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观测关系》响铃卷卷

2、停车

　　沈澈欻的一下拉上安全带，发动引擎，妈的，最烦装逼的人。丰田慢悠悠地往前蹭了几米，隐约听到玲玲的声音“……干嘛，还不赶快跟人道歉……”但很快被引擎的轰鸣盖过。玲玲小跑着追过来，发梢在风里一跳一跳的，沈澈按下车窗：“沈哥，真不好意思啊，他不知道这是你们的车。”

　　沈澈对着玲玲笑了笑，“没事，我堵路了，车停哪呀？”

　　“前面左转，有个车库，里面可以直接上去。”

　　正午的烈日透过车库顶部的天窗投射下来，将水泥地面烤得发烫。沈澈眯着眼将丰田开进车库，后视镜里反射出紧随其后的黑色奔驰，锃亮的漆面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疼。

　　“跟这么紧，赶着投胎？”沈澈故意把方向盘打死，车身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插进仅剩的三个车位的正中间，车头和车尾分别紧贴两边的车位线。推开车门的瞬间，淡淡的机油味扑面而来，他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

　　“沈先生，抱歉。”旁边传来车门关闭的轻响，一道清洌的男声响起，“刚刚冒犯了。”

　　沈澈咬了下牙，真不爽，又挂上假笑转向声源处：“哪里的话呀，宋老板，我挡您道了，是我抱歉了……”话音戛然而止。

　　站在奔驰旁的男人比他想象得年轻太多。摘下的墨镜后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在他眼窝处投下浅浅的阴影，睫毛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格外浓密。沈澈185的身高在同龄人中已经足够优越，此刻却要微微抬头才能对上对方的视线。

　　啧，不是想象中大腹便便的土老板，有点帅，更不爽了。

　　“宋轻予。”男人伸出手，腕骨突出得恰到好处。

　　“沈澈”，他也伸出手，“宋老板年轻有为，比想象中……年轻得多啊。”

　　宋轻予唇角微扬，眼尾稍弯：“沈先生也比我想象中的……更会停车。”

　　车库里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几度。

　　沈澈收回手，指尖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两个人带着些许的火药味，一前一后走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斥着淡淡的木质香气。一个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按了一楼和三楼：“我先去三楼换衣服。”他的声音在电梯里显得格外清晰，“沈先生可以在一楼随意逛逛。”

　　“好的呢，宋老板。”沈澈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后槽牙不自觉咬紧。

　　“叮”一楼到了，电梯打开了瞬间，沈澈快步走出电梯，听到电梯在身后慢慢闭合的声音，才长舒一口气。

　　好气，阴阳怪气装逼喇叭精。

　　“澈子，你挪个车怎么这么久？”路绍凡晃着手中的拿铁走过来，“哎，老宋呢，没跟你一起上来。”

　　“老宋？呵，人家大老板当然去自己私人空间了。”沈澈朝客厅走去。

　　路绍凡端着咖啡杯，一脸八卦地跟上来：“哎哟，这火药味，你俩不会在车库打起来了吧？”

　　沈澈冷哼一声，“我看是他车里装火药了。”

　　玲玲正在吧台前清洗咖啡手柄，闻言扑哧一笑：“老宋平时真不这样，刚刚是把你们的车当成送货的小孙那辆了。”

　　“第一次见到比我还阴阳怪气的人。”沈澈撇撇嘴。

　　“哈哈哈，澈子，你的自我认知竟如此清晰，”路绍凡爆发一阵笑声，玲玲也在旁边偷笑。

　　“沈哥想喝什么？”玲玲转移话题，“手冲、美式还是意式？”

　　沈澈走过去，看了看吧台，器具非常齐全，豆子也很多品种，“我来做手冲吧”在排列整齐的豆罐中挑选了一款瑰夏，开始冲煮。

　　“玲玲你不知道，澈子之前专门去学过冲煮，还拿过比赛冠军……”

　　“路绍凡，停，我这个小区冠军让你吹得像世界冠军似的。”沈澈手上称豆子的动作没停，制止了路绍凡的炫耀。

　　玲玲眼睛一弯：“那也很厉害啊！我是来这儿后才跟宋哥学的皮毛，沈哥以后有空教教我呗？”

　　沈澈笑了笑没有说话，专注地开始调整磨豆机刻度，磨豆，折滤纸，冲煮。热水接触咖啡粉的瞬间，馥郁的果香弥漫开来。他盯着缓缓膨胀的咖啡粉，和电子秤上慢慢跳动的数字，心里在想：住这？住那个阴阳怪气装逼喇叭精的房子？

　　不如去死。

　　“在煮咖啡？”宋轻予的声音传来，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一些，他换了一件跟刚才看不出两样的黑色T恤——近看有些许暗纹，他缓步走过来，在吧台前站定。

　　沈澈头也不抬，继续专注地控制着水流：“嗯，借下宋老板的珍藏豆子。”水柱在咖啡粉上画着均匀的圆圈，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空间。

　　路绍凡迫不及待地插嘴：“老宋，你不知道，澈子这手艺——”

　　“路绍凡”沈澈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乱。又瞥向宋轻予，嘴角微勾，“宋老板也要尝尝吗？”

　　“那真是荣幸。”

　　沈澈从杯架上取下四个小杯子，杯壁薄得近乎透明。咖啡液缓缓注入杯中，泛起一层细腻的金色泡沫。他精准地将咖啡分成四份，壶底还剩下浅浅的一层。

　　宋轻予端起杯子，先是轻轻嗅了嗅，然后抿了一小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他放下杯子，“水温和萃取时间都控制得很好。”

　　然后理所当然地将壶中剩余的咖啡全部倒入自己杯中。

　　沈澈挑眉：“宋老板很懂啊。”

　　“略懂。”宋轻予唇角微扬，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宋轻予转向路绍凡，语气熟稔地说，“绍凡，好久不见，你们吃午饭了吗？”

　　路绍凡夸张地捂住胸口：“老宋，你这啥意思？我们都在这多久了，你才跟我好久不见啊？被咖啡迷晕了？”

　　宋轻予轻笑一下，说“我要做午饭了，赏个脸吧。”他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放下杯子，杯子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路绍凡立刻来了精神：“老宋亲自下厨？澈子你今天有口福了！”

　　沈澈正用毛巾擦拭着咖啡器具，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宋老板还会做饭？”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怀疑。

　　宋轻予已经转身往厨房走去，黑色T恤勾勒出挺拔的背部线条：“怎么，沈先生觉得我只会按喇叭？”

　　玲玲在一旁偷笑：“宋哥厨艺可好了，就是平时很少下厨，我们一般都点外卖。”

　　“今天怎么……”沈澈下意识问道。

　　宋轻予在厨房门口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沈澈：“新客人总要有点特殊待遇，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总要对刚才的失礼赔礼道歉。”

　　路绍凡用手肘捅了捅沈澈：“看见没，老宋大大的好人，你别跟吃了枪药一样。

　　“啧。”沈澈把毛巾甩在吧台上，却忍不住往厨房方向瞥去。开放式厨房的设计让宋轻予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他正从冰箱里取出几样食材，修长的手指在保鲜盒间穿梭。

　　“有忌口吗，沈澈？”宋轻予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在屋内轻轻回荡。

　　沈澈愣了一下。这是对方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有点怪怪的感觉。

　　“不吃葱姜蒜，能挑出来的大小可以。”他下意识回答。

　　宋轻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知道了。”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洗菜的水流声，然后就是规律的切菜声。宋轻予的刀工干净利落，沈澈不自觉地盯着他挽起的袖口下若隐若现的小臂线条，还有随着动作微微起伏的肩背轮廓。

　　“老宋的刀工绝了。”路绍凡凑过来小声说，嘴里还嚼着不知从哪摸来的小饼干，“他上次做的……”

　　“绍凡。”宋轻予突然出声，手里的菜刀在砧板上轻轻一磕，“帮我去地下室酒柜拿瓶红酒吧。”

　　路绍凡撇撇嘴：“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让夸……”但还是乖乖起身往地下室走去，还不忘端着刚才沈澈做的咖啡。

　　厨房里只剩下规律的切菜声和渐渐飘出的香气。

　　“大概需要一小时。”宋轻予的声音混在翻炒的声响中，显得有些模糊。

　　“玲玲，你先跟沈澈介绍下我们这里的情况。”

　　“嗯嗯。”玲玲示意沈澈在餐桌前坐下，“沈哥，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别墅其实是个小型工作室，主要做AI和机器人方向。”她掰着手指数道，“老宋是老板兼技术总监，我负责日常行政事务，还有个女生叫徐娴，她是财务，今天休假了。”

　　玲玲继续道：“技术团队有个两个女生叫云朵和云彩，在大洋彼岸远程办公，一个男生叫陈亚，应该在楼上他的房间里写代码。我们的机器人实验室在A市科技园，另一个男生罗子廷在那里驻守负责机器人硬件相关工作。”她笑了笑，“大家都很好相处的。之前也接待过一些朋友短住，反馈都不错。”

　　“你们工作室成员在一幢别墅办公住宿，为什么要寻找另外的室友同住呢？”沈澈抿了一口刚才自己冲的咖啡，悠悠道，“看宋老板家大业大的，应该不缺这几千块的房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