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狗啊！》湫山月

11、生日

　　夏云飞紧急吹灭小蜡烛，顺手把蛋糕放在冰箱顶上，转身抄起扫帚，去找那只破坏气氛的老鼠。
　　刚刚熄灭的火光换了个地方，又从他的眼里冒出，他气势汹汹地宣布：“洛洛你别动，我来抓！”

　　定眼一看，苏宁洛已经踩上了沙发，抱着夏云飞的小猫玩偶。
　　正合他意，苏宁洛绷着脸没动：“好，你抓。”

　　他知道这个小区年代有点久远，但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老鼠光顾。
　　也是，之前家中只有泡面，老鼠都不吃。

　　“啧。”夏云飞蹲下身，皱眉寻找，颇有些懊恼：“最近家里的甜食太多了，应该是蛋糕放在外面把它吸引过来了。”

　　包括且不仅限于曲奇饼干、奶油麻薯、焦糖布丁等等，夏云飞上次做甜品的时候没控制好量，剩太多了，两个人没法一次性解决，留了一些放在厨房。
　　没想到这就招来了不速之客。

　　一阵鼠飞狗跳。
　　夏云飞逮住了犯罪嫌疑鼠，像是打了场胜仗，给它套上黑袋子，得意洋洋对苏宁洛说：“我把它丢到楼下去。”
　　“好。”

　　“咔哒”一声大门关紧。
　　盯着夏云飞离开，苏宁洛这才松了口气，从沙发上慢腾腾挪下来。
　　瞄见夏云飞放在一边的蛋糕，他倏地眯起了眼。

　　···

　　等夏云飞回到家。
　　窗帘大开，室内明亮清晰。
　　一桌，一蛋糕，一盘曲奇，两杯深红色果汁，在小餐桌上摆得整整齐齐，西沉的阳光反射出玻璃瓶上五彩的光。
　　苏宁洛坐在餐桌边等着他。

　　夏云飞双眼一亮，欢快冲刺靠近，挨着苏宁洛矜持地坐下，还有点遗憾：“不吹蜡烛吗？你还没许愿呢。”
　　“先不了。”苏宁洛沉默一瞬，指指桌上摆出来的架势，解释道：“蛋糕就当下午茶，配点吃的喝的。”

　　“嗯嗯。”夏云飞小鸡啄米式点头，他也是想着把蛋糕当做下午茶，不过一开始没有苏宁洛考虑的周到。
　　尝了一口苏宁洛倒的饮料，他好奇地举起杯子嗅闻：“这是什么？好甜。”

　　“你来之前在家囤的葡萄汁。”
　　苏宁洛面不改色地说。
　　其实是张语安送的新口味果酒，与上次聚会大家喝的都不同，家中只有这种酒，怕被夏云飞认出来，他特地换了家中最大的玻璃水瓶，拆了好几瓶的密封包装倒在一起。

　　“我怎么收拾的时候没见过？”夏云飞砸吧砸吧嘴，“你喜欢这个？要不要再买点。”
　　余光扫见夏云飞毫无察觉地继续喝，苏宁洛这才松开握紧杯子的手。
　　“以后再说吧。”他主动喂给夏云飞一块曲奇，避开话题：“这蛋糕也是你做的？”

　　咬住递到嘴边的曲奇，夏云飞受宠若惊，傻在原地三秒，才反应过来可以咀嚼，他嗓子发干，好像连吞咽都变得十分困难。
　　“对啊、对。”夏云飞一口没吞下去，被饼干噎到，端起杯子狂灌，等缓过气来，连忙给苏宁洛展示：“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夏云飞把蛋糕转到正面，天蓝色的蛋糕底上，趴着一只微笑的Q版奶油小狗，抱着一颗淡粉色的爱心，与苏宁洛在平板上画的萨摩耶极像。
　　在夏云飞进门前，苏宁洛还在手忙脚乱销毁证据，这时才有空欣赏蛋糕的模样，挑眉看他：“你只看过一次我画画，记得这么清楚？”

　　“那、那当然。”夏云飞脑海里的心虚一晃而过，挺直腰背，满意地说：“我记忆力和动手能力可好了。”
　　苏宁洛又想起他的鬼画符地图。
　　行，孩子有自信是好事。

　　两人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停。
　　夏云飞起身分蛋糕，小心翼翼地用刀叉精细切割，把奶油小狗安在分给苏宁洛的那块蛋糕上，苏宁洛伸手去够水瓶，给夏云飞的杯子满上。

　　手臂撤回的时候，苏宁洛眼睛一瞄，指尖向下扫过一片温热，刚好触碰到夏云飞挽起衬衫的手臂，感受到他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隐隐发烫。
　　苏宁洛精神一震，垂在椅边的另一只手不自觉握紧，连带着心跳也跟着发紧。

　　“咔哒”
　　装蛋糕的小碟子与桌面相触，碰撞的轻响在这瞬间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苏宁洛紧张又期待地注视夏云飞的头顶。
　　夏云飞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垂眼看着苏宁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不知是谁的心跳，一下，两下，有些吵闹。

　　不对劲。
　　夏云飞的内心在疯狂叫嚣，自进门后，苏宁洛频频对他示好，他是不是要在十一月，迎来他的春天了？

　　夏云飞的脑袋涨得有些发晕，眼前的光线似乎都飘忽不定起来，略显急促的呼吸带出些灼意，苏宁洛……也跟他有一样的心情吗？
　　小狗憋不住了，小狗要问个明白。
　　他端起饮料一口闷，给自己壮胆。
　　“洛洛，你是不是……”

　　“嗡嗡”
　　没等夏云飞说完，苏宁洛丢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亮起的屏幕显示有人打来了语音通话。

　　苏宁洛不自觉松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后背闷出了层薄汗，他后知后觉，室内的温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他趁机对夏云飞道：“我先接个电话。”

　　“哦。”
　　酝酿的情绪被打断，夏云飞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平时少有人找苏宁洛，他纳闷地拿起手机，却发现来电人的备注是“古老板”。
　　本打算点上接听按钮的动作一顿，苏宁洛余光看夏云飞还在沮丧，没有注意这边，尽量自然地走到阳台，拉上玻璃门。

　　日暮时分，连他讨厌的寒气都清凉起来。
　　手机恰好因为长时间没人接听停止了震动，但安静不到一秒，第二个通话申请又打了进来，这次苏宁洛及时按下接听。
　　“苏先生？”
　　“是，古老板您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从听筒传来的声音略有些失真，但与上次一样清雅稳重，“您和夏先生有空吗？我们有一家温泉酒店今日开业，晚上有情侣限定的音乐喷泉和烟火表演，想邀请你们前来参加。”
　　“最开始联系了夏先生，但他似乎并没有接到我的语音通话。”

　　“啊。”苏宁洛瞄了眼室内，夏云飞靠着餐桌撑着脑袋，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他手机不在身边。”

　　“这么说，你们现在待在一起？”
　　“是的……古老板，谢谢您的好意，活动我们就不去了。”
　　“真的来不了吗？”
　　古月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可惜。

　　“是的。”苏宁洛硬着头皮解释，“其实……今天是我生日，他说想和我单独庆祝。”

　　“哦？”古月离有些惊讶，随即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那祝您生日快乐，和夏先生度过愉快的一天，我就不打扰了。”
　　“咳，好的，谢谢。”

　　苏宁洛窘迫地跟古月离道别，在通话结束前，他隐约听见那边传来一道活泼年轻的调侃声：“哎呀，我就猜是小情侣相处太激动……”

　　他和夏云飞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好像在陌生人眼里，他们总是能因为各种意外，凑成一对。
　　不过没想到堂堂大老板，居然真的会亲自打电话邀请他们参加活动，真有这么好心的老板？

　　暗下来的手机屏幕自动上锁，苏宁洛叹口气，压下心中的疑问，这些大老板都是人精，心思难猜，谁知道在他在想什么，最好还是别跟他扯上关系。
　　苏宁洛转身进门。

　　夏云飞侧对着他趴在桌上，肩膀轻微起伏。
　　苏宁洛想着不然还是跟夏云飞提一嘴古月离的不对劲，别让他傻傻地凑上去。
　　“刚刚古老板……”
　　但刚一靠近，苏宁洛剩下的话音消失在空气中，夏云飞的脸进入他的视线，那瞬间，他的脑子轰然一响，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倒流，指尖冰凉。

　　夏云飞闭着眼，枕着手臂就像睡着了。
　　头上顶着两团白白的绒毛，三角状的白团足有苏宁洛一只手那么大。

　　苏宁洛慢慢走近，伸出双手——
　　那对耳朵仿佛长了眼睛，往两边一压，躲开了苏宁洛缓缓试探的手。

　　白皙的手指一僵，猛然向前一抓，软软的、热热的毛团被捏在指尖，另一只手拨开底下的绒毛，耳根处，赫然有一道经年已久、边缘愈合的小裂口。
　　这双耳朵与印象中的比起来，大了一点，长了一点，但伤口的位置一模一样。

　　是活的……
　　苏宁洛僵立在桌边，好半天才想起来动动僵硬的手指，摩挲着手上细腻的触感。

　　一滴水珠落在细小的绒毛中，压倒了一圈毛，又从毛毛的细缝中滋溜滑落，耳朵像是被惊扰了一般，一颤一抖，从苏宁洛的指缝中弹出，很快又安静下来。

　　苏宁洛盯着长出狗耳朵的夏云飞。
　　云飞、云朵。
　　“我是你的小狗啊。”
　　第一次见面时，夏云飞说的话如雷贯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宁洛如梦初醒，虽然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了麻，但理智慢慢回归，他忽然意识到手中的温度不对，不管对人还是对狗来说，太烫了。

　　“夏云飞、夏云飞！”
　　苏宁洛呼吸急促起来，拍拍趴着的人，又伸手去推他的肩膀，没有反应。

　　后退一步弯下腰，苏宁洛一脚踢开身边碍事的椅子，椅子倒地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他俯身平视，仔细观察夏云飞，掌心覆上他的额头，这次的温度比上次聚会喝完酒还要烫一些，但除了叫不醒，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抬头去找夏云飞喝过的杯子，大概也就比上次多了一倍的量，苏宁洛内心惶惶，难道能变成人的狗也不能喝酒吗？
　　现在不知道夏云飞到底是喝醉睡着了，还是意外晕过去了，顶着两个狗耳朵，显然也没法见人。

　　这样趴着也不是办法……
　　躺在沙发上或许会舒服一点，苏宁洛咬咬牙，绕过椅背，从侧面环住夏云飞的胸口，奋然提气一用力——

　　“砰！”
　　“……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