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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22 ...

  •   接下来的几天,重案六组表面上进入了案件收尾的平静期。

      岑远钦的审讯在专业精神科医生和预审专家的配合下艰难推进,他时而清醒地炫耀细节,时而陷入癫狂的艺术呓语,但关于“夜枭”或其他潜在关联者,他始终守口如瓶,甚至在被问及时露出诡异的、仿佛知晓一切却又讳莫如深的微笑。

      陆致尧将主要精力投向了技侦部门成立的“夜枭”专项小组。

      进展缓慢但并非毫无收获。

      那个加密的暗网日志空间结构复杂,服务器不断跳转,追踪难度极大。

      但通过对已破译的片段分析,可以确认“夜枭”与岑远钦的交流始于两年前,内容远超普通的粉丝崇拜,更像是一种扭曲的“学术交流”和“理念共鸣”。

      “夜枭”对岑远钦的“艺术作品”表现出惊人的理解力,甚至在某些技术细节上提出过“改进建议”,而岑远钦也曾以“导师”的口吻予以回应。

      更令人不安的是,“夜枭”多次提及“桐城”,言语间透露出对本地情况异常熟悉,并隐晦地表达过对“某些阻碍艺术发展的陈旧力量”的强烈不满。

      “清理门户”、“新纪元”这些词汇,结合其对桐城的关注,指向性极其明确——这个“夜枭”,很可能就潜伏在桐城,并且将警方,尤其是破获岑远钦案的重案组,视为需要清除的障碍和目标。

      专项小组的成员们日夜轮班,试图从海量的数据流中捕捉“夜枭”的蛛丝马迹,压力巨大。

      陆致尧几乎常驻在技侦办公室,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烟灰缸里的烟蒂也堆成了小山。

      这天晚上十点,陆致尧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技侦办公室出来,回到重案组楼层,发现燕颂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脚步顿了一下,这几天他有意减少与燕颂洄的单独接触,一方面是“夜枭”的调查需要高度保密,另一方面,他内心深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保护欲,不想让刚刚脱离险境的燕颂洄立刻再卷入更深的水中。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门虚掩着,他看到燕颂洄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不是案件资料,而是一幅复杂的、类似神经网络的3D结构图,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参数和公式。

      他似乎在研究某个纯粹的学术课题,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专注而宁静。

      陆致尧轻轻敲了敲门。

      燕颂洄抬起头,看到是他,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陆队。”

      “还没回去?”陆致尧走进来,顺手带上门。

      “有些资料要整理。”燕颂洄的目光扫过他疲惫的脸和皱巴巴的衬衫,“技侦那边,有进展?”

      陆致尧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常规的数据恢复,比较耗时间。你怎么知道我在技侦那边?”

      他试图让语气显得随意。

      燕颂洄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温似乎有点凉,他微微蹙了下眉,才平淡地回答:“向白逸下午来找我核对岑远钦早期一篇论文里的心理学术语,顺口提了一句你最近总往技侦跑。”

      陆致尧心里暗骂向白逸多嘴,但也不好发作,只好含糊地“嗯”了一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夜景,试图转移话题:“住的地方还习惯吗?缺什么跟我说。”

      “很好,什么都不缺。”燕颂洄的回答依旧简洁。

      他关掉了电脑上的结构图,屏幕暗下来,办公室里的光线顿时昏暗了许多,只剩下桌上一盏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他转向陆致尧,昏暗中,目光清澈而直接,“陆队,是不是有新的情况?”

      陆致尧背对着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了解燕颂洄,这个人有着近乎可怕的洞察力,自己的刻意回避和疲惫状态,恐怕早已引起了他的怀疑。

      瞒着他,或许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反而可能让他因为信息缺失而陷入更大的危险。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窗外的车流声隐隐传来,更衬得办公室里的寂静有些压抑。

      良久,陆致尧转过身,走到燕颂洄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眼,迎上燕颂洄平静无波的目光,决定坦白一部分。

      “是有些新发现。”他选择着措辞,避开了“夜枭”这个代号和具体的暗网细节,“技侦在恢复岑远钦的电子设备数据时,发现了一些线索,表明他可能……不是单独作案,或者至少,存在一个与他有深度交流、并且对其犯罪理念高度认同的……关联者。”

      他紧紧盯着燕颂洄的反应。

      燕颂洄的脸上没有出现惊讶,只是那双沉静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像是在快速思考和分析。

      他沉默了几秒,问:“关联程度?时间跨度?”

      “交流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至少在两年以上。关联……很深,涉及核心犯罪理念和技术细节的讨论。”陆致尧谨慎地回答。

      “目标指向?”燕颂洄的问题一针见血。

      陆致尧的心沉了沉,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桐城。以及……我们。”

      燕颂洄缓缓靠向椅背,台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了然的凝重,“果然……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你早就想到了?”陆致尧追问。

      “只是一种直觉。”燕颂洄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岑远钦的偏执和表现欲,注定了他不会甘于寂寞。他需要观众,更需要……‘传承’。一个能理解他、甚至超越他的‘继承者’,对他而言,或许是比完成一件‘艺术品’更大的成就。”

      他顿了顿,看向陆致尧,“线索有什么特征?比如……称呼、习惯用语、或者特别关注的领域?”

      陆致尧犹豫了一下,还是透露了一个模糊的信息,“对方……似乎对‘净化’和‘革新’的概念非常执着。而且,对我们的办案流程和人员……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

      他没有提“夜枭”,也没有提暗网和具体的危险词汇,但相信以燕颂洄的敏锐,已经能捕捉到足够的信息。

      燕颂洄听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微不可闻的嗒嗒声,这是他在进行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陆致尧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分析。

      几分钟后,燕颂洄抬起头,眼神变得更加冷冽,“这个人,危险性可能比岑远钦更大。”

      陆致尧心头一凛,“为什么?”

      “岑远钦的疯狂是外显的,带有强烈的表演成分。他需要舞台,需要即时反馈,这反而容易暴露行迹。”燕颂洄语速加快,“但这个关联者,他能与岑远钦进行长达两年的深度交流而不被发现,说明他极其谨慎、耐心,并且拥有高超的隐匿能力。他更像一个……潜伏的猎手,在暗处观察、学习、等待时机。他对‘我们’的兴趣,不是简单的挑衅,可能是一种……系统性的研究和评估。他的目标,或许不仅仅是模仿犯罪,而是……‘优化’和‘超越’。”

      燕颂洄的分析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潜在的危险,让陆致尧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如果燕颂洄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他们面对的,将是一个比岑远钦更冷静、更狡猾、更具长期威胁的敌人。

      “我们需要加快进度。”陆致尧站起身,语气凝重,“我会让技侦那边全力以赴。你……”

      他看向燕颂洄,“这段时间,注意安全。上下班……我尽量接送。”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有些生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燕颂洄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担忧,沉默片刻,没有反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个简单的回应,让陆致尧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一点。

      他拿起外套,“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走廊空旷而安静。

      城市的霓虹透过窗户,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斓却冰冷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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