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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伤透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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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与渴望争执不下,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胸腔里压抑的闷.喘,混着喉间不自觉滚过的低哑声。
阑夜双手环抱的动作顿了顿。
不同于秋香失了镇定,他没有半分停留,立刻垂落眼帘,放轻呼吸,刻意对那幕视而不见。
在场唯独秋香一人抓狂不止,嘴巴圆张,瞳孔骤缩,心跳突突的跳,双脚钉在原地,半步挪不动。
她脑中轰然,到底错过了什么?竟浑然不知区区一场狩猎,就让二人亲厚至此!
若将军日后知晓方才所吻之人实乃妻兄,又该如何收场?
颜映柳唇齿间的动作始终是辗转不断,带着点惩罚意味的深吻,每一下似宣泄疯长的占有欲,又似贪恋这片刻将人锁于怀中的真实。
就这么缠缠绵绵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直到两人口角皆溢出细微的,带着湿意的黏.腻声,颜映柳才微微松了松唇瓣,以额抵着额,滚烫的呼吸拂在对方泛红的唇珠,眸色渐深。
“夫人,怎么醒了?”
他以拇指摩挲着那被吮.得晶亮的下唇,忽的,轻笑出声,似有被抓包后的兴奋,嗓音低哑:“药还未曾喂完,能否再睡半个时辰呢?”
怎么醒了,他还好意思问。
这般动静,纵是昏死之人亦该惊醒,更遑论上官钰本就高热未退,神思恍惚,不过暂时回不来神。
眼下被吻得气息紊乱,连带着那点残存的迷糊瞬间被惊散,眼睫颤了几颤,终于缓缓睁开。
眸子表面还蒙着层未散的湿雾,雾气后藏着的,竟是浓得化不开的恼羞成怒,连同昏迷间被强渡苦药,以及被肆意轻薄之耻,一并袭来。
气得上官钰哆嗦着酥肿的双唇,颤不成语。
他眼底寒光一闪,尽是鄙薄,然眼尾残红未消,反添几分不自知的娇嗔,似怨似诉,剜向眼前人。
良久,低声切齿道:“你恶不恶心?”
“不曾觉得。”
颜映柳闻言,眼尾挑起狡黠微光,非但不退,反俯身更近,嗓音低软带哄:“夫人若嫌吃亏……那便亲回来。”
“为夫今夜敞怀相待,任君采撷,一整宿,可好?”
盯见那人脸上未褪的得逞和饕足,着实欠揍。
上官钰只觉指节发痒,牙根更痒,恨不得扑上去咬断他咽喉,再左右开弓甩他十记耳光,方能泄却胸口这口恶气。
念头转至此,他试着攥指,才发觉四肢软若棉絮,连抬腕的力道都提不起来。
就这副模样挥巴掌?
只怕掌风未起,倒像把指尖主动送到那登徒子唇边邀吻,凭颜映柳那没脸没皮的性子,定会顺势扣住他腕子,低笑一声,再把他缠得更紧。
啧,伤敌八百,自损一万。
上官钰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怒火压下,只余满身的不耐,一字一顿清晰道:“放我下来。”
颜映柳偏不,臂弯收紧,语气一派正经:“不好,夫妻同心,夫人病着,我心疼得紧。”
“须得这般严丝合缝地抱着,好叫老天瞧见咱们情比金坚,或许垂怜,夫人才能好得快些。”
上官钰:“……”
堂堂天潢贵胄,竟能把这些阴间话说得如此顺口。
上官钰本就昏沉的脑袋更乱,连呼吸都急得不成章法,胸口起伏愈发厉害。
他问自己:颜映柳此刻抱着他,究竟图什么?
是炫耀么?炫耀多亏他,才能布局已成,贼人落网。
还能顺带欣赏他被啃得遍体鳞伤,再不能违抗半分?
可颜映柳,似乎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那婉儿呢?他把她放在哪里?一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弃子?
如今是他顶替妹妹遭了报应,倘若那日真是婉儿……恐怕连骨渣都剩不下,早成了狼腹碎肉。
颜映柳真是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咒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苦与悔恨翻江倒海,将他整个人淹没。
“放开我……跟你接触,我只觉得恶心。”
恰在此时,一股酸意便从胃里翻涌,混着未散的药苦直呛喉咙。
上官钰下意识偏头,肩膀耸动,先是几声压抑的轻咳,随即喉间溢出一声清晰的干呕。
“呕……嗬额……呕!”
声音不大,却狠狠凿在颜映柳心上。
颜映柳整个人僵在原地,看着怀中人蹙着眉,偏着头干呕的模样,脑子里只剩一个荒谬又刺骨的念头。
他这是……看着自己,恶心到干呕了?
颜映柳连手指都在颤抖,胸口闷得发疼。
说不难过是假,那点疼甚至还能顺着血管漫到四肢百骸,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那张向来游刃有余的脸,此刻竟破天荒地泄露出几分失控,眼尾的笑意彻底敛了,唇线绷得紧直,身体悄然发凉。
他竭力想牵起唇角,却连敷衍的笑都难以做到,小声地控诉:“你,你不可以这样……我真的很伤心。”
就连上官钰亦是一怔。
他自认为,恨颜映柳入骨是真,却还没到见了人就恶心到呕吐的地步,他分明清楚,和眼前这人半分关系都没有。
可在看见颜映柳那张陡然垮下,近乎无措的脸时,他心底竟莫名窜起股畅快。
误会便误会了,反正颜映柳本就恶心得让人牙痒,受点委屈也该。
上官钰冷哼一声,算作默认。
“……先把药喝了。”
颜映柳显然不愿再提方才的事情,几乎是逃避般别过脸,示意阑夜将剩余的药端来,他舀了一勺递到上官钰唇边,想让他闭嘴。
环在那人腰后的手倒是丝毫没松,依旧牢牢锁在怀里,半点不肯退让。
上官钰连余光都吝于施舍,只冷然侧首,将那勺药避得干脆。
此刻人醒着,若再敢像方才那样嘴对嘴渡药,颜映柳心里得先掂量几分。
上官钰怕是会一口咬掉他半条舌头。
于是一人执拗地举着小勺,一人偏头抗拒,僵持不下。
两人皆不言语,却在这寸许之地拉锯,仿佛谁先动,便是谁先低头,而低头即言败。
上官钰的性子本就随心所欲,毫无预兆,或许前一刻还能安分含勺饮药,后一刻便可能因胸口一点郁气,翻手将药碗掀翻。
宁可让病痛狠狠折磨自己,也要换得那“痛并快意”的别扭舒坦。
便是真病到断气,他恐怕也要撑着最后一口气,指天骂一句“老天无眼”。
“……”
颜映柳见他仍是那副抵死不从的模样,终究低声一叹,把那句不愿再提的话捡了起来,语气放得轻缓,带着哄劝:
“好娘子……我所做的一切逾矩,皆是为了你,亦是为了你父亲。”
“若此番不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日后恐怕再难逢得如此良机。”
“你若还恼,我便去将那贼人细细拷打,替你出气,可好?”
是否真为他,上官钰辨不清,但身上切切实实的伤不会说谎,后背处的那片淤青仍在作痛,稍一动作便牵扯皮肉。
当初是他鬼迷心窍,才会心疼此人,才会信了那些半真半假的说辞。
“你嘴里的话,何时真过?”他声音淡淡:“尽属虚言,你却演得入木三分,怕连自己都信了。”
说罢,上官钰阖上眼,将头彻底偏离那副胸膛,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冷意尽显:“我让你放开,是耳朵聋了,听不懂么?”
话音甫落,阑夜才缓缓抬眼,对上官钰愈发好奇。
这可是头一遭。
他那位向来把“矜傲”二字刻进骨子里的主子,竟也有朝一日学孔雀开屏,放低身段,堆着笑凑上前,不停献殷勤,结果还被人冷冷推开。
这般千载难逢的好戏,阑夜暗里直道可惜。
玳瑁不在场,错过主子开屏反被啄的盛况,往后纵是唾沫横飞地描述,也抵不得亲眼瞧上一眼来得痛快。
反倒是秋香,吓得脸色煞白,膝头一软“咚”地跪地,连磕响头,哭腔发颤:“将军!小姐是身子不适才失言冒犯,您千万别怪罪!”
“都是奴婢的错,照顾不周才致小姐这般难受,您要罚就罚奴婢吧!求您饶了小姐!”
秋香是婉儿的陪嫁丫鬟,上官钰素来爱屋及乌,何况她待自己向来掏心掏肺,视若珍宝,这份情分他自然要护着。
本就怒极,又见秋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火气更是蹭地蹿上胸口。
他斜睨颜映柳,将过错尽数推在对方身上,虚弱道:“算计我便罢,连我的陪嫁丫鬟也要欺凌?”
“是不是我屋里镜子不合你意,也要被砸个稀烂?”
话落,他陡然拔高嗓音:“还不让她起来!”
颜映柳眉峰轻挑,眸底笑意倏然收尽,道:“让她起来。”
几乎同时,秋香臂肘已被阑夜一把攥住,稳稳提起。
只听他冷硬开口:“别磕了。”
明明是颜映柳理亏在先,却仍端着这副“施恩”般的冷淡口吻,倒像谁巴巴求他认错似的。
不想认就别认,装什么装。
上官钰鼻间刚溢出一声冷嗤,讽笑尚未成形,便被颜映柳倏然截断。
指尖钳住他下颌,硬生生将那偏开的脸扳回,四目骤然相对,呼吸几近交缠。
颜映柳眸色深沉,语气似商量却未留退路:“把药喝了。”
“待你病愈,我便向父皇请命,带你回丞相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