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年华》唐枪炎

6、六 混斗

　　“为革命预防视力，眼保健操，第一节XXXX现在开始.”每当那个女声响起的时候，唐枪枪总是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出神，并不是唐枪枪不想做革命事业的合格接班人.每当唐枪枪看到在被高高挂在墙上的党的好儿女赖宁的画像，他就明白了是不是革命与视力全无关系.这个他始终没有见过的同龄人戴着眼镜的形象深深地刻画在他的脑海里，在日后他已经无法想起昔日的小学的老师，却依然记得这位素未谋面的小英雄.也不知为什么，当周围同学纷纷带起眼镜的时候，没有专心于革命工作唐枪枪始终没有达到小英雄的视力标准，只是让他特别遗憾的是，听了十几年那个清脆的女声，他始终没有听清那四节的名字是什么，只是依稀在恍惚间听到过”揉此白穴”.
　　出神的唐枪枪的思维总是天马行空，唐枪枪在绘画方面天赋的制约丝毫不防碍唐枪枪对动画片的痴迷和喜爱.《葫芦兄弟》《蓝精灵》《变形金刚》《崂山道士》《咪咪流浪记》《花仙子》《《邋遢大王》……一长串的名字.唐枪枪自己最偏爱的是<<神笔马良>>和捷克斯洛伐克动画片<<鼹鼠的故事>>，唐枪枪曾梦想过用自己积攒了很多年的压岁钱来换一支马良的神笔，后来却在看<<小熊杰里米>>的笑声中遗忘的无影无踪.唐枪枪一直对上海美术制片厂的同志们心存感激，是他们让唐枪枪度过了他自认为美好，纯真的年代.
　　转入新学校的唐枪枪放学后要沿着一段古老的城墙走很长的一段路，这条路其时柳荫成行，鸟语花香，是当时情侣们免费幽会的胜地.唐枪枪却在这里遭遇了自己生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准确的说法是，那是一场彻底地，毫无保留的拳脚相加地痛揍.那天，天真的唐枪枪手里拿着卓别林雪糕，哼着不成调的歌曲，心情愉悦走在树荫下，对将要发生的悲剧没有丝毫的预感.事情是由不幸的枪枪手中的雪糕引起的，三个闲来无事晒太阳的大孩子显然对衣着光鲜的唐枪枪发生兴趣.面对三个高半头的孩子突然的包围，身单力薄的唐枪枪的惊惧是发自心底的.他们当时的对话如下:
　　男子A:“小孩，过来.”
　　唐:“…………”
　　男子A:“身上有钱吗?借俩钱给哥花花.”
　　唐:”…………”
　　男子B:”听见没有，找死啊你!”
　　唐:…………”
　　这时，唐枪枪做了一个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举动，他把手中已经融化的只剩棍子的雪糕递向了面前的男子，唐枪枪这一明显的挑衅行为激怒了面前的三人，一场敌我力量悬殊的厮打就这样发生了，事后，唐枪枪仔细回忆了这样做的原因，唯一的解释是唐枪枪过于紧张，想把自己当时最宝贵的东西献给敌人，结果引发了更深的误解，总算小时候和别院小孩混斗的经验起到了作用，在受到突如其来的几记重击之后，唐枪枪手中挥舞的军用水壶收到了奇效，得到便宜的小混混一时间也没有近身，得到喘息机会的唐枪枪玩命的奔跑，显然已经满意刚才教训的成果的三位也无意追赶，任已经眼泪鼻涕满面的唐枪枪仓皇逃去.逃离危险的唐枪枪喘息未定，脑海里却浮上来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为什么自己在运动会的接力赛上拼了命也跑不出这样的成绩，是不是自己对集体远没有对自己的热爱那么多?
　　在随后的一段时期内，唐枪枪的偶像是陈真，相对于”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唐枪枪听得更多是”孩子，这是你的家.”唐枪枪还特地从表哥处借了一副拳击手套，每日把枕头作为幻想中的敌人狠狠击打，唐枪枪的奶奶每次看到自己的孙子歇斯底里的发泄，总要责问几句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给孩子的压力太大了.一段时期内唐枪枪再也没有走过那条路，一直到自认为自己的特训收到一定成效后，才约上大院里几个年长的孩子去城墙边守候那三个小混混，当拎着军用皮带的唐枪枪看到自己伙伴的书包里装得是当时打架很少用到的军刺时，心里面又多了一丝担忧.不知道为什么，在城墙边苦守了一个星期的唐枪枪终于没有等到那三个人，此后也没有再见到过这样的三个人，当时的唐枪枪气的指天骂娘，成年后的唐焱回忆起这段往事，对当时没有遇到他们感到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值得一提是当时拿着军刺去打架的孩子叫刘欣，这个大唐枪枪三岁的孩子小时候长得分外漂亮，并且在三单以打架手黑闻名，高中时因打架伤人被拘进了局子.唐枪枪最后看到他时，他已经是一家小卖店的小老板，胖了两圈的脸上笑容可掬，丝毫看不出年少时的影子，寒暄了两句的唐枪枪感到相对无语，便拿起刚买的香烟转身匆匆离去.
　　唐枪枪生平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三次，一次是八岁时被XX车辆段的孩子抢去工人俱乐部露天电影院的影票，作为回报，连续三个傍晚在那孩子家门口守候唐枪枪终于等到机会，在一个月夜，从身后用弹弓袭击了那个出门倒垃圾的倒霉孩子，并趁黑转身遁去，觉得并不光彩的唐枪枪一直把此事埋于心底，只是次日看到那孩子脑后自己的杰作时，才为自己的有勇有谋钦佩不已.最后一次是16岁的唐枪枪在十中附近遭到两个在年夜出来找钱买”白面儿”抽的道友的盘问，已经对此有些社会经验的唐枪枪镇定许多，由自己家在附近而谈及自己在派出所治安科的叔叔，从而得到大家都是熟人的结论，最后拿出二百大洋孝敬二位大哥的烟钱从而换取自己的通行证.安然离去的唐枪枪暗自庆幸用自己的智慧保住了自己当时唯一的收入，几近千元的压岁钱.
　　随着年纪增长的唐枪枪慢慢发现，与人动手的勇气已经快从自己身上消逝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