问还好,能忍,这一问,顿时就将她强撑的镇定彻底压垮。

      泪珠瞬间决堤,顺着先前未干的痕迹重又滚落,秋香哭得力不能支,大口喘着气:“公子……奴婢早早便赶到医馆了,药已配得七七八八,只、只缺两味贵得吓人的药材……”

      “奴婢银子不够,回府去取,偏巧撞上林管家,他一口咬定奴婢要私拿库银,死活不肯给!”

      上官钰眼皮轻轻一抬,又缓缓落下,似在思考。

      按规矩,只要那纸御赐婚书还在,上官婉儿便是将军府明面上的半个主子,而秋香是他的贴身婢女,旁人本该礼让三分。

      莫说支取几两银子,这点面子,将军府必须给。

      可如今竟连秋香都被挡在账房外,分明是把婉儿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这府里上下,果真是一脉相承的荒唐,奴才踩主,主子疯魔,倒像戏台子搭错了,生旦净丑全乱了套。

      还有正常人吗?
      他只淡淡问:“婉儿的嫁妆呢?”

      虽不知当年父亲为何火急火燎地把妹妹塞进将军府,但的确是先抬来十几箱沉甸甸的嫁妆一同送来,只等挑个黄道吉日。

      而这些嫁妆,无论拜没拜堂,只要抬进夫家大门,箱锁便只能由新娘本人执钥。

      妹妹空顶着“正妻未拜”的名头,实际连买两味药的钱都掏不出,说来才真荒唐。

      秋香嗫嚅半晌。
      直到听见上官钰那声不悦地冷“啧”,她才低眉顺眼道:“起初……林管家说小姐新来,账目不熟,他暂代看顾。”

      “后来……后来便连箱锁一并收了去,把嫁妆归入公库,偶尔要支一文,都得小姐亲自去求,他才肯慢吞吞地放。”

      说起这些旧事,她越想越委屈,鼓起勇气又道:“他还总和那莺儿眉来眼去的。”

      “莺儿想做将军的妾,便处处针对小姐,也只有小姐菩萨心肠,不愿与他们计较……可这,实在太过分了!”

      怎么不过分?
      这府里到底有几个长脑子的奴才,竟一个个都不把主子当回事。

      所以,莺儿临死前写的那张血字,原是要给林管家?

      “婉儿在时,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抬眸望去,上官钰唇角微扬,冷笑一声:“眼下连拜堂都未拜,嫁妆倒先被他个狗娘养的代管得滴水不漏,这般欺负她,是拿我上官氏当绝户敲?”

      “扶我起来。”
      秋香不敢违逆,忙伸手托住他臂膀,道:“公子,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吧,您现在这样哪儿也不能去呀!”

      “我让你扶我起来,听不见?”
      尽管伤痛难忍,秋香又如何紧张,上官钰都置若罔闻,固执地要下床。

      此刻,他耳中灌不进半句劝,哪怕是步步踉跄,也要挪到主院,亲手撕了那贱人!

      他曾教婉儿乐善好施,不愿她像自己一般睚眦必报,活得伪善。
      婉儿也确实与人为善了一辈子,到死都不曾埋怨这吃人的权场。
      到头来,倒像是他做错了事。

      只顾着把妹妹教好,却没能护住她,才酿成如此悲剧。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直至被秋香扶到主院高位上坐定,上官钰才掩去眸底黯色,淡声问:“他人呢?”

      “奴婢这就去叫他。”秋香替他掖平衣襟,又拿来软枕垫在腰后,才不情不愿地出去寻人。

      不多时,一个矮瘦的男人就踱步而入。
      背微驼,鼻梁塌平,一双豆眼浸油般晶亮,却诡得渗人。

      满身的算计明晃晃写在脸上,偏有人将这份阴险狡诈当能耐,抬他做了管家。

      那目光先是在屋内一转,最后停在上官钰身上,不卑不亢,连礼都省了,径直问道:“上官小姐找我何事?”

      上官钰被他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逗得低笑出声,指尖在案几上轻敲了两下,才懒洋洋地开口:“我道是谁瞎了眼,把一只耗子成精的玩意儿拎回来当奴才,也不怕夜里瞧见了,恍若见鬼。”

      林管家面色微变,随即同样冷笑,挺直腰板回道:“我是皇贵妃娘娘亲自调来将军府,替将军分忧,您这么评价娘娘,恐怕有失尊卑。”

      “既知尊卑。”
      上官钰眼尾轻挑,笑道:“你还不跪下领罚?”
      “身为奴才,敢私吞准皇儿媳的嫁妆,传出去,别人还当娘娘也分了一杯羹。”

      “你脸都不要了,敢给娘娘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现在罚你,旁人也只会夸我仁慈,还留你这条蟑螂命。”

      林管家脸色青白交错,却噎不出半句反驳,只把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那人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都快死了偏还居高临下,一口一个“丑东西”“蟑螂老鼠”骂得难听。

      他平生最恨被人说丑!
      林管家目眦欲裂,怒喝:“小姐说话未免太难听!如此苛待下人,传出去丢的可是将军的脸!”

      “难听?”上官钰像听见天大的笑话,脑海里倏地掠过颜映柳那张脸。
      本就生气,现在更是怒火攀上眉梢。

      “看来是我平日太纵容,让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他缓缓支起身,抬头望去,笑意未达眼底,只在眼尾凝着些冷意,肩膀微微颤动起来。
      不是笑得多么开怀,倒像忍无可忍:“不劳你费心,将军的脸若掉了,我自会拾起,一针一线替他缝回原色。”

      话音陡然一利:“真不明白是谁借你的狗胆,拿皇贵妃的旗面在我眼前招摇?待我入宫后,少不得向娘娘当面讨教。”

      “抹黑天家声誉,该当何罪?莫说一颗脑袋,便是九族齐上,你也赔不起!”

      四周原本探头探脑的仆从们顿时噤若寒蝉,谁还看不清这杀鸡儆猴?

      素日里随林管家狐假虎威的那几个伙计,此刻皆垂首屏息,暗自拍胸,庆幸未遭点名,反倒是林管家本人面如死灰,可即便如此,仍宁折不屈,不肯屈膝半分。

      看样子是死也不跪了。

      “秋香。”上官钰面上不见波澜,只轻咳几声,秋香也知他此刻已忍至极限。

      “小姐……要不先跟奴婢回去吧?”

      只怕方才那几句话的功夫,他身上的旧伤早已崩裂,血也正沿着绷带缓缓渗出,是非寻常人能忍受的痛苦。

      上官钰仅是缓缓攥紧拳头,深吸口气道:“既不会跪,规矩也喂了狗,你便帮帮他……怪我平日疏于管教,才纵出这等没上下的东西!”

      “那就掌嘴二十,罚跪石子路一日一夜,再领四十板子,随后扔去柴房思过。”

      “一日想不起这府里谁是主子,便一日别在我面前露脸。”

      他眸光凛冽,缓缓掠过众人:“还有谁不懂规矩?此刻站出来,我亲自调.教。”

      话音落地,家丁奴仆们面面相觑,再不敢窃语。

      林管家尚自怔忡,不等回神,已被两名壮汉猛地按跪,膝骨砸地,又闷又响,疼得他眼前金星乱迸,还不忘梗着脖子嘶吼:“我是皇贵妃娘娘的人!轮不到你动刑!”

      “先前杖毙莺儿,如今又想杀我?你仗势欺人,不得好死!!”

      上官钰连眼皮都懒得再抬:“满嘴喷粪,还不快拖下去。”

      “难怪上官氏被满门抄斩!哈哈哈哈……这都是天意!你们一家老的小的都不是好东西,活该——!!”

      话落,上官钰蓦然抬头,猛地撑桌而起,死死盯着他。
      活该?

      怒火冲得他忘却腿伤,只余单腿踉跄着往前冲,不等林管家再吐一字,他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清脆震耳。

      “啪——!”
      林管家被扇得偏过头,嘴角渗血,仍欲狂笑。

      上官钰却俯身,一把掐住他下颌,指背青筋暴起,面色阴鸷得骇人:“再敢多说一句,我便拔了你舌头,喂狗!”

      说完,他身形晃了晃,秋香急扑上前托住他的腰:“小姐!您要做什么?万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林管家的确被唬得不敢多言,岂料上官钰仍不肯高抬贵手,一把将人拖到跟前,单手攥紧对方衣领,未等林管家求饶,他另只手已高高扬起。

      “啪!”
      紧接着第二记、第三记……掌风猎猎,如骤雨打荷,不过片刻,林管家就面颊肿紫,嘴角血沫横流。

      连闷哼都被吓得咽回肚里,只剩头颅随着巴掌左右甩动。
      到第十六记时,他眼珠忽然翻白,软瘫在地,不住抽搐。

      “别打了,流血了!别打了!”

      只见上官钰肩背伤处因用力过度,鲜血迅速浸透大片衣裳,骇得秋香泪如雨下,失声尖叫:“血……流了好多血!住手啊!”

      上官钰却似未闻,眼前骤然发黑,还咬着牙将晕死的人一脚踹开:“我当你有什么高见,原是只会拿些浑话充硬气,满嘴喷粪!”

      他抬袖抹去唇角的血渍,轻轻呼吸着,缓了好久,才道:“拖下去,找大夫吊着命。”
      “醒了继续打,死了算完,若还剩一口气,就扔石子路上跪满一天一夜,一板子也不能少!”

      话音尚未落尽,身子便似断线纸鸢,毫无征兆地软倒在秋香怀里。

      秋香猝不及防,被他一带,两人一同跌坐于地。
      她惊得魂飞魄散,指尖战栗着探向上官钰后背,触手一片滚烫黏湿,才见自己满掌猩红。

      “不,不要!”秋香声嘶力竭道:“来人,快来人!帮我扶小姐回房,再迟便来不及了!”

      家丁们相视一眼,脚步钉在原地,无人敢上前。

      只因那血染的素衣此刻紧贴着上官钰单薄的身躯,露在袖外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青丝散乱地粘在毫无血色的面颊上,唇瓣褪尽颜色,只剩一纸苍白,让人望而却步。

      死了无妨,死在自己身上那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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