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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同床共枕 ...

  •   方才那些人走的时候,留了金疮药和绷带的,就放在傅惟言手边。

      朝盈顺手拿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惊悸和翻涌的酸楚。

      “把、把衣服解开。”她声音细弱蚊蚋,脸颊不可抑制地滚烫起来。

      傅惟言低低“嗯”了一声,右手动作有些吃力地解开了玄色劲装的系带。

      随着衣衫褪下,露出内里同样被鲜血浸透的白色里衣。

      他微微蹙眉,左手按着伤处,右手略显笨拙地继续剥开那粘连在皮肉上的湿/冷布料。

      朝盈见状,也顾不得羞涩,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帮他剥开最后粘连的部分。

      当里衣完全褪下肩膀时,朝盈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昏黄的烛光下,傅惟言的上半身暴露在她眼前。

      虽然二人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但之前,她一直都是双眼紧闭,这还是头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

      宽阔的肩膀线条硬朗,如同险峻的山脊,一路向下延伸,引出壁垒分明的胸膛和坚实紧致的腹肌。

      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蛰伏的力量,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起伏,勾勒出充满野性与爆发力的轮廓。

      汗水混合着血污,在小麦色的皮肤上蜿蜒滑落。

      然而,更能吸引目光的,是遍布其上、深浅不一的疤痕。

      旧伤新痕,纵横交错。

      靠近肩胛骨的地方,一道狰狞的刀疤斜斜掠过,虽已愈合多年,却依旧凸起如蜈蚣,昭示着当年凶险;左肋下方,一个浅浅的箭簇留下的圆疤清晰可见;后背更是难以计数,有狭长的鞭印痕迹,也有星星点点烫伤的旧痂……

      这些伤痕,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无数次从生死边缘闯过的经历,沉淀着经年的血与火。

      新伤则在左胸偏上,离一道浅淡的箭痕不远。

      伤口很深,皮肉外翻,边缘红肿,新鲜的鲜血仍在缓慢地渗出,在紧实平滑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朝盈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或许是因这伤口如此靠近要害,让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用干净的布巾蘸了温水,极其轻柔地用颤抖着的手,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污渍。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紧绷的皮肤,炽热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缩。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的震颤,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每一次擦拭,都仿佛在拨弄她紧绷的心弦。

      “疼吗…”她小声问,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傅惟言侧过头看她,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阴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点安抚意味地说:“有点……”

      “不过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

      语气平淡,仿佛那骇人的伤口与他无关。

      然后,转而用带点欢快的语气说:“阿盈,你在关心哥哥?”

      听了这话,朝盈立刻闭上嘴,全副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狰狞的伤口上。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将金疮药均匀地洒在伤处。

      药粉接触血肉,带来一点疼痛的刺激,傅惟言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一下,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哼。

      这细微的反应,让朝盈的心又是一揪,动作更加放轻了几分。

      接着,她拿起干净的绷带。

      柔韧的白色棉布缠绕过他宽阔的后背和坚实的胸膛,一圈,又一圈。

      这个过程中,她的手臂不可避免地环抱住他,身体微微前倾,才能完成包扎的动作。

      是以每一圈缠绕,都让她他更近一分,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傅惟言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看着她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模样。

      “怎么不接话了?难道哥哥说错了?”

      他语气带着点挪揄,还带着点隐隐约约的期盼。

      “你伤这么重,谁看了不会问一句?”朝盈避而不答,检查了一下绷带有没有包好后,才走到一边,唤人进来打水洗手。

      空青应当是早早就在外候着的,只唤了一声,便端着清水走了进来。

      傅惟言听她那么说,倒也不恼,只低头轻笑了一声。

      朝盈一边净手,一边思索着这会儿要不要开口,去跟傅惟言提江纫秋的事。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自己还在这个时候求他,若是寻常的事也好,可偏偏涉及了太子……

      可若是不开这个口,万一明日,他又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拖来拖去,纫秋该怎么办?

      正思索着,傅惟言悠然开口:“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哥哥吗?”

      朝盈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你、你怎么知道?!”

      傅惟言好笑地说:“从小到大,你心里有鬼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时候,都会抿一抿嘴唇,我还能不知道么?”

      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是好像抿了几下……

      朝盈没法犹豫了,慢吞吞挪到傅惟言身边:“我、我想请哥哥帮个忙……”

      “说吧,是不想做功课了,还是你外家又有什么事?”

      “都不是……”朝盈斟酌了一下话语:“是……江伯父要把纫秋许给太子做侧妃,我、我想……”

      听见“太子”两个字,傅惟言抬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朝盈本就不知该怎么说,被他这么一看,更结巴了:“她、她不愿意,我就想,想问问哥哥,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姑娘有自己的父兄,何况,事涉太子。”

      傅惟言的回答很冷淡,倒也在朝盈的预料之中。

      但她还是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低低地恳求:“我知道是为难哥哥了,可、可是纫秋刚烈,为这件事已经绝食了,我实在做不到看着她这样伤害自己……”

      见傅惟言不说话,她再次放软语气:“哥哥,我求你了,就当,就当是为了我……”

      “为了你?”傅惟言这才开口:“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朝盈话没说完,傅惟言就道:“莫不是你看她不能嫁给自己的情郎,就想到自己身上了?也兔死狐悲了?”

      真是莫名其妙……

      “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我只说纫秋的事,怎么又拐到我头上了?”朝盈生了气:“不帮就不帮,我自己想办法。”

      说着,她起身就要走。

      然而傅惟言伸手拉住了她,声音难得有些慌乱:“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别走……”

      朝盈甩了一下,没甩开。

      “好阿盈,别走,你回来,我帮忙就是了,你别走……”

      听着他难得求人的话,朝盈蓦得想到,八岁那年,她为着什么事哭来着,傅惟言蹲在她身边,在她哭得最投入的时候,突然伸手拍她的嘴,把她的哭声拍成了啊呜啊呜的怪叫。

      拍就算了,他还笑。

      朝盈气极了,甩下一句:“傅惟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起身就走。

      一整天,她都没搭理他。

      只是小孩子闹脾气而已,哪成想晚上,赵嬷嬷就过来求她,让她去看一眼傅惟言,说是世子发了烧,迷迷糊糊地只会喊一句:“阿盈,别不理我。”

      她吓得赶紧过去,搂住他的肩膀,再三承诺不会不理他,又喝了郎中的一剂药,他才悠悠好转。

      “阿盈?”

      想起当时傅惟言发烧烧得满脸通红的模样,又想想他如今受着伤,朝盈还是转过身去,只语气还有些生硬:“说吧,你要怎么帮?”

      “阿盈,你哥哥我又不是活诸葛,这办法怎么可能说有就有。”傅惟言哑然失笑,拍了拍身边床榻的位置:“你总得让我想想……”

      “那、那我先回去,你想好了,托人告诉我……”

      “说不定,阿盈再陪哥哥一会儿,哥哥就想好了呢。”

      望着他脸上那抹蔫坏的笑,朝盈就知道,他保准是有了些主意,只不过这会儿,蹬鼻子上脸罢了。

      可没办法,毕竟是有求于人。

      “坐过来……”

      朝盈刚在他身边坐下,他就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然后带着她往后一倒。

      朝盈猝不及防,和他一起倒进柔软的被褥中,整个人被迫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内,一呼一吸间,尽是他身上的味道。

      “你!”朝盈红了脸,挣扎着要起身。

      “嘶,别推,别推阿盈……”傅惟言倒吸了一口冷气:“伤好像牵扯到了……”

      闻言,朝盈不敢动了。

      他那伤口那么可怕,真扯到了,可就不好说。

      “那你自己放开我!”

      “不放,没事的阿盈,陪哥哥躺一会儿……”傅惟言长腿搭在朝盈的腿下,往上一捞——

      这下,她整个人都躺在了他的床榻上。

      朝盈被箍住,半分动弹不得。

      “傅惟言!谁要陪你躺着!”她羞恼交加,声音闷在他胸口,又不敢用力挣扎,只能僵硬地偏过头,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嘘……别动,阿盈。”傅惟言收紧了环抱她的手臂,下巴轻轻搁在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这点力气哥哥还有,你老实待着,哥哥就告诉你法子。”

      朝盈身体一僵,挣扎的力道瞬间卸了大半。

      为了纫秋,她忍了!

      她闭了闭眼,闷声道:“快说!”

      傅惟言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

      他空闲的左手漫不经心地缠绕着她一缕散落的青丝,语调恢复了那份掌控一切的慵懒从容。

      “江伯父急着把女儿送进东宫,所求无非两点。”

      “一是攀附储君,为家族谋利;二是太子本人对江姑娘有所垂青,或是看重江家某些东西,后者分量若不够,只能靠前者强推。”

      所以?”朝盈忍不住追问,微微仰头,额头却不小心蹭到了他的下巴。

      她触电般缩回,耳根更红了。

      傅惟言似乎很享受她这副又急又羞的模样,把玩她发丝的力道更轻柔了些。

      “所以,想要釜底抽薪,就得让这两点都变得不那么吸引人,甚至变成烫手山芋。”

      “具体怎么做?”朝盈的心提了起来。

      “第一点,攀附谋利。”傅惟言道:“江伯父乃是应天府尹,最近京城米价波动异常,朝中已有微词,陛下亲令彻查源头,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与地方粮商、漕运有利益勾连的官员,都该夹起尾巴做人。”

      朝盈猛地吸了口气,隐约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江伯父他……?”

      “哥哥可没说江伯父一定有问题。”傅惟言语气平淡,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锋利:“但若此时,有人恰到好处地提醒他几句,比如这次米价风波,太子殿下对其中牵涉的官员颇有微词,认为其与民争利、罔顾民生……你说,江伯父还敢不敢在这个时候,高调地与东宫结亲?或者说,太子还会要江家女入东宫吗?”

      朝盈懂了。

      这是在利用江父的恐惧心理,若能不动声色地放出那些风声,让他觉得此时嫁女不仅不能攀附,反而可能引火烧身,他自然会掂量。

      “那第二点呢?太子那边……”朝盈更关心这个。

      傅惟言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惹得她一阵瑟缩。

      “太子妃出身名门,性情火爆,尤其厌恶侧室不安分,而太子殿下嘛……”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诮:“近来似乎对一位新得的西域舞姬颇为上心,那舞姬性子刚烈如火,与江姑娘,应是截然不同的。”

      朝盈屏住呼吸,感觉傅惟言的气息拂过耳畔:“若此时,那位颇得宠的舞姬得知太子即将迎娶一位才貌双全、家世清贵的侧妃,你想,以她那刚烈的性子,会如何?”

      “闹?”朝盈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聪明。”傅惟言赞许地在她发顶蹭了蹭:“东宫后宅不宁,太子殿下必然头疼。而江姑娘尚未进门就引得宠妾生事,纵然对江姑娘有几分兴趣,此刻也会觉得麻烦多于乐趣,更何况还有个太子妃呢,太子殿下总要顾及几分面子。”

      说着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朝盈的耳朵:“江伯父忧惧前程,东宫嫌麻烦,拖上一拖,江姑娘那边再做做样子,病上一场,事缓则圆。”

      “这法子……能成吗?”她忍不住问,语气已带上了希冀。

      “试试便知。”傅惟言的声音带着笃定,环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将人更深地嵌入怀中。

      “阿盈,哥哥可是为你绞尽脑汁,伤口都疼了……”

      他刻意示弱,气息拂过她的颈侧。

      朝盈身体又是一僵,想推开他,又顾虑他的伤,只能微微扭动身子:“那你放开我,我去看看你的伤口……”

      “不用看,”傅惟言低下头,下巴在她脖颈间眷恋地蹭了蹭:“抱着阿盈,就不那么疼了,别动……让哥哥抱着你睡一会儿……”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手臂却依旧牢牢地圈着她,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朝盈浑身僵硬地被他锁在怀里,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清晰地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烛火摇曳,将他半边俊朗的侧脸映照得明明灭灭。

      听着他规律的呼吸声,朝盈也渐渐起了困意,任心跳在寂静的夜里,与他一起沉沉共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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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宝宝们,本文已完成全文存稿,可放心入,日更,因发文前要修文,所以更新时间不定 预收文《夺嫂》、《我在御兽宗当宠物美容师》、《庶母好香》三本已开,感兴趣可以收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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