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NPC的生活》免柿子

22、第 22 章

　　（死寂。房间里只剩下台灯电流微弱的嗡鸣，和程氧气自己狂乱到几乎要炸开的心跳声。）

　　镜子里的影像已经恢复正常。那个一闪而过的、属于莉莉丝的金色发髻虚影，仿佛只是视网膜疲劳产生的错觉。

　　但程氧气知道不是。

　　那冰冷的、非人的延迟和重叠感，比之前任何一次空间扭曲都更让她毛骨悚然。它不是来自外部环境的干扰，而是从她自身内部渗透出来的！像是她的存在本身，被强行写入了一段不属于她的代码，并且开始出现运行错误！

　　她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再次引发那可怕的“残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

　　几分钟过去了，一切正常。手臂没有留下蓝色轨迹，镜子里也没有出现奇怪的叠影。

　　难道…真的只是眼花？

　　就在她试图用这个念头麻痹自己时，书桌上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自动亮了起来。

　　没有通知，没有消息。

　　屏幕上是周依然发来的最后一条微信界面，但此刻，那些聊天记录的文字背景，正极其缓慢地、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一样，晕染开一片极淡的、冰冷的蓝色。

　　这蓝色…和系统界面、和刚才她手指残留的虚影，一模一样！

　　程氧气猛地抽了一口凉气，手指颤抖着想去碰触手机，却又不敢。

　　那片蓝色晕染的范围越来越大，逐渐覆盖了所有的文字。然后，在那片纯粹的、冰冷的蓝色背景上，开始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不断闪烁的、类似电路板纹路的亮白色线条！

　　这些线条构成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复杂而规律的图案，不断流动、变化，仿佛某种…底层代码正在视觉化呈现？！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她感觉自己大脑的某个区域，似乎正随着这些图案的闪烁而产生一种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共鸣感！像是某种植入的芯片被激活了！

　　这不是泄漏！

　　这是同化！是那个世界的规则，正在覆盖、改写她本身的存在基础！

　　“啊——！”她终于无法忍受这种无声的、来自内部的恐怖，一把将手机扫落到地上！

　　手机撞在地毯上，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那诡异的蓝色代码界面消失了。

　　但大脑中那冰冷的共鸣感，却延迟了几秒才缓缓褪去，留下一种令人作呕的眩晕感。

　　程氧气瘫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眼泪失控地涌出。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对自身被篡改的恶心和绝望。

　　她颤抖着拿起另一部平时不用的旧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周依然的电话。

　　响了很久，周依然才接听，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氧氧？怎么了？这么晚…”

　　“依然…”程氧气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你…你那边…有没有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蓝色的…代码一样的东西？”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让程氧气窒息。

　　“依然？！”她急切地追问。

　　“…有。”周依然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我刚才…想喝口水…看着杯子里的水…水面上…倒映出的灯光里…好像有蓝色的…细线在闪…像电路…我吓得把杯子打了…”

　　她也看到了！

　　不是幻觉！这种“代码化”的迹象，在两人身上同时出现了！

　　“还有…”周依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刚刚…只是心里想了一下‘好害怕’…脑子里…就好像有一个冰冷的、机械的声音…极快地重复了一遍‘好害怕’…就像…就像回声…但又不是我的声音！”

　　认知也被入侵了！连思维都可能被监控、甚至被复读？！

　　系统的【强制稳定】…就是用这种恐怖的方式，将“裂缝”的规则直接烙印进了她们的意识底层？！所谓的“代价超额”，就是她们彻底成为了两个世界规则冲突下的活体融合实验品？！

　　“怎么办…氧氧…”周依然彻底崩溃了，“我们是不是…再也变不回去了…我们会慢慢…变成怪物…变成…程序？！”

　　程氧气握紧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巨大的恐惧之后，一种极其压抑的、冰冷的愤怒反而慢慢涌了上来。

　　躲不过了。

　　无论如何小心翼翼，如何压制，如何逃避，都无法改变她们正在被“改造”的事实。

　　那个该死的系统，或者说这个宇宙底层那些该死的规则，从来就没打算放过她们！

　　“听着，依然。”程氧气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带着一种绝望淬炼后的寒意，“害怕没用。哭也没用。”

　　“那我们能怎么办？！”

　　“观察。”程氧气盯着自己刚刚留下过蓝色残影的手指，眼神冰冷，“既然它成了我们的一部分，那我们就把它…研究透彻！”

　　“研究？！”周依然的声音充满难以置信。

　　“对！研究！”程氧气的语气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记录它出现的规律！触发条件！表现形态！既然它能被我们看到，能被我们感知，就一定有它的规律！”

　　“就像观察一种寄生在身上的病毒！只有了解它，才可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甚至…利用它！”

　　这个想法大胆到近乎荒谬。试图去理解和利用一个正在将你“代码化”的超自然力量？

　　但周依然在短暂的震惊后，竟然也奇异地沉默了下来。绝望到极致，反而能逼出一种可怕的冷静。

　　“…好。”几分钟后，周依然的声音传来，虽然依旧发颤，却多了一丝决绝，“记录。观察。从明天开始。”

　　挂断电话，程氧气没有开灯，她就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映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缓缓抬起手，再次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在空中移动。

　　这一次，她全神贯注，不是为了害怕，而是为了…捕捉。

　　指尖划过黑暗。

　　在某个极其特定的角度和速度下——

　　一道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淡蓝色的光轨，如同延迟摄影的效果，清晰地残留在了她手指经过的轨迹上，持续了大约一秒，才缓缓消散。

　　冰冷。精准。非人。

　　程氧气看着那道光轨消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偏执的光芒。

　　逃避结束了。

　　从现在开始，她们要直面这份如影随形的“诅咒”。

　　甚至…尝试着，去驯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