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年华》唐枪炎

7、七 同桌

　　在唐枪枪教室的窗外，有一个解放战争时期重要的地下交通站，在它结束自己神圣的历史使命之后，现在又发挥了新的使命，在众多记录第二次国共合作重要转折事件的影视剧中扮演了唯一真实的角色。唐枪枪常常看到不同的浓妆艳抹的女地下党员声嘶力竭地喊着相同的口号，随后又擦掉勉强挤出的几滴眼泪，依偎在导演的身边谈笑风生。这些场景一度让唐枪枪长久以来对我党英雄的地下党员形象发生了动摇，在以后的日子，唐枪枪每当看到国产电视剧中形象化的女地下党员形象，胃里都有剧烈地生理反应。
　　唐枪枪听到《青苹果乐园》之前，大概最常唱的是我们的英雄放牛娃王二小，虽然在现在的孩子看来这位既不吃糖，又不要钱的孩子显然是个傻子，但是当时在音乐老师木质钢琴的伴奏下，悠扬的旋律依然感动了没有机会做英雄的唐枪枪。小虎队的歌声宣布中国开始进入一个娱乐的时代，偶像的感染力是巨大的，那种可以随便粘的贴画上也不在全是机器人和年画上的人物，三位年轻帅哥的海报频频出现于大街小巷。对于唐枪枪，幸运的是，小虎队要来他所在的城市开演唱会，不幸的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去看。演唱会的门票在各大党政机关分配之后，剩下的可谓洛阳纸贵。当唐枪枪在看电视时，当镜头习惯性的扫过观众席，没听到声音的唐枪枪误以为频道换到了某劳模的表彰座谈大会，当看到被爷爷奶奶带进场的儿童在嬉闹时，才定下心来。在随后的几天里，唐枪枪都对他的新同桌马首是瞻，说不清什么原因，也许是对名人的仰慕心理。旁边这位当时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姑娘，因为自己母亲担任少年宫领导的关系，成为少数几个在演唱会上向自己偶像献花的幸运儿之一，当唐枪枪看到自己的同桌在电视出现的时候，眼中放出了光芒，仿佛站在那里的就是他自己。当时的唐枪枪在向自己大院的孩子们提起那场盛况空前的演唱会时总会顺便带上一句，那晚献花正是自己的好友兼同桌，种种细节，如自己亲眼所见，又忍不住添油加醋，粉饰一通，时间长了，同桌兼好友也逐渐从故事中消失不见，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剩下的只有偶像和唐枪枪自己。那个女孩子叫郭稚，是唐枪枪能够回忆起的少数的几个女同学之一，在随后的几个月显然是他们的蜜月期，唐枪枪已经完全无视自己亲手画下的三八线，在终日窃窃私语的过程中已经领土尽失，而唐枪枪同学视为这是平易近人的郭稚同学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在他还未能有机会学习鲁迅杂文的时候，就已经能把阿Q精神用于实践之中了。郭稚同学在那时属于校园里很洋气的一群人中的一员，她的眼光也和她冲天辫一样总是高高在上的，在唐枪枪的眼里那却是个性的魅力，已经是XX第四中学初中一年级生的唐枪枪，第一次有了一位无话不谈的女同学，虽然始终他自己扮演的总是倾听者的角色。
　　每当一个新班级组建的时候，班干部的选举一直是老师和家长心目中的大事，在唐枪枪的上学生涯中，班干部的作用不容忽视，他起到了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他负责把某某男同学向女同学递纸条，某某同学在背后说老师坏话诸如此类的消息告诉老师，转而又随意行使着指派值日生，收缴作业之类的权利。唐枪枪自小追求自由的性格使他离这样重要的岗位越来越远。而显然人的潜力都是在岗位上锻炼出来的，唐枪枪唯一锻炼过的能力就是曾经担任过一年的劳动委员，后因为不能在劳动中以身作则而被罢免，也许，这是他一生中担任的最高的职务了。
　　那时的唐枪枪并未意识到男女间的差别，他每天都处于轻度的兴奋状态，忙于和自己可爱的同桌分享她的食品和漫画，这种状态一直到被一位显然有些眼红的班干部以影响周围同学学习为由报告老师，而调换了唐枪枪的位子而中断，继而由这位班干部来继续影响周围的同学学习。被迫分开的唐枪枪和他的好朋友郁闷了好几天，在几天后，新同桌手里的《圣斗士星矢》让唐枪枪的郁闷一扫而空。
　　郭稚在唐枪枪心里最光辉的形象，是在90年元旦茶话会上的表演，用课桌围成的简易场地就是她的舞台，在草草结束了几个宣传四有青年新气象的小品和班主任乏味的笑话之后，唐枪枪连假笑的力量都没有了。这时候枪枪昔日的同桌就上场了，唐枪枪突然觉得眼前发亮，也许是他记错了，因为那正是冬天的下午，窗户上糊着的报纸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教室内老旧的日光灯也仅仅能够照明，哪里来的光呢，也许那只是唐枪枪心里的感觉吧，郭稚载歌载舞演唱的歌曲唐枪枪已无从记起，他依然忘不掉的是那悦耳的声音和她表演时脸上的光彩，让与艺术无缘的唐枪枪深深陶醉，有时成年后的唐炎也会去想，那个小时候楚楚动人的少女，此刻又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