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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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一点点艰难地上浮。）
程氧气是被冻醒的。
夜露深重，塑胶跑道散发着冰冷的潮气，侵入骨髓。她猛地咳嗽起来，肺叶像是被撕扯般疼痛。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一片，随即渐渐聚焦——头顶是城市夜晚常见的、被光污染染成暗红色的天空，看不到星星。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几乎是痉挛般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喉咙生疼。
“依然…”她猛地想起什么，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无力，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她艰难地侧过头。
周依然就躺在她身边不远处，蜷缩着，还没有醒。夜色中，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但…是实体的，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悸的透明状。
程氧气连滚带爬地挪过去，颤抖着手探向周依然的鼻息。
微弱的、温热的气流拂过手指。
呼——程氧气长长地、带着剧烈颤抖地呼出一口气，脱力地瘫倒在周依然身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也是无法言喻的疲惫。
她们赌赢了…吗？
那道可怕的“裂缝”，似乎真的消失了。周围不再有空间的扭曲感，也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幻象和噪音。夜晚的操场安静得只剩下远处马路隐约的车流声。
世界恢复了它“正常”的、坚固的模样。
但真的结束了吗？
程氧气尝试着抬起自己的手，仔细感受。视觉上，手指轮廓清晰。触觉上，冰冷地面的粗糙感真实无疑。之前那种细微的“剥离感”和“延迟感”…似乎不见了？
她又看向周依然，仔细打量。黑发，熟悉的侧脸轮廓，没有任何异样。听觉…除了正常的环境音，也没有再出现失真的情况。
难道…那场疯狂的自杀式引爆，真的阴差阳错地…把“裂缝”的能量耗尽了？把它彻底“撑”崩溃了？
系统最后那声仿佛带着焦急的【强制稳定】和【代价超额】又是什么意思？
代价…她们支付了什么超额代价？
程氧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一些极其重要的东西，但又说不清具体是什么。不是实物，更像是一种…内在的支撑物被抽走了？
就在这时，周依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惊恐占据，猛地想要坐起来。
“别动！”程氧气赶紧按住她，“慢慢来，我们好像…没事了。”
周依然剧烈地喘息着，翡翠色的眼眸（彻底变回黑色后，在极度情绪下，程氧气总觉得那深处仍有一丝极淡的绿意残留）慌乱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那些可怕的异象后，才稍微平静下来，声音沙哑：“结…结束了？”
“好像…是的。”程氧气把她扶起来，“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周依然茫然地摇头，活动了一下手脚：“就是没力气…好像…好像正常了？”她说着，也下意识地仔细感受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惊喜和忐忑的表情，“氧氧！那种…模糊的感觉…好像真的没有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像两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这个重归“正常”的世界。
每一步踏在坚实的跑道上，每一次呼吸到冰冷的空气，都让她们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们试探着走出操场，走向路灯明亮的地方。灯光下的影子清晰稳定。路过晚归的学生，投来的目光也不再带有那种让她们心慌的漠然，而是正常的好奇（毕竟两个女生这么晚还在操场确实奇怪）。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她们冰冷的心底重新点燃，并且越来越亮。
“真的…结束了？”周依然紧紧抓着程氧气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渴望。
“嗯！结束了！”程氧气用力点头，尽管心底那丝关于“超额代价”的不安依旧盘旋，但眼前的“正常”太过珍贵，让她宁愿选择先相信，“我们成功了！我们把它解决了！”
回到各自的家，面对父母担忧的询问，她们这次可以用更“真实”的借口搪塞过去了——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了散步。父母虽然疑惑，但看到她们似乎真的比前几天精神了一些（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也就没有过多追问。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那种折磨人的“痕迹”再也没有出现。视觉清晰，听觉准确，触感真实。她们不再需要时刻紧绷神经，害怕下一秒就被世界“剥离”。
她们开始尝试重新融入真正的生活。认真听课，虽然落下了很多进度需要拼命追赶；和同学说笑，虽然笑容还有些勉强，但不再是强颜欢笑；甚至敢在体育课上稍微活动一下，感受久违的、心跳加速的疲惫感。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那道连接两个世界的、危险的“裂缝”，似乎真的在那场疯狂的爆炸中彻底湮灭了。连同那些痛苦的记忆，都被她们小心翼翼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试图遗忘。
直到三天后的夜晚。
程氧气熬夜补着落下的功课，台灯的光线温暖而稳定。她写完最后一道题，放下笔，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就在她抬手掠过眼前的一瞬间——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
台灯的光线下，她眼角的余光无比清晰地捕捉到——在她手指移动轨迹的末端，空气之中，残留着一道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虚影。
就像…高速移动的物体留下的视觉暂留。
但她的手指明明已经停下了！
那淡蓝色的虚影延迟了大约半秒，才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程氧气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猛地屏住呼吸，死死盯住自己刚刚移动过的手指。
没有任何异常。
她颤抖着，再次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在眼前移动。
没有…什么都没有。
刚才那一瞬间，仿佛是极度疲劳产生的眼花。
但她知道不是。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书桌上那面小镜子。
镜子里，映出她苍白却清晰的脸。
然而，就在她看向镜子的下一秒——
镜子里的影像，她的头部侧面，极其短暂地、恍惚地重叠上了另一个极其模糊的、带着中世纪发饰的金色发髻的虚影！
那虚影只存在了零点一秒都不到，就消失无踪！
镜子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程氧气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裂缝”没有消失。
它只是…升级了。
或者说，它以一种更隐蔽、更深入的方式，寄生在了她们的存在里。
那道蓝色的屏障…强制稳定…代价超额…
她们支付的超额代价…难道是…让这“痕迹”从“偶尔显现的故障”，变成了她们自身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