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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皇帝,你狗儿子真多 ...

  •   送走颜映柳后,他转身进了院门,边走边抬手扣住下颌边缘,“嗤”地撕下那层薄如蝉翼的面具,残余胭脂被一并抹落,露出原本清俊的轮廓。

      眉峰比女子更挺,眼尾却含柔和,此刻因急色微微泛红。
      “秋香。”他嗓音低哑,“我出去一趟。谁来都只说我歇了,半步不许放进。”

      秋香攥紧帕子,重重点头:“奴婢省得,公子千万当心!”

      他转身换上一身玄色练功服,衣襟束得紧实,衬得身形愈发清瘦挺拔。

      随即足尖轻点廊柱,身形已掠上屋脊,衣袂翻飞如夜枭展翼,悄无声息地滑向主院。

      瓦片微凉,他指尖轻掀一线,暖黄灯光混着水汽扑面而来,雾珠凝在他睫上,眼前顿时模糊。

      浴池内,颜映柳独坐,水痕仅覆腰际。
      热气蒸得他肤色泛粉,却掩不住眉心紧蹙。

      毒火似被热水催发,疼得他指节死死抵着池沿,仿佛再用力些便能捏碎手中所有。

      侍卫提壶,声音压得极低:“将军,您的腿拖不得了。”

      “属下愿硬闯神医谷,将谷主绑回!”

      上官钰心头骤跳,却不敢松动分毫。

      “抢人是流.氓行径,我是正经君子,不做。”

      颜映柳的嗓音闷在氤氲水汽里,仍裹着散漫的懒意,像没睡醒般含糊:“况且她出谷从不爱留痕迹,就算费尽心神去寻,也是徒劳一场。”

      他顿了顿,喉间滚过一声轻咳,呼吸微促了些,字句却依旧清晰得很:
      “倒是那位弟子,他素来当亲儿子般看待,如今想来,应该还在谷中没挪地方。”

      弟子?
      上官钰瞳孔猛缩。

      侍卫已恍然接话:“您是说夫人的兄长?”
      “正是。”

      轻飘飘两字,就在上官钰心口激起千层浪。

      颜映柳竟还记得他,原是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了。

      紧接着,男人把玩似的指尖轻拨水面,声音缠缠绵绵却藏着锋:
      “旁人只知其嫡子被送出府外,而知晓内情者寥寥无几,这还是当年上官大人为表忠心,私下将此事告知于我。”

      “此事机密,连母妃也莫要提及。”

      他微侧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倒是有只小老鼠伏在檐上,听得这般入神,不知会不会把消息漏出去。”

      屋顶上,上官钰心头骤紧,只见池内人抬眼,似有意似无意,朝檐上瞥来,唇角微弯。

      随即淡声吩咐:“玳瑁,上去看看。”

      冷意骤临,上官钰侧身闪避,匕首已握在手心,“叮”地架住袭来刀锋。

      玳瑁刀势沉稳,招招紧逼,如磐石压顶,不留喘息。

      上官钰心知暗卫恐怕不止一人,久战必陷,得尽快离开。
      他虚晃一招后,便借收势间隙腾身而起,足尖点墙,惊鸿般掠入夜色。

      直至寒风吹背,冷汗湿透,心仍砰砰如鼓。

      另一边,玳瑁单膝落地,双手捧上一柄匕首,头垂得极低:“属下无能,惊走夜客,请将军责罚。”

      话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水雾中探出,接过匕首。

      指节微屈,刀身便如秋叶翻飞,映得颜映柳眼底笑意深深。
      “无妨。”
      “让他走。”

      匕首旋得愈急,忽而“咔”地一声,被他稳稳扣入掌心。

      随即抬眼,望向窗外浓浓夜色,喉间低低笑出了声。
      裹着几分兴味,又掺着几分叫人猜不透的莫测:“好漂亮的人,身手又这般利落俊俏,背后之人怎舍得放出来,做这些偷鸡摸狗的窥听勾当?”

      “若是我,万万舍不得。”

      上官钰特意绕了条僻静的远路,反复确认身后无人跟踪,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方敢快步回院。

      一回来便见屋内案上堆着几匹流光溢彩的锦缎,在烛火下泛着柔润光泽,显然是刚送来的。

      新衣炫目,刺得他眼尾直跳,恨不得当场撕成碎屑。

      该死的病秧子!明知他伏梁偷听,仍敢命人动手。
      是试探,还是早已看穿?
      真的该死!

      胸臆怒火被添油泼醋,烧得愈发旺,正要抱着那堆锦缎丢出去,忽地听见秋香的声音。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秋香见他身影,忙迎上来,伸手欲掀他衣袖,“可曾受伤?方才远处有动静,奴婢心都吊在喉间……”

      “我没事。”上官钰拂开她手,嗓音残余戾气,却强自压低,“去备热水,我要沐浴。”

      他刻意支走秋香,待屋内只余己影,即刻翻箱倒柜。
      只是这屋内空荡得可怜。
      一床一桌,一镜台,一旧衣柜,再无可藏之处。

      不多时,他就找到一个落灰的妆奁,拨开累累珠钗,居然摸出一张叠得方正的薄纸。

      上官钰犹豫几息,随即展开,只两行字。
      同倚雕栏观夜雪,胜她骨肉最情长。

      婉儿笔迹,却意晦难明。
      难不成指的她和二皇子妃?

      上官钰怔在原地,忽闻敲门轻响,他攥字条入袖,沉声:“进来。”

      秋香面色凝重,推门时先探头扫了眼廊下,见无人才急步而入,从袖里摸出一张折得细小的纸,压低嗓音:
      “奴婢去备热水时,路过莺儿那间下房,她竟还剩一口气。”

      “浑身是伤,躲在角落写此信,尚未送出便断了气。”

      上官钰接过,借烛光一扫,心头骤紧。

      “她自兄长归后性情大变,奴婢确信其非上官氏,请娘娘明察!”

      字迹虽潦草,但莺儿仅凭几面便能窥破端倪,其背后主子自也生疑。

      而昭皇贵妃今日听那“投湖受寒”之说,竟无半分异色,未免太静。

      要么她真未把奴才话放心上,要么她早知内情却故作糊涂,再或者她眼里只有儿子安危。

      只要“儿媳”不碍颜映柳,真假皆可暂容。
      上官钰捏着血纸,叹了口气,道:“除你之外,可有第三只眼看见?”

      秋香连连摇头,唇色发白:“绝无!”

      “好,此事吞进肚子里。”他叮嘱毕,才起身走向屏后,“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洗尽夜露与一身疲骨,上官钰便早早上榻,却始终辗转,并未深眠。

      一直熬到天未透青,窗外还暗时,他已静坐镜前,覆上那层薄如蝉翼的人皮。

      而后脂粉轻压眉锋,将英气敛去几分,墨笔微挑眼尾,勾出柔婉弧度,不多时,镜里旋即现出婉儿的模样。

      恰在此时,颜映柳遣来传话的人方至门外,他也整装完毕。

      只是身上未着那几匹炫目锦缎,而是一袭素色湖蓝裙,料子垂顺,净得像未起半分波澜的秋水,衬得人愈发娴静。

      颜映柳被玳瑁推来,目光先落其身,眼尾含笑道:“夫人怎未着为夫所赠?是不喜?”

      语罢又自笑,声轻如风,“然此件亦佳,素净得宜,衬得夫人眉眼愈显清润。”

      上官钰低眉,回道:“臣女向来不喜花哨,劳将军费心了。”

      心里却翻着昨夜旧账,敷衍两句便转身登车,连余光都未留。

      颜映柳不恼,命玳瑁跟上。

      入了车厢,他才低声咕哝,带着刻意委屈:“为夫究竟何处得罪,惹得你这般冷淡?”
      “方才连一眼都不屑赐。”

      上官钰阖目假寐,只淡淡“嗯”了一声,尾音拖得极其敷衍。

      颜映柳张了张口,还欲追问,却发现上官钰眼睫都未颤半分,只得暂且按下话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面,心思难测。

      车厢复归寂静,只余车轮碾过官道的轻响,将至宫门时,外头车马喧阗,贵胄子弟络绎不绝。

      上官钰率先掀帘而下,玳瑁推着轮椅紧随其后。

      颜映柳方欲开口,忽听一道冷硬男声自后传来:“三弟,上官氏现在可是罪臣之女,今日狩猎重地,你携他同来,不怕父皇震怒?”

      来人玄色骑装,银云暗绣,步履间流光隐转。

      腰间暖玉扣莹润生辉,衬得指骨分明,贵气内敛。

      正是二皇子颜景铭。

      他目光掠过上官钰,轻蔑如视尘埃,仿佛再多看一眼都是玷辱。

      上官钰闻声望去,本就不大高兴,听见这话,更是怒火攻心,却不得不在众目环伺下强自压下。
      该死的狗儿子,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大庭广众,不可争执,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清醒。

      三息沉默,他俯身行两拜礼,“见过二殿下。”

      “随将军前来,是臣女执意恳求,与将军无涉,更不敢冒犯圣驾,还望殿下不要误会了。”

      颜景铭眉心拧成川字,眼底情绪翻涌,话头却软下来,带着施恩的调子:“你父亲未牵连你,已是天恩。”

      “若非三弟战场立功求情,你此刻恐怕……罢了,多说无益,你不聪明,也听不明白。”

      他戛然收声,语气骤然变得凌厉,强硬道:“只是待会儿见父皇,把你那哭相收干净,半句申诉也不许提!”
      “莫要因你一己之私,连累了三弟!”

      说他不聪明便也罢了,还不让许申诉?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总想三番两次教他做人?

      上官钰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一忍再忍。

      若父亲当真蒙冤,我上官氏岂非要背负这污名,永生永世不得昭雪?

      随着轮椅轱辘轻碾过地面,颜映柳已悄无声息到了身侧,伸手牵住他的手。

      掌心的热度渗进肌肤,竟生生压下了他心头那片滔天的戾气。
      “劳二哥挂念。”

      音不高,却掷地有声,“上官氏纵有天大事,也是上官氏的事。”

      “婉儿是我颜映柳的妻子,早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将来还要冠我皇家的姓氏。父皇心里自然明白的,否则何必下旨把她留下?”

      他抬眸,笑意淡去两分,眼底锋芒微露:“倒是二哥,普天同庆的日子,偏提伤心事。”
      “既伤臣弟的心,若传进父皇耳中,怕也惹他老人家不快呢。”

      这一番唇枪舌剑,绵里藏针,竟把颜景铭噎得半晌无声。

      他耳后飞霞,面似涂朱,仿佛众目睽睽下挨了两记清亮的耳光,一腔好意顿成灰烬,只余无名火在胸口乱撞。

      “随你们!反正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拂袖冷嗤,语锋却陡然一折,目光掠过颜映柳的腿,明明方才还赌气不再说话的人又开了口,“不过三弟……母妃已遣人迎了外州神医,待席散后,去瞧瞧罢。终归……”

      “殿下——!”

      远处忽传清甜一声,霎时划破凝滞的氛围。

      众人回首,只见藕色裙裾掠过众人,步生涟漪般小跑着赶来。

      那女子衣袂沾露,恰似新荷承珠,眉痕怯怯,格外温驯。

      正是二皇子妃、吏部尚书嫡女黎欣。

      颜景铭眸底的寒色倏然消融,唇角竟漾出难得的笑,连嗓音也软了下来:“欣欣,来得恰好。”

      “你素日在宫里念弟妹,如今人就在眼前,可陪他说说体己话。”

      黎欣的目光先在上官钰身上轻轻一点,却在掠过颜映柳时,眼眶倏地泛起红潮,似两泓秋水将溢未溢。

      她眨了眨眼,把泪意逼回,旋身扑进上官钰怀里,哽咽如莺啼花底:“婉儿,我忧得魂都碎了!”
      “你既回府,怎不寄我一字半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皇帝,你狗儿子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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