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白骨又梦蝉》香苏饮

3、第 3 章

　　03

　　抵达录制现场时，入口处已经满是拿着应援手幅的粉丝。

　　我看到了几个不喜欢的名字。

　　我对经纪人说：「快去叫人把那些丑名字收了。」

　　经纪人白了我几眼，只带着我往里面冲。

　　我身穿礼裙，踏上了几步台阶，找准了一个角度转身，对下方的粉丝和镜头露出完美的职业微笑。

　　就是这时，我看到人群中站着一个凄清无声的女生。

　　她无声又直直地望着我，手里举着一张手幅，上面写着几个文字：「我们爱你，梦梦。」

　　字的旁边画着一个蓝色的爱心，心的下方勾勒着两道白色的波浪线。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又用笑容掩盖。

　　明鸢还在前方等我，我无法驻足。

　　女生的双目空洞而失望。

　　我走进了里面。

　　04

　　节目录制现场。

　　主持人念着题目：「请问自然界中唯一能进行光合作用的动物是什么？

　　A：绿叶海蛞蝓。

　　B：水母

　　C:珊瑚」

　　一上来题目，旁边的女嘉宾就黑了脸。

　　这节目擅长玩益智问答游戏，这次的题目还出得十分冷僻，不在原本的计划中，这女人曾和我结过梁子，特意求着进了节目，背了不少题目，只想压我风头，顺便立起她的学霸人设。

　　我扫了一眼录制现场的其他人。

　　都是歪瓜裂枣。

　　也没见到顾明鸢。

　　她是求助嘉宾，中场才会应邀出现，惊住全场。

　　我兴致寥寥，随手举起牌子：「A。」

　　主持人高兴道：「答对了。」

　　女嘉宾悻悻地收了B的牌子。

　　主持人又出新题：「太阳系中自转速度最快的行星是？」

　　A：水星

　　B：金星

　　C：木星」

　　女嘉宾又黑了脸。

　　这个题目正好不在她背的范围里。

　　我抬手遮住唇边的笑，她提前背好的那叠题目，早被我略施小计，调换掉了。

　　她旁边的学霸校草倒是知道这题，但碍于他是用来衬托女嘉宾人设的，也不敢做太多动作。

　　女嘉宾已经朝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懒得管他们，又举起牌子：C。

　　主持人公布答案：「正确答案是木星，自转时间为9小时50分30秒，公转最快的则是水星。」

　　好几道题目过去，女嘉宾逐渐坐不住了，请来了外援，她的经纪人暗中上场，给了她一副耳机，为她作弊。

　　我只笑不语。

　　主持人又继续出题：「人类身上唯一没有肌肉的器官是？

　　A:牙齿

　　B：指甲

　　C:皮肤」

　　女嘉宾的经纪人正在用手机替她搜答案，我已经举起了答案：A。

　　主持人赞叹道：「一般人都会认为是指甲，但其实指甲的基质有肌肉控制。」

　　女嘉宾默默地收起了「C」的牌子。

　　我绝杀了这场，赢下了主动权，这只能怪我的脑子来自真正的学霸，她的知识体系丰富完善，智商有180。

　　中途又玩了一些运动类游戏。

　　实在是无聊。

　　对于我的身体来说轻轻松松。

　　女嘉宾气得酸溜溜的：「梦梦你流汗了，小心妆花了。」

　　我的脸上只是略施薄粉，毕竟给我肌肤的女生天生丽质，肤质极好，如蛋白一般柔嫩细滑。

　　我拂了拂头发对她说：「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总盯着别人细节的人容易焦虑哦。」

　　女嘉宾脸很黑。

　　我毫不担心这些话会被剪辑进节目，随口说道：「还有你这次的答题一个都没对，我知道有的人很容易健忘，但也不能忘记带脑子吧。」

　　女嘉宾简直想要吃了我。

　　我又挑剔地看着她脸上连粉底都遮不住的痘坑：「你的脸上恐怕是有蛞蝓在上面啃，才坑坑洼洼的吧。」

　　女嘉宾忿忿不平：「你说这些，不怕被导演剪进节目？」

　　「不怕啊，你连在微博上发和已婚男人的约会现场都敢，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随手一拍，将球丢到她脸上。

　　女嘉宾的脸由红转青。

　　一会儿后，节目重新回到了答题上，输了的人要回答主持人提问的刁钻问题。

　　这次可以邀请援助嘉宾了。

　　顾明鸢的名字被喊出来时，现场一片欢腾。

　　我出场时，也是这个场面，看来她的人气与我不相上下。

　　只是我有我的增加人气的方式。

　　顾明鸢一身利落的装束，气质清冷冰艳，又带有丝丝克制，整个人就像一幅精心构图的黑白摄影，没有多余的色彩，却因那份极致的克制而显得格外动人。

　　我手托腮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落座。

　　她坐在了我对面。

　　目光对上我，迟疑了一下，又轻微地移开了。

　　哎？

　　这可不像她。

　　好像另有隐情。

　　我脑中的雷达搜索起来，莫非是我醉酒那天，终于趁着酒劲将她吃到手了？

　　糟糕，完全没有那份记忆啊。

　　我忍不住咬了咬唇。

　　顾明鸢看见了，但马上垂眸，假借整理袖口的动作避开了我的注视。

　　更可疑了！

　　可恶的主持人说完了一通废话，又开始出题了：「以下关于钻石的说法，哪项错误？

　　A：主要成分是碳。

　　B：是地球上最硬的天然物质。

　　C：燃烧后会生成二氧化碳。

　　D：古希腊人认为它是宙斯的眼泪」

　　我知道答案，很明显最后一个是错的，不是眼泪，而是闪电的碎片。

　　顾明鸢也知道。

　　然而她偏偏是那个女嘉宾请来的援助，她没答，而是让女嘉宾自己选。

　　美其名曰给她独立自主权。

　　女嘉宾迟疑万分地选了C。

　　我忍住笑，将D的牌子举向了顾明鸢，暗示她也是我心中的钻石。

　　她扭头避开了，下颌线优美无比。

　　主持人很遗憾地说道：「C是错误答案，这次我要问失败方一些真心话问题了。」

　　顾明鸢：「请说。」

　　主持人狡黠地挤眼：「明鸢在圈里这么久，肯定阅人无数，那你觉得，梦梦怎么样呢？」

　　女嘉宾当下翻起白眼，给出了答案。

　　顾明鸢沉吟了一下，在我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道：「梦梦很漂亮。」

　　主持人：「还有呢？」

　　顾明鸢沉了沉眼，但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我已经在给她比心了。

　　顾明鸢叹气：「想知道的话，我私下告诉你。」

　　主持人受宠若惊，我则直勾勾盯着她，感觉她的话是对我说的。

　　还没欣赏够，主持人说完废话，又开始扫兴地出题：「拿破仑被流放到厄尔巴岛时，曾说Able was I ere I saw Elba。译为：在我看到厄尔巴岛之前，我曾所向无敌。这后来成为了什么数学概念？

　　A:圆面积

　　B：等边三角形性质。

　　C：平行线

　　D：菱形面积」

　　这可是知名的拿破仑定理，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吧？

　　我兴致盎然地盯着顾明鸢，她似乎也觉得这题太简单了，但神情间又充斥着某种动摇又压抑的情愫，我一时分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分外诱人。

　　女嘉宾抓耳挠腮，她的作弊耳机被我以一点能力破解掉了，现在只能等候发落。

　　顾明鸢忽然举牌。

　　B。

　　主持人鼓掌欢呼。

　　然而她的目光却在看着我，那瞬间我与她四目相对，我看到了流动在她眼中的情感，倾注了十分姿容，直直朝我而来。

　　刹那间我听到她的心声：

　　Able was I ere I saw Elba。

　　在我看到厄尔巴岛之前，我曾所向无敌。

　　在我看到你之前，也是如此。

　　05

　　头顶的镁光灯忽然爆掉了好几个。

　　灯光的碎片炸开，火光四射，录制现场一片混乱。

　　嘉宾们被经纪人带着去逃难了。

　　主持人也慌张地维持秩序。

　　我与顾明鸢对视着，于原地一动不动。

　　我久久屏住了呼吸。

　　原来听到心上人的表白是这样的，心脏剧烈到要跳出来一样，神经中枢仿佛在放新年烟花，一簇一簇地炸起。

　　灯光的碎片持续落下，顾明鸢的经纪人飞奔过来保护她，拉起她离开。

　　她本可以不用走，因为我会保护她，不受任何碎片的伤害，也没有流言蜚语会中伤她。

　　她被经纪人牵走，回头看了看我，我坐在满地碎片中，灯的碎片在我身边纷纷扬扬，却不着我一物。

　　顾明鸢深深注视我，无声地对我送来一枚飞吻，随即消失在幕后的楼梯处。

　　我沉浸在她的隔空之吻中，心神荡漾，完全也没有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顾明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