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的遗言》豌杂面

4、第四章 钟顶

　　第四章钟顶

　　阶梯越往上，空气越稀薄。火药燃尽后的焦糊味滞留在鼻腔，灰尘像一层幕布，隔绝了下方的喧嚣。

　　安弭的步伐很稳，却能听出她呼吸里藏着的疲倦。灰白的发丝贴在脸颊，像被燃烧过的细线。洛颂走在她身后，手枪已经上膛，冷静的目光寸步不离。

　　“钟楼快支撑不住了。”洛颂提醒。

　　“所以才要上去。”安弭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刀一样利落。

　　——那人还在等。

　　当她们推开通往顶层的木门，风猛地灌入。整座钟楼的顶端敞开在夜空下，破损的巨钟悬挂在半空，钟摆缓缓摇晃，发出沉闷的轰响。

　　黑袍人站在钟摆下方，背影映衬着火光，像一尊倒塌的神像。他转过身，兜帽滑落，露出半边脸：满是烧灼与缝合的痕迹，眼睛却亮得惊人。

　　“终于来了。”他笑了，语气几乎温柔，“安弭。”

　　安弭的瞳孔微缩。她认出了那眼神。那是和她同族、同源的印记。

　　“你……”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是你家族的另一个幸存者，”黑袍人替她说完，张开双臂，“只是我没有你这样的优雅。我被他们丢进火里，熬成了怪物。可你——你听见的那些声音，是他们给的恩赐。”

　　洛颂抬枪，打断他：“别编造了。你煽动暴乱，屠杀无辜，这就是你的‘真相’？”

　　黑袍人盯着她，眼神一闪，笑容收敛：“帝国的调查官……永远只会重复命令。你不懂——死者要的不是安宁，而是报复。”

　　话音未落，他的手一挥，数个暗格同时炸开，铁链从钟壁甩下，砸碎木梁。巨钟轰然摇动，像一头被唤醒的野兽。

　　安弭的心口骤然一紧。她听见混乱里有人在说话，支离破碎，却异常清晰：

　　“钟……会落下……”

　　她猛地抬头，看见巨钟的固定器正在松脱。

　　“退开！”她低声喝道。

　　洛颂本能地后退半步，却没有收枪。她的眼神依旧锁在黑袍人身上，像是要从他身上剖出最后的真相。

　　黑袍人大笑：“听见了吗？他们在替我说话！”

　　安弭抬手，指尖一抖，一枚小巧的金属装置被弹出，在半空展开细密的齿轮，嵌入松脱的铁链。巨钟的坠势被短暂阻滞。

　　风声呼啸，洛颂第一次正视她的动作，语气里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锋利：“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安弭的侧脸苍白，眼神却冰冷：“我从来不站任何一边。”

　　巨钟的轰响再度压下，火光映出三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