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哉》qiu宝

9、死亡

　　年节气氛渐渐淡去，街头巷尾还残留着鞭炮红屑，家家户户渐渐恢复日常的节奏。

　　这日，陈述接到了高中同学聚会的邀请。

　　看着手机群里不断刷新的消息，又瞥了一眼身旁几乎与自己形影不离的江无恙，陈述太阳穴隐隐作痛。

　　陈父那句“绝不能让他离开你视线太久”的死命令尤在耳边，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把这尊力量莫测的老鬼单独留在家里，会惹出什么乱子。

　　无奈之下，陈述只能硬着头皮，带上这个甩不掉的“人形挂件”一起去赴约。

　　出门前，陈述打量着江无恙那身剪裁精良、仿佛随时能踏入顶级写字楼的精英行头，果断摇头。

　　啧，太帅了，抢风头。

　　他转身钻进自己房间，翻箱倒柜，翻出一件大码白色连帽卫衣和浅色牛仔裤，一股脑塞进江无恙怀里。

　　“换上这个。”

　　江无恙眉梢微挑，从善如流地接过。

　　昂贵挺括的定制西装被柔软的棉质衣物取代，那股迫人的精英气场的的确确被柔和了不少，乍一看，镜子里的人倒真像个清爽又帅气的邻家哥哥，年轻了好几岁。

　　当然，也仅仅是“像”而已。

　　有些人的英俊，粗布麻衣也遮掩不住的。

　　简简单单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卫衣牛仔裤，套在高挑挺拔的身架上，依旧衬得肩宽腿长，反而意外地揉杂出一种干净的少年感，在人群中愈发醒目。

　　为了避免这老鬼又即兴发挥些惊世骇俗的“自我介绍”，陈述在见到老同学的第一时间，就抢在他开口前，干巴巴地丢出一句：

　　“这我朋友，江无恙。”

　　一瞬间，所有同学的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一个性格活泼的男生率先回过神，夸张地“哇”了一声：“陈述！可以啊！哪儿认识的这么帅的朋友？这颜值这身材，是模特吧？还是哪个公司新出的爱豆？”

　　其他同学也纷纷回过神来，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惊艳，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尤其是女生们，目光几乎黏在了江无恙身上，彼此交换着眼神，低声窃窃私语。

　　江无恙对此只是微微颔首。

　　人帅又神秘，轻而易举便俘获一众好感。

　　众人落座，气氛热络起来。

　　菜单传了一圈，各自点了些招牌菜。

　　一个女生点完单后，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菜单递给江无恙：“江、江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看看……”

　　江无恙看都未看那菜单，极为自然地接过，随即手腕一转，便将菜单放到了陈述面前，唇角笑意加深了些。

　　“不用麻烦，阿述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

　　陈述：“……”他就知道！

　　江无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学人精”！

　　无论自己点什么，这家伙绝对会跟着点一份。尽管他本人并不需要靠这些食物维生，也要固执得模仿。

　　久而久之，陈述已经从最初的浑身别扭、试图讲理，进化到了如今的彻底麻木和习惯。

　　用餐过程中，众人说说笑笑，回忆着中学时代的糗事和趣闻，气氛融洽。

　　临近聚餐尾声，挂在餐厅墙壁一角的电视，屏幕画面突然一闪，切到了本地新闻台。

　　女主播面色凝重，吐字清晰地播报：“……插播一条最新消息，目前，XX区发生的突发性群体暴力事件已造成数人伤亡，原因正在紧急调查中，请广大市民们尽量避免前往该区域，附近居民注意人身安全……”

　　“XX区？”桌上一个同学夹菜动作顿住了，放下筷子，脸色有些错愕，“那不就是我们这儿吗？”

　　气氛瞬间微妙地沉寂下来，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啧，年还没过完呢，就出这种事，真晦气。”有人搓了搓手臂，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在这时——

　　“哐当！”

　　餐厅另一头，猛地传来餐具被摔碎的巨大声响，紧接着是一个女人拔高的惊恐尖叫声！

　　所有人心头一跳，惊愕地循声望去。

　　角落里，原本安静用餐、穿着普通的中年男人猛地站了起来。

　　他双目赤红，几乎看不到眼白，整张脸扭曲成狰狞可怖的表情，完全失去了理智。

　　男人狠狠掀翻沉重的木质餐桌，杯盘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又猛地抓起桌上用来切牛排的餐刀，手臂胡乱地疯狂挥舞起来。

　　离他最近的年轻服务生吓得呆立原地，闪躲不及，手臂被餐刀划开数道长长血口，鲜血涌了出来。

　　“啊！杀人了！”

　　恐慌如病毒般在拥挤的餐厅里迅速传播。

　　人们惊叫着、哭喊着，本能地推搡着逃离座位，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人群像无头苍蝇朝着出口蜂拥而去。

　　“快跑！快跑啊！”

　　陈述的同学们也吓坏了，跟着慌乱的人流拼命往外冲。

　　混乱中，有人尖声喊了一句：“陈述呢？！陈述还没出来！”

　　聚在相对安全街角的同学们喘息着回头，这才发现，陈述根本就没跟出来。

　　餐厅内，一片狼藉。

　　陈述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定仍在发狂咆哮的男人。

　　寻常人看不到，但身为抓鬼师的他看得分明。

　　几近浓墨色的、充满了怨毒与暴戾的鬼气，如同坚韧丝线，死死缠绕男人的四肢，操纵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不是普通的突发暴力事件，而是厉鬼附身操控！

　　如果等到武装刑警赶来，眼前这个被操控的、失去理智的无辜者，很可能会在混乱中被当场击毙。

　　陈述心下蓦地一沉。

　　他虽然是条咸鱼，平日能躲则躲，但自幼耳濡目染的抓鬼师责任感和对生命的本能怜悯，让他根本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惨剧发生。

　　陈述深吸一口气，刚想凝神聚气，有所动作，身边却忽有微风极轻一动。

　　下一瞬，江无恙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个狂暴的“傀儡”面前。

　　没有多余花哨的动作，只是随意地一抬手，修长冰冷的手指扣住了男人的天灵盖，指尖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震——

　　“嗡……”

　　仿佛琴弦崩断的清鸣传入陈述耳中。

　　缠绕在男人身上的浓黑鬼气应声剧烈震颤，随即骤然溃散。

　　男人眼中骇人的血红迅速褪去，狰狞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随即像被剪断丝线的木偶，软软瘫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一呼一吸之间。

　　陈述一愣，脱口而出：“江无恙，好样的！”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平时只会黏人、讨要“报酬”的“万能挂件”，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如此好用。

　　“能同时精准操控这么多活人傀儡，隔着距离还能维持这种强度，本体至少是百年道行以上的厉鬼，而且怨气极重，煞气冲天。”陈述神色凝重起来，看向江无恙，“必须尽快找到它的本体，否则会有更多人遭殃！”

　　江无恙微微颔首，闭上双眼。

　　磅礴浩荡的鬼气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急速扩散开来，冰冷扫描过周围每一寸充斥恐慌与混乱的区域。

　　片刻，他倏地睁开眼，眼底骇人的嗜血红光一闪而逝，精准地指向一个方向。

　　“找到了。东北方向，三百米，废弃地铁站入口。”

　　“走！”陈述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着出口方向冲去。

　　然而，当两人冲出餐厅，真正踏入街道时，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远远超出想象。

　　整条繁华的街道已近乎人间地狱。

　　哭喊声、尖叫声、汽车刺耳的警报声、撞击声不绝于耳。

　　视线所及，竟有数十个被不同程度操控的“傀儡”正在街头疯狂地攻击他人或是自残。

　　场面混乱、血腥，令人头皮发麻！远比新闻里轻描淡写的报道和他们在餐厅遇到的单一事件要可怕惨烈得多！

　　“救命！放开我妈妈！求求你了！”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哭喊着，拼命想拉开正死死掐住她母亲脖子的男人。

　　陈述和江无恙立刻冲上前去。

　　江无恙如法炮制，迅捷出手，精准切断了操控男人的鬼气丝线；陈述则将那位吓瘫了的妇人从地上拖起来，转移到相对安全的角落。

　　他们一边艰难地朝着江无恙所感应的废弃地铁站方向移动，一边不断地出手解救沿途被操控的无辜者。

　　但傀儡的数量还在增加，那厉鬼的本体显然正在疯狂地催动力量，将更多的怨毒散发出来，污染这片区域。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每耽搁一秒，都可能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

　　陈述心急如焚，猛地顿住脚步，将自己的手机塞进江无恙手里。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来不及！我们分头行动，我留在这救人，你去找它的本体！这才是根源！顺便，立刻打电话给我爸妈，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百年厉鬼作祟，需要支援！快去！”

　　江无恙眉头紧紧蹙起，血色瞳孔中明显翻涌着抗拒。

　　“快去啊！”陈述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能自保！但这些人等不了！只有你能最快找到源头！听懂了吗？！”

　　江无恙下颌线绷紧，最终妥协般咬了咬牙，深深凝视了他一眼，身形便化作一道虚影，朝着废弃地铁站的方向疾行而去。

　　送走江无恙，陈述毫不迟疑地再次投入救援。

　　在不知切断了几个傀儡丝线后，陈述目光扫过混乱的街角，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正被体型壮硕、狂暴异常的男傀儡压在地上。

　　被操控的大手正死死掐着女孩纤细的脖颈，女孩脸色已经开始发紫，双脚无力地蹬踹。

　　情况危急，陈述猛冲上前，吃力掰开傀儡的五根手指，另一只手中银光一闪。

　　细长的银针精准刺入傀儡后颈某处隐秘穴位。

　　傀儡身体剧烈一颤，动作僵住，随即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向一旁倒去，不再动弹。

　　“咳！咳咳咳……”女孩终于得以呼吸，剧烈咳嗽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陈述，“谢、谢谢你……救了我……”

　　“快！躲到那边店里去！锁好门！”

　　陈述喘着粗气，费力地将女孩从地上拉起来，想把她推到旁边一家门窗还算完好的店铺里寻求庇护。

　　然而，就在女孩借着他的力道起身、与陈述错身而过的刹那——

　　异变，陡生！

　　女孩脸上劫后余生的感激还未来得及褪去，便瞬间凝固。

　　眼神骤然变得空洞漆黑，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吸走，一丝极淡却阴毒冰冷的黑气从她眼底最深处飞速掠过。

　　原本无力垂落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地上那片在混乱中被踩踏变形的金属广告牌碎片。

　　手臂猛地向前一送！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异常清晰得炸在陈述耳畔。

　　陈述身形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目光所及，染着鲜红血液、冰冷坚硬的尖锐金属，正正从他左胸心口的位置穿透出来，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冰冷光泽。

　　他的心脏，被那截冰冷的金属，彻底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