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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爷就喜欢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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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是在一阵嘈杂吆喝声中艰难苏醒的。
“这位爷,这位客官……嘿!醒醒!怎么就在这儿睡着了?您到底要哪个,倒是吱个声啊!”
脑袋里像是灌满了铅,又沉又痛,魂魄强行寄宿于陌生躯体的强烈排斥感让他晕眩得厉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述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抱歉……”他下意识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完全不是熟悉的音色,“能先给我杯水吗?”
耳边立刻传来一阵谄媚又带着点调笑的声音:
“哎哟我的爷,您可真是悠着点啊!照顾我们家生意也没有这么个照顾法儿,身子骨要紧啊不是?”
陈述愣愣地感觉有人搬了把椅子扶他坐下,又有人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水杯,小口啜饮着,温水入肚,暖了脏腑,才稍微清醒了些。
借着杯中水面的倒影,陈述看清了自己此刻的容貌。
水面映照出的,是一个眉眼阴柔、明显纵欲过度透着肾亏相的年轻男人的脸。
陈述正暗自心惊,自己这是跑到了哪个年代,又附在了怎样一个货色身上时,面前那个穿着华丽绸缎、一副古装剧里龟公打扮的男人忍不住又催促道:
“爷,您可别磨叽了,到底要不要?给个准话儿,我们好赶紧带去准备啊!”
准备?准备什么?
陈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除了这个龟公,面前还哆哆嗦嗦地站着几个衣衫单薄、面容稚嫩的少男少女,一个个面带惊恐,眼神躲闪地看着他。
陈述沉默了几秒,结合自己这副亏虚到隐隐作痛的肾,再看看眼前这阵仗和那龟公话里话外的暗示,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悟了!
他妈的!自己这是穿越到了一个正在嫖.娼现场的嫖客身上!还是个有变态特殊癖好的!
陈述感到一股恶心,猛地弹起身就想否认。自己可是新时代好青年,拒绝黄赌毒!
可玄尘祖师爷的叮嘱猛地浮现在脑海——
“小子,魂溯之术会将你直接投送到怨魂附近,毕竟是只千年厉鬼,容貌可能会有所更改,所以你要凭借对他的了解,找到他……”
也就是说,江无恙他就在这附近。
陈述面上不受控制地露出欣喜。
身旁的龟公却因他这骤然起身又愣住傻笑的模样,眼神变得探究起来。
陈述意识到不妙。
这龟公明显和原主很熟,自己若是行为举止差异太大,必然惹人怀疑。还想找到江无恙?怕是第一步就得露馅。
他迅速压下情绪,轻咳一声,恢复镇定。
好在以他现代抓鬼师的身份,与鬼朝夕相处、斗智斗勇了那么久,演技早已被磨练得炉火纯青。
面上瞬间挂上一副轻浮又挑剔的色眯眯表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那双纵欲过度的眼睛,挨个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少男少女,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仿佛在评估货物。
心中却震惊不已。
不会吧,祖师爷把他送到这个时间点,这个时代的江无恙难道还是个孩子?
可他细细打量了一遍,这些孩子里,并没有任何一张脸能与记忆中江无恙的眉眼重合。
陈述不由皱起了眉毛。
那龟公见状,以为他都没看上,忍不住道:“爷,这些您都不相中?”他搓着手,有些为难,“这些可都是刚到的鲜货……”
陈述顺势点了点头,摆足了纨绔子弟的派头,心里不忍这些孩子的处境,故作厉色道:“就这些货色?歪瓜裂枣,看着就倒胃口!不如放了清净!”
龟公自然不可能听他的,眼珠转了转,犹豫片刻后,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爷您可真是好眼力!这些刚进的货确实劣质,上不了台面……不过,我们这儿倒真有一个极品货色,那骨相那皮囊,绝了!就是……唉,就是性子太烈了,无论怎么调教都不肯听话,浑身是刺儿!”
陈述眸光一动,故作感兴趣地挑眉:“哦?极品?在哪里?带我看看。”
龟公见他感兴趣,立刻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地引路:“爷您这边请,在下面小心台阶。”
所谓“下面”,是一个通往地下的狭窄楼梯。
越往下走,空气越发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血腥味和难以言喻的腐臭。
两旁是低矮的铁笼,里面似乎蜷缩着模糊的人影,甚至有老鼠窸窣爬过。
陈述强忍不适,捂着鼻子,跟着龟公快步走过这片区域。
很快,他们来到了更像刑房的地方,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令人胆寒的刑具。
而在房间中央的一个铁架子上,一个瘦削的少年正四肢大张地被铁链牢牢固定,低垂着头,长发肮脏纠结,遮住了面容,浑身衣衫破烂,布满暗红的鞭痕和干涸的血迹,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知是死是活。
陈述的心脏猛地一紧,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看清那少年的模样。
“爷!小心!”龟公却及时拦住他,告诫道,“您可千万别靠太近!这臭小子野性难驯!昨天抽断了三四根木棒都没能让他服软!您这金贵身子,要是直接上手抓,他能咬掉您一块肉!”
说着,龟公对旁边看守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那壮汉狞笑一声,走到少年身后,粗鲁地抓住少年乱糟糟、凝着血块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扯,强迫他抬起头来,粗声粗气地喝道:“贱骨头!抬起头来!给主子看看你长什么样!”
少年吃痛,被迫仰起脸。
乱发之下,那张苍白却依旧难掩俊秀轮廓的脸庞猛地撞入陈述眼中。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布满污垢和伤痕,那双猛然睁开的眼睛,翻涌着的不是现代的温和,而是想要撕裂一切的疯狂戾气。
是江无恙!是少年时期的他!
心脏一阵抽痛,酸楚蔓延开来。
陈述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维持脸上的表情。
喉结艰难的滚了滚。
“好,就他了。”
龟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爷,可……可这臭小子我们还没调教好,野得很!这么送过去,万一伤了您……”
陈述却毫不犹豫伸手进袖袋里,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钱袋。随即掏出一锭不小的银子,塞进龟公手里。手中不知何时摸到的折扇唰地展开,故作轻浮地摇了摇,露出一副纨绔模样。
“放心,爷就喜欢烈的。再野的狼,爷也有的是耐心和办法,慢慢磨掉他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