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悖论花园的访客》歪榆

96、离开家的流浪猫

　　作为一只猫的视角，世界是截然不同的。气味、声音、光线构成了主要的地图。

　　而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则是一个充满了兴奋尖叫、糖果甜腻香气和崭新羊皮纸味道的、移动的金属盒子。

　　西奥多蜷缩在奥瑞恩·博尔赫斯膝头柔软的篮子里，闭着眼，假装熟睡。猫的耳朵却无法关闭，清晰地捕捉着周围的一切。

　　那个黑发灰瞳的少年，爱德华·沙菲克，就坐在对面。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大吉岭茶的清香和旧书混合的干净气息。

　　他和奥瑞恩低声交谈着，语气里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熟稔和默契，那是经年累月共同成长才能培养出的氛围。

　　“我打赌肯定是拉文克劳。”奥瑞恩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确信。

　　“如果不是呢？”爱德华的声音则更冷静些，带着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调侃。

　　“那就赌你那本《高级魔药制备》新版。”

　　“成交。”

　　西奥多能感觉到奥瑞恩说话时胸腔轻微的震动。他能听到爱德华偶尔发出的、极其轻微的低笑。一种酸涩的、复杂的情绪在猫的胸膛里蔓延。

　　这是他不曾真正了解过的奥瑞恩的过去。如此……轻松，明亮，带着未被阴影侵蚀的、少年人的意气。

　　爱德华·沙菲克。拉文克劳的明星，年级第一，一个举止优雅却内心骄傲的纯血继承人。德拉科·马尔福确实会崇拜这类人。

　　他也知道，如果没有后来的决裂，奥瑞恩和爱德华，本可以成为魔法界一对耀眼的、势均力敌的挚友，甚至……更亲密的关系。

　　分院帽的尖叫证实了他们的预测。拉文克劳的蓝色和青铜色成为了他们的底色。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一只“宠物猫”而言，堪称奇异的安逸。

　　奥瑞恩对他极好，给他准备舒适的小窝（就在他的四柱床脚），分享餐桌上的鱼肉，甚至在公共休息室看书时，也会让他趴在旁边的软垫上。

　　爱德华似乎也接受了他的存在，偶尔会用那双冷静的灰眸打量他，但并无恶意，有时还会顺手挠挠他的耳后——一种让西奥多既觉得羞耻又无法抗拒的身体本能反应。

　　他沉溺其中。

　　看着奥瑞恩适应霍格沃茨的生活，看着他因为某个有趣的咒语而眼睛发亮，看着他和爱德华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旁下棋争论，看着他们并肩去上课，分享笔记……这一切都带着一种温暖的、不真实的滤镜。

　　他甚至开始荒谬地想，或许就这样作为一只猫，守护着他平安长大，远离所有未来的痛苦，也不错。

　　他几乎要忘记自己为何而来。

　　直到那一天。

　　奥瑞恩似乎厌倦了拉文克劳塔楼有时过于热闹的气氛（即使是他，也需要绝对的独处时间）。他像一只寻找新领地的猫，开始在城堡里探索。

　　然后，他找到了那里。

　　西塔楼。那间废弃的教室。

　　当奥瑞恩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带着发现宝藏般的兴奋光芒打量这片布满灰尘、堆着杂物的空间时，西奥多浑身的黑毛几乎瞬间炸起！

　　冰冷的、熟悉的恐惧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是这里！就是这里！

　　他未来的牢笼，他痛苦的守望地，他无数次目送奥瑞恩离开又等待他归来的地方！也是……奥瑞恩最终坠落的地方！

　　奥瑞恩显然很喜欢这里的寂静和偏僻。

　　“完美。”他轻声说，眼睛里闪烁着规划的光，“正好可以放我那些读完的书。”

　　他开始兴致勃勃地打扫、整理，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而西奥多却像被钉在了门口，无法踏入一步。猫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低的呜咽声。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味道，此刻闻起来如同坟墓的气息。

　　安逸的假象被彻底击碎。

　　他清醒了。

　　他不是来享受虚假的温暖的，他是来改变命运的，而这个地点，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的记号，提醒着他任务的艰巨和失败的惨痛历史。

　　那个晚上，奥瑞恩带着他的画具和那本崭新的画册，再次来到了西塔楼。

　　他点起几根蜡烛，坐在擦干净的书桌前，似乎想用画笔记录下这个属于他的新秘密基地。

　　西奥多蹲在可以看见黑湖的那个窗框上，蓝色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内心充满了巨大的不安和抗拒。

　　然后，他看见奥瑞恩翻开了画册的第一页。他看见奥瑞恩拿起了炭笔。他看见奥瑞恩的目光，带着一种温柔的、专注的笑意，落在了——他的身上。

　　笔尖在纸页上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奥瑞恩画得很认真，很投入。

　　西奥多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他不能留下！不能被记录！尤其是以这种形态，在这个地点！这感觉像是一种邪恶的预言，一种命运的盖章认证！

　　当奥瑞恩落下最后一笔，满意地端详着画纸上那只栩栩如生的、有着蓝色眼睛的黑猫时——

　　西奥多做出了决定。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对此一无所知、还沉浸在创作满足感中的少年。

　　然后，他转过身，悄无声息地、迅速地溜出了那间教室，融入了门外走廊冰冷的黑暗中。

　　他不能再留在奥瑞恩身边了。

　　那幅画是一个终点，也是一个起点。

　　它标志着奥瑞恩对此地的“占有”开始，也无形中为他的陪伴画上了一个句号。他必须离开。他不能成为这个循环的一部分，不能眼睁睁看着历史沿着固有的车辙再次碾过。

　　于是，那只被奥瑞恩·博尔赫斯从翻倒巷边缘捡回来的黑猫，在进入霍格沃茨不久后，神秘地消失了。

　　奥瑞恩或许寻找过，失落过，但最后，孩子的注意力会被更新奇的事物吸引。

　　那只蓝眼睛的黑猫，或许只成了他霍格沃茨早期记忆中一个略带遗憾的注脚。

　　而西奥多·诺特，开始了他在霍格沃茨城堡真正的、孤独的流浪。

　　他避开人群，像一道真正的阴影，在走廊、盔甲后面、废弃教室的角落穿梭。

　　他依靠猫的本能和作为巫师的残存智慧觅食（厨房的家养小精灵是慷慨的），警惕着一切危险。

　　他远远地、沉默地注视着奥瑞恩·博尔赫斯和爱德华·沙菲克，看着他们成长，关系日益亲密。

　　等待变得不再安逸，而是充满了焦灼的、冰冷的煎熬。

　　他知道平静终将被打破，但他不知道那根导火索何时会燃起。

　　他只是一只猫，一个被遗忘的守护者，在庞大的城堡里，开始了漫漫无期的、不知终点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