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灭族仇人的下属拐跑了》余子耑

5、破此情关

　　玄夌门主将手一挥，铜镜金光渐散，竟浮现出一座巍峨殿宇，正是妖殿。

　　殿内虽鎏金铺柱，玉阶生辉，却透着清冷，四下空旷幽暗，不见半分人气，唯有两人相对而立。

　　皇座之上，斜倚着一位少年。黄发松松挽着金冠，他面容俊美，眉梢微挑，若凝神细看，便觉他眸中无半分暖意，正是妖界皇子冥子晙。

　　玉阶之下，少女双膝跪地，几缕青丝凌乱地垂落颊边，纵然面容憔悴，也能看出容颜绝世。此女便是紫鸢，只是此刻她面无表情，泪水却止不住地落。

　　“为何！殿下明明有能力救他，为何见死不救！”紫鸢猛地抬头，声音带着控诉，眼中满是绝望与愤恨。

　　冥子晙缓缓起身，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走下玉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语气冷若冰霜：“你没有任何资格同本王谈条件，别忘了，你如今是什么身份，本王又是什么身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少女苍白的脸，“本王自然有办法救他，只是你要……”

　　话音稍歇，冥子晙移开视线，望向空旷的殿顶，一字一句道：“离开他。”

　　“殿下此言是何意？”紫鸢如遭雷击，浑身一颤，惊恐地抬头望着他。

　　冥子晙蹲下身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唇角勾起一抹邪笑：“你以为本王为何留你至今？你不过是本王登上皇位的一枚棋子罢了。本王本无心害你，可你偏偏不知好歹，竟勾引得本王的皇弟动了真心。如今本王需借他的兵权稳固地位，若你不想他白白送命，该怎么做，你该清楚。”

　　紫鸢不屈服地看着他，那目光太烈，带着玉石俱焚的倔强。

　　他最恨这种失控感，这枚棋子本应乖乖听话，如今却敢用这样的眼神直视他。

　　冥子晙气愤地松开手，转身背对着她，冷哼一声：“本王从尸堆里爬出来，凭血肉挣地位，这世上，唯有握在手里的权，才是真的。”

　　“你这般看重权力，为了利禄残害无辜，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紫鸢抹去脸上的泪水，怒视着他。

　　“念在你是故人之情上，本王暂且饶你一次。”冥子晙缓缓转过身，冷笑了一声，“只是没有护心项链的你，与失去法力的小妖，并无二致。”

　　话音刚落，他抬手将一纸军令状扔在少女面前。

　　军令状上朱砂印鉴鲜红刺眼，紫鸢垂眸凝视，待看清一字一句，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滚烫的泪珠砸在纸上。

　　冥子晙再度走到她身前：“他已领兵讨伐蝙蝠族叛军，那蝙蝠族不过是本王设下的诱饵。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他的军队便会全军覆没，他的性命也会岌岌可危。琼玥大人，本王劝你三思而后行。想让他活下去，你该知道怎么做。”

　　“再者，你当万妖真能容你？”冥子晙顿了顿，似有阴谋地笑着，“你身居妖界上卿之位，受万妖敬仰，却屡次帮助凡人，若不是我平息众怒，何来你今日安稳？”

　　“我护的是三界平衡，而非拘泥人妖之别！”紫鸢抬眸，语气平静却坚定，见冥子晙不容置疑的目光，深呼一口气，缓缓伏下身，双手交叠放在地上，额头轻抵手背，声音却带着颤抖，“谨记皇子教诲，紫鸢……照做便是。”

　　冥子晙见状，眼中皆是得逞的笑意，随即仰头大笑，转身走出殿宇。

　　待殿门闭合的瞬间，少女用手臂撑着地面，嘴唇颤抖不止：“煜宸，休要怪我无情。皇子一心想置你于死地，我唯有如此，才能保你平安。”

　　铜镜画面骤变，殿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梨树林。

　　轻风拂过，梨花漫天飞舞，树下并肩站着一男一女，正是紫鸢与萧煜宸。

　　男子眉眼带笑，望着少女的眼神满是温柔。

　　“鸢儿，如今妖界兵戈未平，你此次前来，莫不是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萧煜宸面带笑意，伸手拉住紫鸢的手。

　　紫鸢却猛地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她低下头，强行将涌到眼眶的泪水憋回去，再抬头时，眼眶已然泛红，语气生硬道：“煜宸，你我之间，今后还是别再来往了。”

　　“你说什么？”萧煜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上前一步，拉住紫鸢的右手，急切地问道，“鸢儿，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紫鸢闭上眼，猛地伸出右手，掌心凝着淡淡的妖力，轻轻覆在他的双眼上，紫光一闪而逝。

　　掌心未移，她刻意压沉了嗓音，带着些许冷漠：“煜宸，我从未对你动过真心。先前用蛊惑之术接近你，不过是想借你的身份登上皇子妃的宝座。如今我改了主意，我要当妖后，让妖界众生都跪伏在我脚下，敬仰我，惧怕我。你若想恨我，便恨吧。”

　　话音落，紫鸢颤抖地松开手，转身时身姿悠然，待完全背对他后，眨了下眼，一滴清泪便落了下来。

　　她未曾回头，甚至未曾放缓脚步。

　　萧煜宸僵立在原地，望着紫鸢离去的背影，只觉万分心痛。

　　鸢儿，为何你说得如此绝情，连一丝解释的余地都不肯留。哪怕你真的用了蛊惑之术，可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是真的啊……

　　铜镜中的画面渐渐模糊，最终归于一片空白。

　　虹嫣怔怔地望着镜面，方才那些场景仍在脑海中盘旋，她转头看向玄夌门主，眸中满是困惑：“门主为何让我看此过往？这与我刺杀妖王，又有何关联？”

　　玄夌门主淡然一笑，目光落在她额间的火焰花印上：“镜中那名女子，日后可助你刺杀妖王一臂之力。只是她深陷情劫，你需先助她突破这层执念，方能同她携手。”

　　“那虹嫣该做些什么，才能助她破劫？”虹嫣追问道。

　　“此乃你二人的机缘，需得你自行参破，旁人无法多言。”玄夌门主缓缓道。

　　虹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斩钉截铁道：“还请门主即刻将我送往妖界！此番一切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他人。”

　　玄夌门主轻叹一声，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点向虹嫣的额头。

　　指尖骤然亮起一抹金光，虹嫣额间的火焰花印瞬间显现，灼热的痛感从印记处蔓延开来。

　　她紧咬下唇，直到玄夌门主收回手指，才低头大口地喘息，缓解体内翻涌的痛楚。

　　“我已将你体内的封印暂时解开，狐灵仙的魄灵之力可助你应对妖界危机。”玄夌门主语气凝重，“但你切勿情绪失控，不然灵力暴走不仅会伤你自身，还会将魄灵的残识被戾气裹挟，此非狐灵仙要害你，实乃力量失衡所致。”

　　虹嫣点点头，将叮嘱记在心底。

　　玄夌门主正欲抬手施法，她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问道：“门主，晚辈还有一事想问。当年在悬崖边救我性命的男子，与姥姥提及的恩人，究竟是否为同一人？他们到底是谁？”

　　“他们本是同一人。”玄夌门主继续说道，“你一直贴身保管的那支紫色玉笛，便是他遗落之物。此人如今定居在妖殿之内，你若能顺利潜入妖界，日后自会知晓他的身份与过往。”

　　“然妖王势权滔天，你孤身一人，修为尚浅，若贸然寻他拼命，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有稳扎根基，待羽翼丰满之日，方有一线生机。老夫能帮你的，也唯有这些了，余下的路，需你独自前行。”

　　随着玄夌门主的咒语响起，虹嫣双手抱拳，深深低下头行礼：“多谢门主相助，虹嫣永世不忘。”

　　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袭来，虹嫣只觉晕乎乎的，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她正躺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土地上，四周漆黑一片，唯有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嘶吼。

　　虹嫣挣扎着坐起身，抚了抚昏沉的额头，手无意间按在地上，竟触到一个柔软的锦囊。

　　她将锦囊打开，里面除了一张纸片，还有一粒漆黑的药丸与一面小巧的铜镜。

　　这分明是密室尽头那面一人多高的古镜，如今竟缩成了这般小巧模样。

　　纸片上字迹工整，正是玄夌门主的笔迹：“妖界正四处通缉狐族后裔，此丸可遮蔽你身上的狐气，若有人盘问，便称自己是蛇妖。镜名忆铜镜，唯你血脉能驭，可读取他人记忆，日后必有大用。”

　　虹嫣毫不犹豫地将黑丸吞入腹中，瞬间一股灼烧感遍及全身，似有无数皮鞭在抽打。

　　她强忍痛楚，片刻后再嗅自身气息，果然已无半分狐气，反倒多了几分蛇妖特有的腥气。

　　地上的铜镜忽然闪过一丝微光，想必这便是忆铜镜，她急忙将其收好，贴身藏在怀中。

　　虹嫣忽感肚子空空，就在头晕腿软之际，一股浓烈的饭香顺着风飘来，勾得她狂咽口水，下意识循着香气往前走。

　　不多时，便看到前方亮起一盏昏黄的灯笼，灯笼下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聚气酒馆”四字。

　　刚进门，便见一位人身蝎尾的女子迎了上来，妆容艳丽，笑容妩媚：“这位客官，瞧您身上蛇气浓厚，想必是远道而来吧？不如来碗清酒暖暖身子？”

　　虹嫣刚要推辞，便被蝎身女子强行拉到桌边坐下。

　　女子熟练地叫来了一壶清酒与几盘小菜，虹嫣看着桌上的佳肴，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

　　蝎身女子坐在一旁，看着她毫无仪态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却仍挂着笑容。

　　虹嫣从未喝过酒，见杯中清酒晶莹剔透，便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脸颊也泛起红晕。

　　她打了个饱嗝，眯着蒙眬的醉眼看向蝎身女子，手指在空中乱点，声音也变得含糊：“你……你怎么有三个头？不对，是两个……还是一个？”

　　“客官这酒量，当真是沾不得半点酒气。”蝎身女子笑着上前，语气带着几分催促，“吃饱喝足，该付银丹了吧？多给几颗，我还能好心送你回住处。”

　　“银丹？我……我没有啊。”虹嫣晕乎乎地趴在桌上，话音刚落，便昏睡了过去。

　　蝎身女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拍了拍桌案，蝎尾瞬间展开，气愤道：“竟敢来我这聚气酒馆吃白食，今日便毁了你的道行，让你知道厉害！”

　　说罢，她伸出利爪，便要朝着虹嫣的脖子抓去。

　　“且慢。”一道清脆声音忽然响起，瞬间打断了蝎身女子的动作，“此女的账，记在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