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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罗氏来历姐弟同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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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那小娘子的琴艺一般,曲子却是不错?”
是夜,虞国公府二堂书房中,一位已经是须发半白的紫袍长者正坐在书案后,一边翻着卷宗,一边与站在案前的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高佻儿郎讲话。仿似漫不经心,可那高佻儿郎却是恭恭敬敬,半丝不敢懈怠:“是。那首曲子儿确实不曾听过。琴艺也确实普通。”
“那你舅舅怎么说?”
关于这个,那儿郎却是顿了一下:“舅父没有说什么。那小娘子却是弹完琴便告辞走了。儿也仔细看过那个罗小郎了,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好象他家阿姐本来也就是那样的水平一般。倒是那个张子寿……”
“张子寿?”紫袍长者楞了一下:“可是吏部尚书张涣的侄子,那个叫九龄的?”
高佻儿郎点了点头:“父亲之前不是曾经叫儿仔细些他么?今天他也去了。好象与那小娘子有些交情似的,或者之前便认识。待她不同别人。可儿子却又觉得他好象也摸不清楚那小娘子的底细,总在仔细打量他们姐弟。”
“那,他对那小娘子的琴技有何见解?”
说到这点,那高佻儿郎也觉得奇怪:“那琴艺着实一般,别人不过听着曲子新鲜。可是那张子寿却是盯着那小娘子许久。那小娘子告辞时,儿见他还是忍不住想笑的样子。舅父也发现了,多瞧了他好几眼。可那张子寿却是淡淡的。他出来玩时素是不大爱说话的,别人也不觉得如何。”
“那裴寂呢?”
提到这里,高佻儿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裴寂就越发奇怪了。从不多看那罗婉娘一眼,也不在乎厅中诸人的样子。象是不在意。可儿却觉得奇怪。他素来不是这样的,有新鲜奇特的,略有不同的,均十分留心。而今天……可说是反常为妖了。”
紫袍长者呵呵一笑,遂将案上一份签子扔给了儿子:“这是适才从蜀中送来的消息。”
自那小娘子第一次在舅父面前出现,行径古怪后,父亲便派了人去查了她们姐弟的户籍,然后又专门派了人去蜀中探查究竟。消息竟是已经回来了么?那高佻儿郎打开签子一看,眉头却是立时拧得更紧了。只见那淡褚色的黄麻纸上,用胶墨写得洋洋洒淋一堆。什么那罗氏姐弟的父亲原是蜀中一名乡宦,曾任亭长之职,可后来因病退职。在家买了近千亩的良田不说,名下还有诸多产业,家境竟是十分豪阔的。罗氏姐弟是他原配所诞,原配死后多年没娶,直到三年前方才续娶了当地太守的侄女肖氏。肖氏进门后却与原配子女诸多不合。尤其是那罗婉娘,因容貌倾城才华横溢,便眼高于底,根本看不得肖氏行径。二人经常因家中之事吵闹。后来,罗父觉得不当,便早早替女儿订下了一桩亲事。对方是中州刺史的儿子,如今已经是七品的司曹林氏。那林氏是个鳏夫,原配死后无儿无女,爱慕罗婉娘许久。可罗婉娘却似不喜他,为此与父亲吵闹了许多回。后来,也就是去年年初的时候,罗父到边境采办货物时,竟然遇到了流匪。家奴先跑回来报信,后又有确信来说,罗父已死。然后,那肖氏便伙同叔父一道把罗氏姐弟赶出了家门。
然后,这姐弟二人便来了长安?
高佻儿郎挑眉:“父亲可信?”
紫袍长者笑了:“看上去象是有模有样的。为女子者容貌倾城自然眼高于顶,若无才华横溢又怎么能入得了你舅父之眼。至于家境丰厚,为继母不容就更象那么回事了。这罗家身有巨财,却被官宦看中,嫁了侄女,抢了家业,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这罗氏为何竟将女儿许给了一个鳏夫?”这点温四郎觉得实在不对。若这罗婉娘果真容貌倾城,又才华横溢。那么蜀中多少官员嫁不得?别的不提,嗣了原蜀王爵的现任长乐郡王听说便是个极好色的。首先便逃不了那位的手。可是却偏偏没有!若说罗父躲不过权势相压,才把女儿许给了一个鳏夫。那郡王权势岂不是比个中州刺史强上十倍?只这一点,便是不妥。
虞公亦觉得如是,更有一点是:“那罗小郎竟是只有六岁便过了童子试!”
什么?
温四郎惊了:“父亲,这是确实?”
虞公脸色也是肃然了:“自然是真。想那张子寿和裴寂七岁过童试,便已是在长安名声鹊起,万人景仰。可他们是什么人家?张家几朝清贵,裴氏更是五姓卓著,家门教养,身传言教都是凡人不可及的,再加上自己天资勤奋才有如此。可那罗小弟是什么出身?说是乡宦,其实不过商贾地主罢了。听说那罗父识字都不多,罗母更是小家碧玉,怎么就能有生出这么一对姐弟出来?”
“父亲的意思是,这姐弟二人是寄托在罗氏名下的……”温四郎不敢再往下说了。那紫袍长者却是已经点头:“大许是这般了。所以,你今后要暗羽多留心那些。一则保了他们姐弟安全,二来也要看看他们的来历。毕竟,这个罗小郎若果真聪慧,也是可造之材。”
“那裴寂和张子寿呢?”
紫袍长者好笑的斜睨了四子一眼:“在这长安城中,找些机会让他们相逢,很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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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当然不难,温四郎遂下去办事了。
可晋昌坊内的谢臻却是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次日早晨,福娘才起,便见大娘竟然已经站在院中了。直挺挺的,背着手看着天空,象是在想什么事。福娘不敢打扰,赶紧去厨下做饭,等熬上粥后又打了水到两位主子屋里。并告诉了大郎,娘子一大早在干什么。罗小弟不悦的瞪福娘:“往后不许再说这些。”果真如阿姐说的那样,这个福娘的行径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往日在蜀中时,福娘对阿姐那是尽心竭力百依百顺,可如今,却是越看越不象样子了。
气哼哼的把帕子扔到盆中,便整整衣领到主屋去了。
此时,谢臻已经梳洗过了。大唐朝的洗脸方式不过是热水白布,抹上几遍就行。反正她现在的脸也好不起来了,保养什么的也就算了。面脂妆粉的,倒是又省下一笔。只是一想到这钱,谢臻就不由得想到大慈恩寺,想到温家,想到昨天的那些事。胃口就有些痛。
罗小弟本是徐步进来,可抬眼却看见阿姐捂了胃口靠在榻几上,赶紧奔了过来:“阿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气得胃疼。”谢臻的话恹恹的。罗小弟却是忍不住脸上一红,回头瞪了一眼刚刚闪过东屋的福娘,横语低声道:“这个福娘是果真留不得了。适才还悄悄告我阿姐早上在干什么。阿姐,这人是卖不得的。可咱们事忙,旺伯又与她相惯,并是不忍心。所以,少不得要再买两个人进来了。一个服侍阿姐,一个也好盯着她。”尤其是在家里出了刺客这样的事后,越发是要小心了。
帘下谢臻已笑,可话语却是隔了半晌才道:“两个有些多了,没得再惹眼什么的。更何况阿姐这里也不需要什么人服侍。我懒得有人在跟前碍眼。只采买一个三旬左右的妇人即可。一来年纪太小的,性子不定。二来,三旬左右也就断了别的念头了。省得红男绿女的惹些绯事出来倒不好。”
这家里罗小弟才七岁,旺伯已经六旬,弄个三旬左右的妇人进来倒是正两下里便宜。上下她都挨不着。罗小弟也觉得这样便好。于是,在用过早食后,便让旺伯看家,他们姐弟带了福娘出门了。
虽家里有车马,可是因为要留旺伯在家,所以便步行出坊,然后租了一辆马车往北去了。对于长安城里,居然有TEXT这码子事,罗婉娘是极乐的。可福娘却是忧心忡忡,上了车便替那车主问了:“娘子去哪里?”
“西市,贱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