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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替死鬼(壹) ...
深宅大院,门高槛厚,气象森严。
李悟踏入的瞬间,一股阴湿的寒气便自地底钻出,蛇一般缠上他的足踝。
迎面的紫檀影壁雕工繁复,壁前铜缸蓄水养鲤,合乎“曲则有情,藏风聚水”之理,却透着一股刻板的死寂。
水面纹丝不动,几尾肥硕的锦鲤色彩艳丽,动作却呆滞迟缓,如同上好发条的木偶,在狭小的水缸中循环着拘谨的游弋。
“怎么了吗,李先生?”
带路的老管家突然停下脚步,偏过头,疑惑地问道:
“这鱼是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没问题啊……”
李悟猛地回过神来,仓促扯出一个客套的笑容,
“就是……我看它们一个个都养得膘肥体壮,觉得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慌忙移开视线,向前望去。
眼前的庭院规整极了,左溪右石,前坪后山。李悟虽不精通风水玄学,只是略懂些皮毛,但还是能看出这里的一草一木皆落在传统吉味,是精心计算过的完美格局。
但这完美却绷得太紧,溪流淙淙如算珠滚动,松枝低伏透着僵硬的屈从。他清晰地感知到,整个院子就是一件巨大的镇物,每一寸工整都在无声地施压,拼命压制着其下躁动的某种存在。
这是李悟第一次出师独自办事,他记起母亲的叮嘱,让他干好本分的事就行,不要多管闲事,于是没有多言。
他只是来这为邺家的新生儿驱邪祛病的,其他事可管不着,而且……
也管不了。
越往深处走,浮动的草木清气之下,掩藏着的那丝血腥霉烂的阴邪气息便越发浓稠,几乎凝如实质,而且要比他以往碰见的任何鬼物都强大可怖!
这可不是自己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小傩师可以招惹的。
李悟垂着头想。
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有些鲜为人知的过往辛秘,被这种东西缠上也是常有之事,他能做的只有祝他们自求多福。
一路上不住地胡思乱想,他殷切地期盼着自己能顺利做完法事然后平平安安离开。
“师兄,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师弟李平悄悄从身后凑上来,小声问到。
“有时间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回忆回忆净坛、画墒的步骤,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李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耳语吓了一跳,猛地侧身躲开。
感受着耳廓上残留的氧意,他没好气地戳了戳师弟几乎要搭在他肩膀上的脑袋:
“咱们第一次出来干活,可不能给师门丢人!”
“知道啦……”
李平捂着脑袋后退两步,他也望向那缸鲤鱼,但除了“超乎常鱼”的体型外确实没看出什么怪异之处。
“小师傅也爱观鱼?”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种被岁月磨砺过的沙哑。
李悟循声望去,迎面走来一位衣着考究的老头,他穿着沉木色真丝长衫,上面用同色暗线绣着的松枝纹样,在行走间流转出含蓄的光泽,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老爷。”
管家俯身行礼,轻轻打了声招呼便退到一边。
“算不得爱好。”
李悟收回打量的视线。
这邺家的老爷瞧着像一尊被精心温养的和田玉雕,银灰色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浅笑恰到好处,看上去温润,昂贵且滴水不漏。
但当他目光转来时,李悟却无端感到一种压力,那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他明白,眼前这人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只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善老人。
“也是,像我这样无所事事,只想着颐养天年的老头子才会爱干这些无聊的事。”
邺老爷走到李悟身边,挥手示意管家退下,
“我退休了,没什么事儿干,老伴也走得早,家里冷清得不行,儿子儿媳都劝我养猫养狗,可我呼吸道不好,只能养养这些小鱼小虾权当消遣。”
“前些日子,我的小孙子出生了,家里总算添了些热闹。”
邺老爷脸上浮起一丝真切的笑意,但很快,那笑意就僵在嘴角,渐渐暗淡下去。
他自然地引着两人继续往里走,声音低沉了几分:
“那孩子……生得玉雪可爱,瞧着我欢喜得紧,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都没时间再去管这些宠物,只可惜……”
他说着话锋一转,低下头去,语气难掩悲伤,
“这孩子福薄命浅,还未百日就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邺老爷顿了顿,似乎不忍再说下去,只重重叹了口气,
“医院已是束手无策,我们……也是想尽尽人事,让孩子走的时候少些痛苦……”
他话未说尽,但那份沉重的哀伤却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李悟心下恍然,怪不得师父会把活儿交给他们两个半吊子傩师,原来并非真的要驱邪,只是来做做样子,举办仪式,求个心安。
不过这孩子的病弱会不会和自己一进来就感受到的气息有关啊……
李悟正想着,欲要说些什么宽慰一下身边这个亲人即将离世的脆弱老人,但脚刚要踏进屋内,一股淡到难以形容的气味便钻入鼻腔,像是陈年的血污混合着潮湿木料腐烂的味道。
他皱起眉,要说的话也哽在喉间。
堂屋内的空气凝滞如胶,一种比院子中更黏腻、厚重的阴冷之气裹了上来,一点点从脚底漫上心口,再慢慢包住全身,如同跗骨之蛆般贴着他的皮肤。
紧接着,额前的碎发无风自动,仿佛真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凑得极近,对着那块皮肤幽幽地呵出一口寒气,不是夜风的凉意,而是……而是……
“师兄,你怎么不进去?”
李平在后面催促。
“你没……”
李悟话没说完便意识到,师弟并不能像自己那样直接感知到某些东西的存在。
他只能硬着头皮猛地向前一步,手指死死攥住腰间的巫药香囊,那里面母亲准备的药草散发出微弱的辛辣气味,给了他点虚幻的勇气。
没事的,李悟,不过是气场阴冷了些,你不要害怕……屋子里的鬼伤不了你……做完事就走……别害怕……别害怕……
他咬住下唇,低着头,闭上眼在心里反复念叨,几乎是屏着呼吸再次抬脚跨槛。
可那被注视着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强烈,没有温度、毫无情绪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蛛丝,黏腻地落在他身上,戏弄似的,一寸寸舔舐着他。
空气中的阴冷骤然具象化,好像有什么在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没有脚步与呼吸,却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试图将他推出去。
“是啊,小师傅怎么还不进来?”
已经走到屋内和小辈们说起话的邺老爷闻声扭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我……我……”
李悟一时不知要如何解释,他不想淌这趟浑水的,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支吾半天没答上话来。
真不是我不想进啊,是您这屋里住着的“主人”好像不欢迎我呢!
“叮铃铃——”
就在这时,李悟腕间的七怵铃骤然发出异响,屋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掩在他袖下大小不一的铜铃叮叮当当地抖动起来,声音并不清脆,反而有些沉闷,暗哑甚至刺耳。
邺家儿媳怀中的婴儿随之发出微弱的啼哭。
堂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小师傅……这是?”
邺老爷皱起眉,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李悟甩了下胳膊,铃声旋即止住。
不论是阴湿气息还是铜铃自响,一切异象都太过明显。但说出真相可能惹祸,不说又良心难安……
更何况那婴儿的哭声实在是太凄厉了……
他叹了口气,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决定和盘托出:
“……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邺老爷脸上的表情似乎僵了一瞬,随后又扬起那抹温润的笑,语气却急了几分:
“不干净的东西?哦,是说灰尘吧!小师傅,这屋子确实很久没人打扫了……”
他转头朝自己的儿子吩咐道:
“小全,事情结束后和老王说说,让他赶紧安排人里外打扫一遍。”
“是,父亲。”
“实在是抱歉,小师傅,家中疏忽,您多担待。”
邺老爷道着歉,竟几步上前,一把攥住李悟的手腕。那手劲极大,不容置疑地将他生生拽进了堂屋中心。
“不……不是……”
李悟手腕疼,还想解释两句。
“嗯?”
邺老爷松开手,偏头望来,脸上温和的笑容依旧,可李悟却无端觉得里面冰封一片,甚至透着隐晦的愠怒和警告。
他好心的提醒都被堵了回去,
“……没什么,其实也还好,哈哈,这屋子挺干净的。”
算了,看这老头的态度自己要是说明白了反而讨人嫌。
而且屋里厉鬼的领地意识好像比较强,那股难以忍受的气息自从他踏入屋内开始便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他身侧,拖拽、挤压着他。
李悟干笑两声,不敢再多言,他低着头,快走到已经按照要求摆好贡品的香案前。
一张被搬来充作香案的柏木八仙桌,上面放着三牲礼醴,简单却郑重,最中央供奉着傩公傩母,两尊木雕神像被烟火熏得色泽沉暗,眼神却依旧慈悲深邃,仿佛凝视着更深远的虚无。
案前左右,各立着一支粗若儿臂的血蜡,烛身暗红焰心却是一种近乎妖异的幽蓝色,笔直向上,将周围一小片空气都烤得微微扭曲。
身侧的李平师弟已经拿着掺了朱砂、雄黄酒的米粒在地上画起“戏台”边界,李悟将背着的傩幡递过去,自己则快步走进一旁用来更换法衣的里屋。
他三下五除二地穿上不算繁琐的丹霞赤色对襟法衣,衣料是厚重的土布,行动间带起风声,却也束缚着动作,袖口处用五彩丝线绣着繁复古老的傩纹与符咒,在昏暗的灯光下隐隐流动。
待他把全部饰品都穿戴齐整,身上已环佩叮当。
他望着镜子里头一回这么像模像样的自己,摆了个严肃的表情,可还没坚持一秒就破了功。暗自打着气,又从桃木圣箱中请出了本次仪式不需要点睛的傩面。
李悟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凝视片刻,还是没忍住拿出毛笔,蘸上特制墨水,小心翼翼地为傩面点上双眸,口中无声诵念起咒语。
他从前只能扮演无面的俶子,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当傩师,就算是不需要,他还是想要完整地走一遍流程。
[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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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申签开的文,恢复连载时间不定,预计明年春天继续更文,到时候前三章应该会大改,但一定不会坑,请各位读者大大放心收藏 =)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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