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误会，我只想要污染物》泓三木

59、极梦城（7）

　　怎么会看不见？

　　单翎坐起来，胳膊肘搭在膝盖上，重新看向窗外，出现在视野中的只有城中的建筑和远处轮廓模糊的废墟，根本看不见人与变异种。
　　就算能看见，那也跟蚂蚁一样大。
　　这群王八的眼神得多么好才能观赏起来啊？

　　胥青黎走上前敲了敲玻璃，触感不对，声音也不对。
　　“这不是玻璃。”
　　“嗯？”
　　单翎立刻弹跳着蹦过来，“不是玻璃？”

　　看着很像玻璃，但凑近了细看会发现是由一个一个的小像素块组成的，单翎屈指敲了敲，震动声响几乎都被其吸收。
　　这是一块巨大的屏幕。

　　单翎霎时反应过来，那些附着在大厦外的黑点，除了能够感应异常之外，还能够捕捉影像，传递到这块屏幕中。
　　他们不需要靠近窗户往下看，只需要仰躺在沙发中，悠闲的一边抽烟，一边欣赏。
　　身边也许还有伺候喂水和提供美味小食的佣人，为他们驱散烟雾，提供最舒适的观赏条件。
　　畜生也不过如此。

　　单翎扫过这扇巨大的落地窗，掌心顺着屏幕划过去，在窗帘后摸到了屏幕的边缘。
　　将近一公分厚的屏幕与外围的玻璃紧密相贴，电线从底侧伸出，单翎眯了下眼睛，拉住电线猛地一扯，噼里啪啦。
　　一块一块的小屏幕脱离玻璃，落了满地。

　　单翎记得自己曾经在某平台浏览过这种拼接起来的电子屏，却没想到末世也有，还被人用来当做观赏人性泯灭的屏幕。
　　“全拆了。”
　　“好。”

　　单翎忽然觉得气血倒涌进脑海，激起汹涌的情绪，她看着这面玻璃，看着胥青黎将其一块一块地铲下来，心里的火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她深知自己不能在此刻爆发，逡巡一圈只好拿起枪，拆出弹匣，装上子弹，仔细检查，装回弹匣。
　　如此反复，直到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脚下的地面俨然被巴掌大的小屏幕堆满。

　　单翎深呼吸，“几点了？”
　　“七点三十。”
　　还有一个半小时。

　　睡觉的时候不觉得一个半小时长，此时此刻却觉得这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纪甄一看得出单翎在努力压着愤怒，阔步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这个房间里不能藏人，我们要去楼顶伏击。”
　　“好。”

　　两座大厦的每层楼之间都建有通道，昨天单翎走遍了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一栋，另一栋是纪甄一去的，陈设甚至还不如这一边，另一栋楼里什么都没有，电都没接。
　　单翎假设了他们进入到这个房间的两种途径，直落或者从另一栋楼走通道过来。
　　无论哪种途径，他们必然要在顶楼降落。

　　她让胥青黎守在另一栋楼顶楼的入口，不必等待时间，看准了就秒。
　　胥青黎没有意见，叮嘱单翎一定小心，便自己先过去了。

　　纪甄一凶神恶煞地瞪着他的背影，“你相信他？”
　　“无所谓相信不相信，只要他跟这帮人不是一伙的。”
　　“漠良是232基地总部所在地，胥青黎在232基地内的地位肯定不低。”
　　“至少现在我们在一个战壕里。”单翎淡淡说道，眉眼间的悲伤一闪而过，“如果不是FOT基地一手酿造的灾祸，你觉得还有谁能有此能力？”

　　纪甄一怔楞着，垂下双眸，“我不知道。”
　　“四个组织的领导人你都见过吗？能确定他们是哪个组织的吗？”
　　纪甄一再次低了低头，“确定不了。”
　　“那就留个活口。”单翎抽出自己的胳膊，反过来拍了拍纪甄一的肩膀，“人一定不会多，也一定很好解决。”

　　单翎的话犹如一剂强效定心的药物，她这么说了，纪甄一就觉得的确是这样的。

　　他们来到顶楼，瞭望远处，今天天气一般，空气中仿佛飘着一层黄色的颜料，厚重地笼罩着这座城市。
　　距离钟声响起的时间越来越近，单翎扶在护栏上，俯瞰大厦前方的广场，“我看到那座钟了。”
　　只是一座钟，没有钟杵，高高悬挂在半空。
　　钟里应该有个音响，所以不需要钟杵的撞击，也能发出浑厚的声音。

　　距离九点还有二十分钟，纪甄一拽着单翎躲进了楼道口。
　　“到点了？”
　　“没有，从天上往下看，你我就是两个活靶子。”

　　单翎笑了笑，“我忘记了。”
　　纪甄一看着她的笑，心口堵得慌，抬手给了她一拳。

　　单翎立刻正行，“我刚才看到了飞机降落点，满打满算十人左右。”

　　胥青黎的位置能够狙掉飞行驾驶员，但需要两枪。
　　他一旦开枪，胥青黎必然暴露，单翎和纪甄一就需要立刻行动。
　　“最多四个人，余下的全是保镖。”
　　“简单。”单翎说。

　　纪甄一差点被她气笑，忽然听见远方传来飞机的轰鸣。
　　“来了。”
　　但是两架，一前一后。

　　单翎和纪甄一交换眼神，提前拉好枪栓。
　　“他们昨天察觉到了我们，今天便有所防备。”
　　单翎点头，“猜到了。”

　　纪甄一扫一眼她的腰带，“拔掉保险栓到爆炸，五秒钟。”
　　“足够。”
　　飞机降落点与他们所站的位置不远，单翎就算劲儿再小，也能稳稳将地雷扔过去。
　　至于准头，单翎相信自己。

　　“好。”
　　纪甄一走到单翎前面，“躲一躲，这还有个窗。”
　　“嗯。”

　　谈话间飞机引擎的声音愈发近了，单翎屏住呼吸，心跳却加速。
　　第一次搞偷袭，怪刺激的。

　　单翎靠在墙壁上，手心有些湿润，她在裤腿上蹭了蹭汗，还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便听纪甄一低声说：“降落了。”
　　她迅速转身，眼睛透过玻璃看向降落点，两架一模一样的飞机正悬停不落，掀起的气浪冲得玻璃簌簌抖动。

　　又过了半分钟，两架飞机才一前一后地降落，并排着停在两栋大厦之间，飞机舱门缓缓打开，跳下来几个黑衣人。

　　单翎提了提神，从胥青黎的位置，最多只能狙掉两个，她便迅速装备好自己从他那拿来的狙击枪，上走了两个台阶，架在了窗户，心中默数，一，二——
　　“咻——”
　　子弹破空而入，击碎挡风玻璃，射进飞行员的脑中。

　　单翎果断扣动板机，一发接一发，两发子弹全部命中。
　　纪甄一从单翎腰带中取地雷，抽掉保险栓，迅速探身瞄准一扔，然后缩回。
　　单翎则极有默契的将枪口对准下来的几个黑衣人，在地雷爆炸的瞬间，击中了爆炸可能波及不到的那个人。

　　“趴下！”
　　中气十足的一声被闷雷一般的巨响吞噬，纪甄一直接飞扑过来压着单翎倒下去，死死护在她身上，同时眼前骤亮，单翎被刺激到睁不开眼。
　　“轰！”

　　光亮转瞬即逝，单翎险些被震碎耳膜，撑着唤出系统开启吞噬。

　　此时顶楼飞机降落点已燃起浓浓的黑烟，热浪裹挟飞机碎片冲窗户玻璃，冰雹一样重重砸在两人身边。
　　爆炸还在继续，接连几声巨响之后烧起了庞大的火球，周身温度迅速提升，空气扭曲盘旋，呛鼻的硝烟味滚滚袭来。

　　单翎伸出手，环抱住纪甄一，“要炸多久？”
　　“再、再等一会。”
　　她在颤抖，单翎瞬间揪了起来，手掌不停在纪甄一身上寻找伤口。
　　纪甄一咬着牙让她把臭手移开，怒骂：“我踏马是呛的！”
　　“好的。”
　　没事就好。

　　单翎松了口气，忽然听到了尖锐的呐喊，没全部炸死。
　　她推开纪甄一，寻找摸索着从手中脱落的枪，“逮个活口。”
　　说完她站了起来，揉了揉被台阶硌到麻木的后腰，抬腿走了上去。

　　“单翎！”
　　纪甄一喊住她。
　　“怎么了？”
　　“爆炸产生有毒气体，不能吸入，你别去，你等会，现在不能过去。”
　　纪甄一急到语无伦次，“等一会！”

　　单翎看她这么着急地说，却始终没有站起来，便知道她一定是受了伤，藏着不给自己看，可能是被爆炸波及，也可能是碎玻璃扎进了她的身体中。
　　“我不怕，”单翎说出口的话云淡风轻，却又无比坚定，“我不害怕污染。”
　　“单翎...”

　　“等会我就回来了，你给自己处理下伤口吧，这个我不会。”
　　她抬腿走了出去，恍然感觉自己进入了火焰山，吞纳了纪甄一扔过来的地雷的那架飞机燃着熊熊烈火，另一架略受波及，被炸到变了形。
　　几双血手模糊的手死死攀住舱门，拼了命地嘶吼呐喊，“来人...救命...”

　　单翎大步走过去，抬起手挥散眼前的黑烟，却无论如何也挥散不了，她举起枪，听到系统在她脑海里大喊大叫，【爆炸我可救不了你啊！！】
　　“不会。”
　　她一枪射中了离她最近的那只手，扭曲到破音的痛呼同时传来。

　　单翎看了看，这个门她应该打不开。
　　但痛呼之后，一个人从飞机上跳了下来，恰巧落到单翎腿边。

　　接着是第二个。
　　单翎立刻调转枪口的方向，在他抬眼看过来的瞬间，“砰——”

　　除去被胥青黎射杀掉的两个飞行员，剩下还有三个人，这个人看装扮应该是保镖，第二个人穿着风衣，应该是他们的雇主。
　　单翎没有对他开枪，一枪托砸晕后扔到一旁，不等第三个人的身体探出来，子弹先行一步射进他的眉心。

　　她没有停留，蹲下来拎起这个人的胳膊，拖着走了。

　　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单翎直接将他从楼道口踹了下去。
　　“谁？！”
　　纪甄一正在给自己的腿清理碎玻璃片，闻声抬起头。

　　单翎伫立在楼道口，“不认识，看样子是个头头，穿着风衣。”
　　“两个保镖被我打死了，爆炸的那架飞机我没看，应该活不了。”

　　纪甄一挪动到这个人旁边，指节压在他脖颈一侧，“没死，胥青黎呢？”
　　“咳咳！在这...咳！”

　　单翎踢了胥青黎一脚，“你蠢吗？”
　　胥青黎捂着嘴咳个不停，每每想说话，又被惊天动地的咳嗽堵了回去。

　　单翎听着累，又踢了他一脚，“下去啊！”
　　胥青黎轻轻撞了她一下，单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剜他一眼后走下楼梯，拖起这个人的裤腿就往下拽。
　　“走吧！”
　　单翎喊了一声。

　　胥青黎两步跳下来，一脚给这男人踹了下去，“让他..咳...自己...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