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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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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邈此人做事必思虑周全,一封信到陈登手上,另一封信给了他身边的侍从,让他注意看着,他家公子捧着书进了房间后半个时辰,去找广陵王。
“至于说什么就随便你,说你家公子不舒服,头疼腿疼肚子疼,实在不行说他思念殿下得厉害,非要漏夜见她一面。”
侍从有些犹豫不决,于情他知道张邈不会害自家公子;于理他又觉得大晚上的,叫广陵王一个女人,到未嫁人的闺阁男儿房里,实在有些不妥。
当然他家公子平时偷偷在房间画的那些画儿,他也知道,想来……算了,大不了被公子责备。
于是他去找了广陵王,说公子身体不适,请殿下过去瞧瞧。
广陵王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两个身体不舒服都找她,她又不会看病。
是,她的师尊隐鸢阁主左慈是精通医术,但广陵王没有继承半分啊,这有错吗?
每次都用同一个招数,对此张邈表示招不在多,愿者上钩。
其实原话是这样的:“让小陈加油,殿下可能是他能钓到的最好钓的一条鱼了。”
于是她问元龙是哪里不舒服,侍从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广陵王有点着急,她出去这几天,府里内外都是陈登一个人在处理,本来身子就不好,别是真的病得厉害了才叫人来找她。
手里公文就这么随意摊着,毛笔也没沥干墨,在笔搁上放好之后就匆匆出了门。
干坏事儿的人总是格外心虚一点,这边外面稍有一点动静,陈登已经慌得把手里的书一把藏到身后,衣袖带倒了张邈的眼线之一,弄出很大的声音。
“元龙,你在里面吗?”
这会儿陈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估计就是这个。
“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
桌边很干净,连个可以挡住书本的垫子都没有,听这意思广陵王是想进来,那身后也藏不了。
见里面许久没有声音,又听说陈登病了,广陵王直接推开了门。
陈登红着脸抱着手臂,怀里藏了一本让他脸红心跳的书。
“听说你不舒服,我过来看看你。”
这个场景着实有些尴尬,上司夜闯男下属的闺房什么的,最容易传一些风流韵事了。广陵王不自然地找了一句话说。
陈登这会儿没有心思想为什么他身体不舒服,只想着把面前人赶紧糊弄走,书本的缝线刺挠挠地隔着衣料硌人。
“晚生无事,劳主公记挂,早点歇下也许就好了。”
广陵王看陈登满脸通红,又在椅子上缩成一团,怕不是烧糊涂了:“脸这么红还说没事!”她几步上前探他的额温:“额头这么——倒是不烫,奇怪,脸怎么这么红呢?”
广陵王靠近才看到陈登怀里露出的半个书角,陈登却只闻到她衣服上的熏香,还有药墨的味道,先前书本上简单的图画,此时有了具象化的人脸。
人的身体,真的可以被摆成那样吗?
“都说了不用着急,等我回来一起做也是一样的,左右年后才是婚礼,都不舒服了,还看什么账本呢?”
陈登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这不是账本,是晚生闲暇时打发时间的话本。”
广陵王哪里会信,非要抢他怀里的书,拉扯间二人几乎抱在一起,陈登的脸烧得更厉害了。
一是因为怀里的书感到不好意思,二是第一次和女人靠这么近,还是自己心仪的女人。
“主公,主公,晚生答应不看账本了,马上就上床歇息。”
陈登其实说这话特别真心,但广陵王不信,哗啦一声,让陈登疑似发烧的书本落在地上,内页简约又清晰的笔画呈现在俩人面前。
广陵王没看过这本书,但她的师尊左慈也有类似的著作,只是姿势略有不同。
能理解能理解,君子也是饮食男女,有七情六欲也很正常,她松开了陈登的双手,俯身捡起来书本,合上之后递给他。
陈登觉得这本书烫手得厉害,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广陵王有些尴尬,说些什么好呢?
我那儿有本更好的?——听起来像是在调戏元龙。
哈哈哈哈,你也爱看这个啊,下次咱们一起看。——更像了。
少看些杂书,注意身体。——简直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俩人面对面沉默了好久,直到外面侍从问话:“殿下,公子,要叫水洗漱吗?”
“不不不,我,我回去了。”见侍从已经误会了,广陵王把书本搁在旁边的小几上,同陈登说了之后就要离开。
“主公。”陈登叫住了她。
转身的瞬间,广陵王想了很多,如果元龙开口挽留自己的话,那她要不要答应呢?
元龙性子好,长得也好,乃是真真正正的贤夫良父。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吃点鱼脍——倒不是供不起,怕他得虫疾罢了——先前广陵王倒是属意他做正夫,只是没来得及开口,就弄出来这档子事儿,也是造化弄人啊。
但如果元龙也有意的话,当然不能伤他的心,并且要第一时间答应:“好的,那我便留下,我这就叫侍女回去取换洗衣服。”
“主公下巴上沾了一滴墨。”
要不就不说话,要不俩人同时开口,但说的却完全是两码事。
去江东请周中郎将吧,把时间傩回半个时辰前,那样广陵王还是一个关心下属的好主公,陈登也依旧是清心寡欲的贵公子,很好,一切都很好。
没等广陵王憋出什么解释,陈登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从衣袖中间掏出一条锦帕,沾了点杯中的茶水,替她缓慢地擦掉不小心溅上去的墨渍。
“主公真的愿意留下?”
书上说声音要小要轻要柔,说话时别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偶尔盯着她的嘴唇看一会儿。
广陵王哪里见过这阵仗,佳人美目流转巧笑倩兮,唇边那颗痣隐在浅浅的笑容后面,叫她看花了眼,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其实我不是为了……”潮湿的锦帕被扔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柔软干燥的手指,指腹一路上移,按在她的嘴唇上。
“下午批公文时没用些茶水吗?明日晚生去钓一条鱼,亲自给主公煮碗鱼汤,然后送去书房,主公千万要喝些。”
这说的是鱼汤吗,感觉像北豆汤。
“元龙做的汤,我是肯定会喝的。但今天……”
不等广陵王说什么要走的话,陈登扬声喊外面的侍从:“送一壶茶进来,我和主公一块喝一点。”
“主公坐吧,莫要拘束。”广陵王跟着陈登在桌边坐下,眼神不住地往屏风后面瞄。陈登的房间她是来过的,但之前为了避嫌,只在门外站着说话。
侍从手脚很麻利,没一会儿就敲门进来上了茶水,又眼观鼻鼻观心地退出去了。
广陵王要自己倒茶,陈登却先行接过了杯子,倒了半杯之后,没递给她,自顾自喝了。
然后转身靠近,贴上她的嘴唇,和她共享这半杯清甜醇和的茶水。
好甜。
不知道是不是茶水的提神作用,总之二人直到丑时才睡下。
第二天陈登自然没能去钓鱼,不是为了尝试书上那一百零八式,单纯就是因为下雨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叫人好睡,二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像两株在雨中相互依偎的藤蔓,彼此缠绕着汲取温暖。
广陵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陈登近在咫尺的睡颜,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那片阴影,陈登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眼底带着未散的睡意,却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主公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也因为昨晚说了太多的话。
“醒了。你累不累?再睡一会吧。”不管昨天她来的目的是什么,现如今已经睡在一张榻上,多说无益。
陈登甚少在她面前抱病喊痛的,这会儿却又靠近她一些:“不累,就是腰有点酸。”
“那——我替你揉一揉?”
“有劳主公。”
有点奇怪。
“这个时候了,元龙还叫我主公?”
陈登是个好学生,看过的内容都记得很牢,也实践得很好,但还没有学到事后清晨那个环节。
无所谓,陈元龙自会举一反三。
“那,晚生是该称呼主公的字,还是直接喊妻主?”
广陵王脸颊微热,元龙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些,却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随你喜好,只是别再叫主公了吧。”她说着话,手上的动作未停,轻轻为陈登揉着腰。
“我不是那不负责任的人,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妻夫之实,我就一定会娶你的。只是你也知道,明年初我就要娶正夫了,只能委屈你了。”
陈登闻言也没有什么意见,一位正夫两位侧夫,这规矩已经传了许多年了。这次广陵王要娶两位正夫已经是违背祖宗规矩了,他一向懂事,自然不会让殿下为难。
“为正为侧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妻主心里有我就行。”
大不了就让交趾那位到不了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