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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你是我值得奔赴千里的答案 ...


  •   薄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抵着下巴,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后视镜里,乜雾泠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可那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却仿佛还萦绕在车厢里。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在外人眼里,他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靠近她时,那些游刃有余全都土崩瓦解。

      她太冷静,太清醒,像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远远地立在那儿,连靠近都带着一股寒意。

      理性得像精密仪器,冷漠得像终年不化的雪原,而他那些插科打诨的手段,在她面前通通失效。

      他想起给她剥虾时,她睫毛微微颤动的模样。

      那是他为数不多能窥见的,冰层下的涟漪。

      他再怎么装得漫不经心,骨子里还是怕自己配不上这份高不可攀的冷。

      这座冰山,他到底要焐多久,才能让她为他化开一点点?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算了。

      就算再难接近,他也甘愿做那个在冰天雪地里长久驻足的愚人。

      *

      时间像被风吹散的烟,一晃又到了开学季。

      秋雨来得悄无声息,绵绵的雨丝笼罩着整个涟江市,将一切都蒙上一层潮湿的雾气。

      乜雾泠在阳台,指尖搭着冰凉的栏杆,雨滴偶尔溅到手背,凉意顺着皮肤渗进去。

      薄凛确实遵守了承诺,没有频繁打扰她。

      可此刻昏黄的天色、连绵的雨声,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凉意,莫名让人心口发闷。

      她盯着远处模糊的高楼大厦,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指尖在薄凛的名字上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被接通。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薄凛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润磁性。

      “涟江最近多雨,要注意身体。”

      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

      乜雾泠握紧手机,喉咙发紧,极轻极轻地吐出几个字,“薄凛,我好想你。”

      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像一片雪花落在掌心,转瞬即逝。

      她没等他回应就挂断了电话,手指微微发抖,不知道他是否听清,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拨。

      雨还在下,将那身影衬得愈发单薄。

      手机屏幕始终暗着,没有亮起。

      没有消息提醒,也没有电话回拨。

      她继续站在那儿,指尖不停地摩挲着冰凉的机身,直到寒意渗进骨头里。

      鼻尖突然涌上一阵酸涩,眼眶微微发热,她仰起脸,让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试图压下那股没来由的委屈。

      可越是这样,心口越是发闷。

      乜雾泠咬住下唇,喉间哽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滴泪混着雨水滑落。

      太傻了。

      她想。

      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冲动又丢脸的事了。

      用逻辑绞杀感性,是怕感性会引她走向万劫不复的失控,她并不是冷漠,而是她太清楚自己有多容易沦陷。

      乜雾泠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推开阳台门回到宿舍。

      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

      美工刀在指尖划了道细小的口子,血珠渗出来时她才后知后觉地皱眉;倒水时又失手打翻杯子,水漫过桌面,她手忙脚乱地抢救笔记本,袖口湿了一大片。

      窗外雨声未停,天色愈发昏暗。

      盯着指尖那道细小的伤口,血珠已经渐渐凝成了暗红的一点。

      她缓缓蜷起手指,指甲陷入掌心。

      刺痛感让她稍稍清醒。

      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她动作机械地贴上。

      果然还是这样最好,把情绪封死在心底,不期待,不表露,就不会有软肋。

      她早该习惯的,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何必因为一个薄凛就乱了阵脚。

      雨还在下。

      她坐在书桌前,翻开笔记本,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作业上,可笔尖悬在纸上许久,最终只落下几个无意义的黑点。

      那就这样吧。

      她合上本子,双臂交叠趴在桌上,整个人陷进黑暗里,这样心脏才像是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茧。

      虽然密不透风,却也再不会受伤。

      ……

      下午,提前一个小时去食堂吃晚饭。

      乜雾泠撑着伞走出宿舍楼。

      秋雨依旧绵绵地下着,地面湿漉漉的泛着冷光。

      刚迈下台阶,鞋底一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前栽去,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疼痛瞬间炸开,伞脱手飞出,被风吹得翻滚了几下,落在几步远的地方。

      冰凉的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领,顺着脖颈滑进衣襟,刺骨的冷。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像是决了堤。

      她死死咬住嘴唇,眼眶烫得发疼,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手指抠着潮湿的地面,她慢慢爬起来,膝盖火辣辣的疼,走路时甚至有些发抖。

      伞被捡回来时已经沾了泥水,她机械地收拢伞骨。

      回到宿舍,本想洗个热水澡驱散寒意,可拧开花洒,只有刺骨的冷水倾泻而下。

      她站在那儿,任由冷水冲刷着发冷的手,直到牙齿开始打颤才关掉水阀。

      换了身衣服,干毛巾擦发尾擦到一半,乜雾泠狠狠把毛巾甩在桌上,捂住脸蹲了下去。

      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崩溃,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肩膀颤抖得厉害。

      她哭得无声却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所有说不出口的委屈、所有不该有的期待,统统哭干净。

      膝盖上的淤青隐隐作痛,眼泪还在无声地滚落。

      从小,亲戚们总当着她的面摇头叹气:“这孩子怎么这么闷,一点小孩子的活泼劲儿都没有。”

      不少同学在背后窃窃私语:“装什么高冷,真以为自己是冰山女神?”

      “你弟弟多开朗,你怎么和你弟弟完全不一样?”

      没有人知道,她不是不想说话,不是不想被别人靠近,只是怕被伤害。

      她多希望有一个人能看穿她坚硬的外壳,能对她说:“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逞强。”

      不是没有感情,而是藏得太深。

      深到连自己都差点忘了,她也会疼,也会委屈,也会渴望被理解,渴望被拥抱。

      雨声渐大。

      乜雾泠慢慢抬起头,望向镜中的自己。

      红肿的眼睛,凌乱的头发,还有那张总是绷得太紧的脸。

      不是冷漠,只是太害怕受伤。

      不是没有心,只是把心藏得太好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薄凛”两个字。

      乜雾泠愣住,手指悬在半空微微发抖。

      深呼吸几次,她勉强稳住声线,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薄凛的声音温和,带了些雨声的潮湿,却格外清晰,“雾泠,我在南门。”

      她猛地站起身,膝盖的疼痛瞬间被遗忘,“南门?”

      "嗯。”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涟江大学的南门。”

      “你来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对。”

      乜雾泠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连伞都忘了拿,宿舍门在身后重重关上,走廊里回荡着她急促的脚步声。

      雨水顷刻间打湿了头发和衣衫,可她却跑得越来越快,水花在脚下溅起,冷风刮在脸上,可倏然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远处,南门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撑着一把伞,正朝她的方向张望。

      她慢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他就这样来了。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跨越了所有她筑起的高墙。

      她站在他面前,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单薄。

      薄凛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眉头紧锁,抬手拂去她脸上的雨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没有伞吗?”

      乜雾泠仰起脸看他,雨水和泪水交织在脸上,睫毛湿成一簇簇的,眼眶泛红,鼻尖也微微发红。

      薄凛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眼下,拭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泪,“受委屈了。”

      “是不是有谁欺负你?”

      “薄凛。”她哽咽着唤他的名字。

      薄凛欺负我。

      下一秒,她被薄凛一把拉进怀里。

      外套带着体温,裹住她冰凉的身体。

      他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来了。”

      “没事的。”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

      乜雾泠攥紧他的衣襟,把脸埋在他胸前,放声哭了出来,所有的委屈、孤独、不安,全都化作滚烫的泪水。

      薄凛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湿漉漉的发顶,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哭吧,有我在。”

      雨还在下,但他的怀抱那么暖。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暴露脆弱也没关系。

      原来真的有人会在她跌落时接住她。

      哭得累了,乜雾泠慢慢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眶还泛着红,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薄凛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拭去残留的泪痕,低声问,“愿不愿意告诉我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抬起手,看着自己贴着创口贴的指尖,微微出神。

      薄凛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创口贴的边缘,眉头皱得更紧,“这里是怎么回事?”

      “割到了。”她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下。

      “疼吧。”他的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手指,眼里满是心疼。

      她把手抽回来,垂下眼,“坐飞机来的吗?”

      “你挂完电话我就去订机票了。”他笑了笑,“收拾好后又快马加鞭地赶去机场,一下飞机我就来了。”

      乜雾泠抬起眼看他,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不解,“为什么?”

      薄凛望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因为我听见了。”

      “听见你说你好想我。”

      “所以,我就来了。”

      雨声渐小,他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她怔怔地看着薄凛,心脏又酸又涨。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句“我想你”,更不明白为什么薄凛会当真。

      跨越一千五百公里,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就为了她一句连自己都没当真的话。

      薄凛就是这样一个人,傻得不顾后果,冲动得不像话,却又真挚得让人心颤。

      他的爱从来不加掩饰,永远坦荡而炽热,像一团烧不尽的火,明晃晃地捧到她面前。

      可越是如此,她越想退缩。

      “你......”她的声音哽住,“不值得的。”

      她这样的人,冷漠寡言,连自己都讨厌的性子,怎么配得上他这样毫无保留的喜欢?

      薄凛抬手将她湿透的发丝别到耳后,“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你是我值得奔赴千里的答案。”

      他的指尖温热,触到乜雾泠冰凉的耳垂时,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他捧住乜雾泠的脸,额头抵住她的,声音低而坚定,“乜雾泠。”

      “你推开我一千次,我就会来一千零一次。”

      “薄凛,”她说,“我配不上你这么如火如荼的爱。”

      “我也无法回应。”

      “如果你的爱得不到回应,你还会选择继续爱吗?”

      薄凛眸含春水般温润,“会。”

      雨水顺着两人的脸颊滑落,交融在一起。

      原来真的有人会穿越风雨,只为证明她值得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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