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祸的御伽草子》幽罗帝

18、为何而战

　　虽然从前次的任务中，并未搜查到天秤座的据点位置，但御伽草子方面已制定出了之后明确的行动方案：在对依附于列车上的变异蜥蜴尸体进行了体征分析后，决定开发针对该类型祸蚀的探测装置，以更有效且直接的方式来搜寻敌人的动向。

　　自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磔木与安铂都还未接到新的命令通知。这一晚，她们正步在秋日气息越发明显的街道中，感受到了比白天更加明显的凉意。

　　“好像又要下雨了。”

　　阴郁的湿冷气息弥漫于行人稀少的街景之中，此刻磔木发现在不远处的杂志店旁，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哟，今天也不休息呀。”

　　“你们看来也是一样啊。”

　　那人正是中田警官。看着他脚下熄灭的数颗烟蒂，和那显而易见的悲伤神情，论谁都猜得到，近期发生了令他难以承受的事件。

　　“之前那位警员小姐呢？”

　　“她已经为了我而牺牲了。”

　　“啊，抱歉……”

　　只和磔木有过两次照面的年轻新人，才参加工作没有多久的时间，就这样死在了任务执行的过程中，英年早逝。

　　“我太胆小了，太无能了……她为了让我优先撤离，选择独自留在了发现怪物的建筑内部，硬是堵住了那东西可能会闯入街上的可能性，但最后她却……”

　　中田转过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我除了将情况汇报给上级，等待着你们的人来解决问题，除此以外什么也做不了……我想，也差不多是时候真正的退休了。”

　　之后，中田便没再多说什么，朝着二人摆了摆手，往其它街区的方向独自步了过去。他的背影甚是凄凉无力，仿佛随时都会被夜色吞没，融入黑暗而不被人所知晓。

　　“唉……”

　　何时才能将祸蚀从世界上完全消灭，对于身为御伽草子的她们而言，依旧是一项遥不可及，但依旧要为之肩负的使命。

　　“磔木，你看。”

　　一些不算十分醒目的海报招贴引起了二人的注意。磔木才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感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真是无药可救……”

　　其中一张海报上所写的内容，是一个小型剧组，打算将近期人们对御伽草子与祸蚀等谈论内容作为主题，进行舞台剧演出，而发布的演员招聘告示。

　　“什么东西到最后都会变成娱乐项目吗……”

　　另一张则是某个同好会的宣传广告，其主题理所当然也是和祸蚀等内容有关。

　　“欢迎光临。”

　　本不打算去多关注这些无聊之事的二人，步入了依旧亮着灯的小餐厅内，准备喝两杯热饮暖暖身子便打道回府，却发现围坐在角落处餐桌边的一群年轻人，正是方才宣传海报上的同好会成员。

　　“我跟你们说，我曾经就见过一个那怪物玩意，长得就和这肉饼被摔成稀巴烂了一样，上面还有好几只眼睛！真的，绝对是真的！”

　　“喂喂喂，你再这么说下去，我这汉堡都不想啃了！”

　　“谁说的，我看你倒是越来越有食欲了，哈哈！”

　　他们不仅只是毫无紧张感地谈论着各自离奇的所见所闻，甚至随后还提及了令磔木和安铂极为在意的状况。

　　“嘿嘿，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口说无凭。看清楚了，这是我从……哎，从哪来的你们就别管了。反正啊，这就是造出那些怪物的东西之一！”

　　说着这番话的男人，从包中掏出了用小型玻璃瓶密封着的某种青绿色液体，在众人面前显摆。

　　“等一下。”

　　见状，安铂立即打算上前一探究竟，但是却被磔木拦了下来。

　　“哇哦，你居然能搞来这种东西啊！”

　　“我不信……”

　　“你不信？那我就……就只让你一个人亲眼见证一下，怎么样？”

　　座位上，一个看上去有些畏畏缩缩的年轻女性，主动质疑了那男性的说辞，并随后起身跟着他朝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看着剩下那群人。”

　　让安铂驻守在原地，磔木则悄然跟在了那两人之后，见那男人先一步走进洗手间，大概是在确保着里面没有其他人了，便将那女性也一把拽了进去。

　　“听好了，只要注入了这种液体，你啊，也会变成拥有那种力量的人哦！”

　　“你是认真的吗……真的能成功变成那样吗？”

　　“嘿嘿，我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真货，怎么可能有价呢？这样吧，你先给我一份定金，我给你弄一点，准保有效……”

　　那男人说着，便又从包中掏出了注射器，并示意对方挽起袖子。

　　“啪！”

　　“哎呦——！你、你谁啊！你这混……呜啊——！”

　　不再只是静观其变，磔木瞬间冲进了洗手间，将那男人手中的东西全部踢开，装有不知何物的玻璃瓶立即坠地摔碎，他本人也被磔木立即反身擒拿，制服在地。

　　“冷静一点，不……”

　　“哈啊……你滚开啊！”

　　控制住了那男性后，磔木本想安抚一下那女性有些惊慌的状态，没想到居然被对方一把推开，随后竟见到她朝着碎裂的玻璃瓶处趴下身子，做出了想要舔食残留在地板上不明液体的诡异行为。

　　“咳……！你疯了吗！？”

　　“放开我！放开我啊——！我要变强！我要变得比谁都有用！我不想再……再这样活下去了……呜呜……”

　　那女性的挎包在她挣扎的过程中也掉在了地上，放在里面的工作辞退书和婴儿奶瓶，也因此而滚落了出来。

　　“呜呜……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活不下去了……呜呜……”

　　越来越多的人，因生活窘境所迫，而选择了向祸蚀伸出手，想要在绝境低谷中，抓住自认为能够得到救赎的唯一稻草。

　　这是磔木所不能原谅的行为。无论是她作为一名御伽草子成员所遵循的基本准则，还是仅仅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对此进行判断，她都不会认为，人类该选择染指这些侵害身体与精神的毒物，以此来达成各自的私欲。

　　不过，她自己也正是一个借由祸蚀寄生，才获得了超越常人的恐惧抵抗能力，故此才能活到现在的幸存者。即便并非是她本人情愿选择了这样的道路，她也经常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批判那些自甘堕落之人。

　　之后经过调查分析，发现那男性所携带的液体物质，只是各种常见饮料的混合物，他以此诱骗了不少盲目的走投无路之人，从中赚取钱财，现已被依法逮捕。

　　然而，虽然由他所成立的虚假同好会就此散伙，但世间依旧存在着众多与之类似的团体与组织，在暗中谋财害命，危及整个社会的秩序稳定。

　　当晚临睡前，背向安铂侧躺在床上的磔木，半蜷缩着身体，感觉特别的疲惫。

　　“安铂。”

　　“磔木，怎么了？”

　　“我其实，是一个很让人讨厌的，恶心的家伙吧。”

　　没想到磔木会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言辞，安铂一把将她的身体扭了过来，不希望她这样没来由地怪责自己。

　　“别这样说自己，谁都不会那么想的。”

　　“怎么不会呢……我的身体里，就寄生着令人作呕的祸蚀，结果我不仅要借由这东西给予我的抵抗力，苟活至今，还要去阻止别人不要被祸蚀侵害……”

　　安铂听得出来磔木的意思所在，她当然不会认为磔木的行为存在双重标准，她也知道是因为近期的任务行动不仅没有让世间有明显的良好改善，反而激增了无数令她感到无可奈何的悲剧，才会致使她为此而过分自责。

　　安铂也能感觉得到，磔木绝不会真的就此动摇自己心中所坚守的那份信念。眼下，她只是太过于急躁，才会露出这般不安的模样。

　　和遭受祸蚀侵害而产生的恐惧心理不同，那样的话，安铂也打算试着用其它的方式，来安慰磔木。

　　“唔……”

　　“哈啊……”

　　安铂起初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抬手拨弄开磔木的前发，随之顺势朝着额头处靠近，并予以了她一枚轻吻。

　　“磔木既不是主动选择了被祸蚀寄生的现状，也没有用这份力量去做坏事，反而还从诸多危险之中，拯救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样的你，难道也要被人所厌恶吗？”

　　“安铂……”

　　“世间的确有不少作恶多端的家伙，但我一直都相信着，心存善意之人，永远不会绝迹。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我们每一次拼上性命的行动，也才有了意义。”

　　没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在为了这个社会变得美好而不断努力奋斗之人。为他们的安全提供保障，不仅是御伽草子成员的职责，更是一名富有正义感的人内化于心的担当。

　　拥有这份崇高理念的她，绝不该被人所嫌恶。

　　“妈妈她和御伽草子的每一个人，现在也肯定还在为接下来的状况而进行着各项工作，所以磔木，我也不想看到你就此消沉下去的样子。我相信着，未来总有一天，经过我们大家所有人的努力，祸蚀一定会彻底消失不见，包括你身体里的，让你感到痛苦的源头……”

　　“是啊，我的确没什么必要往不好的方面去想。突然说了这样别扭的话，让你担心了，抱歉。”

　　安铂将磔木的身体轻揽于怀中，拽了拽共同盖在二人身上的被子。

　　“没关系的，磔木。而且，就算等不到那一天，我也永远不会对你有任何抵触的感觉。无论磔木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我到底有没有办法真的能减轻你的痛苦，我也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谢谢你，安铂。”

　　就算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她们也要赌上自己的性命，燃烧至最后一刻，只为世间点亮那驱散污浊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