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捕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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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转动耳朵，用那丑陋又巨大的头颅慢慢扫了一圈。确定附近空无一人后，它整只兽身前扑，鼻子猛抽，埋头在祭坛上嗅探祭品。
维斯佩尔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扫动的大尾巴，跟德文西说的一样，是狼怪。
幸好所有木箱都被维斯佩尔提前抹上肉汤与炸腌肉的油脂，她特意从旅馆厨房那边弄来的，只为骗过嗅觉敏锐的魔兽。她早就觉得这个山神可能是魔物。
维斯佩尔把门推得更开，手慢慢移到剑柄。她的身边有个哆嗦的东西，是费尔南多，他死死按住口鼻，肩膀抖得像筛子。
维斯佩尔腾出左手捏了捏费尔南多的手臂，试图安慰他。但此刻她没时间在乎他，只紧盯着门外那团灰影。
奇怪的是，这只山神的皮毛很干净，在月光下泛着一层灰蓝色的光泽，没有一丝血迹。除了脑袋上的那道陈年裂口外，它的体格健壮得近乎诡异，不像是受伤的模样。
山神伸出硕大的锋利尖爪，从供奉的小木盆里挑出一块陈旧肉干塞进口中，不满地哼了一声。爪子摸向维斯佩尔准备的治疗药，这下，它歪了歪脑袋，嫌弃似的将木框拨开，径直伸往下一个装满肉的箱子。
它抓起一串血肠，仰头张嘴。
维斯佩尔屏住呼吸，握紧剑柄，给费尔南多递了个眼神。后者咬紧嘴唇点了点头，在长袍上颤抖着抹了一把手汗，重新举起魔杖。
她迈步走出去。费尔南多才察觉到，维斯佩尔竟然没有穿鞋。
维斯佩尔深吸一口气，脚步几乎贴着地面，就在她准备开口的刹那，眼前的狼怪突然发出一声暴怒的嚎叫——
它直接吐出变成了木碎的“血肠”，一整箱“肉”被掀翻在地，连带着那框治疗药也甩出去。药瓶叮叮当当，滚得满地都是。
它瞪着满地的碎屑，难以置信般俯身猛嗅。硕大的肺腔鼓起又收缩，吸得呼啦呼啦直响，它察觉出不对劲了。
维斯佩尔站直身，在它身后冷声道：“喂，假扮山神好玩吗？”
狼的耳朵抖了一下，缓慢转头，冰蓝色的瞳孔对上维斯佩尔，眼中闪过赤//裸//裸的警觉。
下一秒，它抬爪一挥，另一箱肉甩向她。维斯佩尔侧过身，躲开攻击，听见山神发出野兽的低嚎，她却听懂了。
它在说：“……狡猾的……人类！”
话音未落，山神已从祭坛上一跃而下。它回头瞪了维斯佩尔一眼，随即转身，四肢着地，朝深林狂奔。
“该死！别跑！”维斯佩尔变出鞋子，提着剑追出去，“费尔南多！你守着村子！”
“知、知道了！”费尔南多慌张地扑出门，“我会为你加护！你要小心——”
风速魔法如一道推力重砸在背上，维斯佩尔被加速向前射出。可狼兽奔跑的步幅极大，三两步便越过村口矮墙，钻进黑压压的林影中。
“别跑！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维斯佩尔边跑边喊，喊声惊飞了森林里沉眠的鸟类。
夜风裹着湿冷雾气刮过她脸，浓烈的兽腥气一阵阵涌来。山坡微微下倾，她跃过几根突出的树根，冲进一片树木稀疏的空地。
这是他们预设的陷阱附近！
维斯佩尔听到魔物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立刻刹住脚步。
“咔哒——！”下一瞬，狼兽的前爪腾空，地面突然裂开成一个深坑，它和脚下的落叶一同塌陷进去。
“成功了！”德文西兴奋的声音在维斯佩尔的头顶响起，他一直潜伏在树枝上，险些睡着了。
可维斯佩尔紧盯着四周，瞳孔一缩，大声朝德文西喊：“别下来！危险！也别放箭！”
“危险？！”德文西倒吸一口凉气。
维斯佩尔还没来得及走近陷阱，树木的缝隙中闪动出数道影子，如同森森鬼魅，野兽的腥臭味瞬间冲进鼻腔。
就在那光线幽暗之间，忽然亮起数不清的冰蓝兽瞳。
“小心！”德文西也注意到了，架起的弩箭不知该瞄准那边，他慌张地喊道：“天呐！这些都是山神吗？！”
狼可不是独居动物。只是太聪明了，先派一只去祭坛觅食，如果顺利，这里的才会现身。
情况有点出乎意料。维斯佩尔咬紧牙关，沉声道：“总之一根箭都不要放。你听见了吗？”
德文西在树上点头。
坑底传来疯狂刨地的摩擦声，伴着野兽呜咽的痛吟。更多的野兽低吼传过来，逐渐淹没了陷阱里的哀嚎。
狼群正缓缓逼拢，包围了维斯佩尔，只因她伤了它们的同伴。
想起惑水大妖的情形，维斯佩尔果断做出决定，“哐”地一声把剑往地上一扔，抬头道：“德文西，把弩箭也扔下来。”
德文西愣了愣，还是照做了。弩箭落下，被维斯佩尔接住，与长剑并排放在地上。
月光倾洒而下，冷银色在武器上闪烁，也映出逐步靠近的十几只“山神”。
维斯佩尔谨慎地用眼尾扫视树林，一排黑压压的骨角混杂在茂密的枝桠之间，它们的主人身上散发着熏臭的兽味，有的匍匐在地，有的以人的姿势步行往前。
什么山神呐，这就是一群身居山中的魔兽，臭死了。维斯佩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维斯佩尔镇定地举高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山神们，听我说。我们不是要伤害你们的同伴。我能治疗它，也能治你们其他受伤的同伴。”
魔兽们不为所动，仍然低伏着身躯把她围在半圆里，蓝色的兽瞳在雾气间一闪又一闪，喉间的警吼像滚动的雷声。
“……听不懂吗？”维斯佩尔抬高声音，“我说了，我知道你们想要得到治疗，我可以救你们的——”
话还没说完，离她最近的一只狼兽突然踏前一步。它的身形比任何一只都大，右边的骨角折断了，左边的那根长得足有它身形一半，狰狞的影子被凄冷的月钉在地上。
维斯佩尔没有动，也没有害怕，只是掀了掀眼皮，望着又一只狼从右侧的树干后窜到陷阱前，另一只则从后方靠近，想帮忙。
“你们最好别这么做，陷阱下面有木刺，你们把它拉上来会造成二次伤害。”维斯佩尔冷冷地制止道。
那两只狼迟疑了，为首的大狼猛扑到维斯佩尔的面前，一爪将她按到在地，它的鼻端喷出的热气直冲她的脸，带着腐肉味。
维斯佩尔的后背重重陷进泥土，狼爪刺破了她的长袍。她勉强侧头，躲开那快要贴到鼻尖的狼齿和垂下来的哈喇子。
近在眼前狼毛被她的呼吸吹得一颤一颤，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手抬起来，准备施展转移魔法。
“维斯佩尔！”德文西急得叫出声。
“吱吱——”
就在这时，树梢传来一声沙沙的异动，一团比拳头略大的暗影从枝头高速俯冲而下——它的四肢在空中张开，长长的尾巴如同一根箭矢，飞向维斯佩尔。
维斯佩尔马上认出来，“那天的箭飞鼠？！”
箭飞鼠稳稳落在维斯佩尔胸前，炸毛般张开短小的四肢，发出一串尖锐的叫声：“吱——叽叽叽——！”
狼兽们被这叫声唬得齐齐顿住。维斯佩尔眉头紧皱，因为她再次听懂了魔物的话。
——“停手，停手！”箭飞鼠吱吱呀呀地尖叫着，在维斯佩尔听来，那声音像一个女孩子。“她就是那天救了我的小治疗师！”
维斯佩尔眯眼看它，一瞬间明白了。“是你偷了我的面包。”
箭飞鼠小小的身躯一震，没有转身面对维斯佩尔，而是很轻地点了点毛茸茸的脑袋，尾巴尖微微颤动。
“好吧，吃完了吗？”
箭飞鼠耳朵耷拉着，软软地说：“嗯……我们分掉了。”
“你们？村里的东西也是你们偷的？”
听到这问题，箭飞鼠的尾巴紧张地卷成一圈，再次点头。
“错怪这些山神了。”维斯佩尔说。
树上看着一人一鼠交流的德文西惊得嘴巴大张，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场面实在过于诡异，维斯佩尔被魔兽按在地，却跟吱吱喳喳的箭飞鼠说得有来有回，而他什么也听不懂。
“治、治疗师……”树林中的某只狼兽高高举起爪子，插话道。它走到光线下，朝首领低头，“能不能让我带她过去哥哥那里试试……”
“对呀，”箭飞鼠顺着话说，“让我带她过去吧！”
按着维斯佩尔的巨爪终于松开，首领站直身，对旁边的同伴嚎叫一声，其余的狼纷纷嗷呜回应，后退散开。
德文西见状，连忙从树上跳下，跑向维斯佩尔。箭飞鼠看到德文西，慌忙跳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它似乎很怕他。
“维斯佩尔！你没事吧！”德文西急切地伸出手。
“我没事。”维斯佩尔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随着狼首领的示意走向陷阱。
之前的两只狼给她让道，她俯身查看，只见一根细木桩深深扎在狼腿里。她心里有些难受，轻轻地安抚道：“抱歉，我觉得如果是真正的山神，就不会被陷阱所害，所以安排了这个……”
“转移。”她念动咒语，染血的木桩掉落在一旁，紧接着一道绿光凭空显现，狼兽的伤口在光芒中即刻愈合了。
然后，维斯佩尔抬眸，狼头顶的旧裂口也消失不见。
“噢——噢噢噢噢噢！”狼怪迅猛地从坑中跳出，仰头长嚎，原来痛苦的声音变成了畅快，尾巴拍得落叶乱飞，“从来……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那就好。”维斯佩尔转向首领与身后的狼群，“你们也需要治疗吗？”
没等对方回答，翠绿色的光已在她的双手凝聚、迸出，光带在林间舒展开，狼群接连发出长啸。
箭飞鼠惊讶地叫道：“你的魔法比之前给我治伤的时候进步了！比莱娅还厉害！”
“莱娅真的在你们那里？”维斯佩尔抬了抬手，箭飞鼠被她的魔法悬在半空，她拎着它的后脖，质问道：“来，你好好解释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箭飞鼠扭了扭小身体，发现挣脱不开，只好眨眨泪汪汪的大眼睛，战战兢兢地看着维斯佩尔。
维斯佩尔叹了一口气，改为把小鼠团在手掌里，食指挠了挠它的小脑袋，“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们。”
箭飞鼠这才小声说：“你……真的会帮我们吗？”
“是啊。”低头请示的那头狼同样问道，“你们真的会帮我们吗？”
“尽管让她试试，若敢骗我们——”首领的獠牙露出，“我会把她和这个弓箭小子撕成碎皮。”
“喂，我可刚把你们的伤口治好，你可以表现得友好一点。”维斯佩尔抗议道，“还有，他用的是弩，不是弓。”
首领用利爪推搡一下维斯佩尔的后背，“走。”
“我的武器，很贵的。”维斯佩尔回过头，指了指地上的东西。
另一只狼兽捡起地上的长剑和弩箭，维斯佩尔和德文西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跟着带路的箭飞鼠迈步，往深山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捕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