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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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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规模暴动,其平息方式与它的爆发一样诡异,成了事后调查报告中最无解的一环。
当武装特警和救援队伍终于突破混乱赶到核心现场时,看到的并非负隅顽抗的暴徒,而是一片死寂的景象——
所有先前还在疯狂攻击、自残的“暴徒”们,仿佛在同一时间被切断了电源,齐刷刷地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整条街道已化为炼狱。
浓烟滚滚,几辆汽车被点燃,燃烧着发出噼啪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气。破碎的玻璃、散落的物品、倾倒的设施随处可见,地上甚至可以看到拖拽留下的暗红血迹。哭嚎声、呻吟声、建筑物不时传来的坍塌声与尖锐的救护车、消防车、警车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急救人员强忍着悲痛,在废墟狼藉中快速穿梭,寻找生命迹象。
“这里!这里还有一个!”脸上沾着烟灰的急救员大喊着,和同伴快速跑到一个角落。
地上躺着一个青年,心口位置被暗红色的血液大面积浸透。
他脸色灰白,口鼻旁溢出的鲜血呈现半凝固状态,双眼无力地睁着,瞳孔却早已涣散,失去神采,只剩死寂的空洞。
“老天……”急救员倒吸一口冷气,声音瞬间哽咽了,“还是个孩子啊……”
另一个经验丰富些的队员蹲下身,探了探颈动脉,又检查了瞳孔,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那张过分年轻却已毫无生气的脸庞,眼眶也不由得红了,低声道:“没了……”
多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这样突兀地消逝在这场无妄之灾中。
惋惜和悲痛沉重地压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但现实不容他们过多沉浸悲伤,远处还有更多的呼救声和呻吟声传来。
“还有活着的人需要我们!”队长嘶哑着嗓子下令。
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临走前,一名急救人员匆匆从救护车上取来洁净的白布,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了青年冰冷的身体上,为他保留了在这人间最后的体面。
做完这一切,他们拿起担架,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传来的呼救声方向匆匆奔去。
可就在他们的脚步声远去、身影消失在烟雾中的下一秒,覆盖在青年遗体上的那块白布,边缘忽然微妙地起伏了一下。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无风自动,悄然掀起一角。
紧接着,那白布的中心,原本勾勒出人体轮廓的隆起部分,竟毫无征兆地迅速塌陷下去。
没有声响,没有光影,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
那块洁白的布匹失去了所有支撑,缓缓地,最终覆盖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
仿佛那里,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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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江无恙那通言简意赅却石破天惊的电话后,陈父陈母只觉得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百年厉鬼现身闹市,儿子正身处漩涡中心!
两人撂下电话,什么也顾不上了,用最快速度马不停蹄赶往现场。
奈何距离实在太远,等他们心急如焚地赶到时,那片街区已重归死寂。
暴动已然平息,只剩下满目疮痍和忙碌的救援人员。
那作祟的百年厉鬼,不知是被更高明的人物驯服,还是趁机隐匿逃窜,消失得无影无踪。
厉鬼如何已不重要,他们此刻只想找到自己的儿子。
“陈述!阿述!!”
陈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地在混乱的人群和废墟间呼喊,陈父也绷紧了脸,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被抬上担架的人。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陌生的面孔和救援人员疲惫的摇头。
心底那份不安越来越强烈,几乎让他们窒息。
直到太阳初升,现场被警方封锁、疏散,他们依旧没能找到陈述的身影。
“不会的……不会的……”陈母喃喃自语,身体微微发抖。
一位负责协调的警察看着这两位面色惨白、几乎站不稳的中年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最终沉重地指引他们走向那片临时停放遇难者遗体的区域。
一张,又一张。
白色的布单被缓缓掀开,露出下面一张张苍白、凝固着惊恐或痛苦的面容。
每一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都让陈母的心脏像被狠狠揪紧,又在发现不是儿子时,获得一丝短暂却更加煎熬的喘息。
最后一张白布被掀开,依旧不是陈述。
老两口几乎虚脱,崩溃的神经稍稍松懈,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惑淹没。
——儿子既然没有遇难,那他现在人在哪里?难道被送去医院了?还是遇到了别的事情?
“回家!对,先回家!也许阿述已经回家了!”
陈父强作镇定,拉着几乎走不动路的陈母,怀着希望,踉跄地赶回家中。
刚踏进家门,甚至还没来得及关门,两人就被客厅中央诡异的景象震得呆立当场。
客厅天花板上,垂落下无数晶莹剔透、宛如蚕丝般的白色絮状物,它们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光茧。
茧中包裹着两具紧密相贴的躯体。
上方的是江无恙,他双目紧闭,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在流逝。
而他怀中紧紧搂着的,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儿子,陈述!
那些发光的絮状物,从江无恙的后背分泌而出,将两人严丝合缝地缠绕在一起。
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流转,依稀可见无数细密的光点正从江无恙体内,通过这些丝线,源源不断地汇入陈述心口那可怕的空洞之处。
而陈述则脸色灰败,毫无生气,如同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些遇难者一样。
“述儿!我的述儿!”
陈母肝胆俱裂,哭喊着就要扑上去,想将儿子从那诡异的茧中拽出来。
“别动!”陈父却猛地一把拉住她。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流转的光芒和“白茧”,一个古老的、只存在于家族秘辛记载中的词汇猛地撞入脑海。
他死死攥住妻子的手,豆大汗珠从额间滚落:
“别动他!小江……小江正在将自己的‘本源生气’过渡给阿述!他是在用他自己的命,换阿述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