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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心意已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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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春楼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乐曲舞蹈随着时间的推移浸微浸消。
红婆慢步走上去,伸手拍了三下,“今日的觞花舞便到这里,各位若想再让我们展春楼的其他姑娘献舞,便可出高价,与其一叙。”
姑娘们纷纷起身,各自回屋。
楼上一位公子举起手,问:“红婆,今日的舞为何如此短?”
红婆捂嘴笑,“公子有所不知,今日乃是我们轻舟姑娘的生辰。这觞花舞的乐曲,是专门为展春楼的众花所创。她今日不在,便是无人会这乐曲的高潮之处。”
“生辰?”
红婆应下,“正是。所以诸位想必是见不到轻舟的,每年她生辰,都会特许一天的休憩时日。”
“那红婆可知轻舟姑娘去了何处?”
红婆的思绪回到那年,倏地一笑,“不知。”
这个话题到此作罢,无人再提。
只是坐在二楼的人,却没等到要等的人。
“小姐,您确定裴上阙会在这里吗?”
高扶的红唇微张,“死士说,今早确实见他来了这里。难道是在楼上?”
“小姐,方才来时我便打听,这展春楼每日便会为来客舞一曲,舞完才会接客。这眼下才将觞花舞献完,裴上阙是断然不会在楼上的。”
“那你说,他是已经走了吗?”高扶问。
“这个······”
高扶抬手抵在额间,闭上眼,“反正也是无事,等他一天又何妨。”
“是。”
天炽和玄邺的交界处,一位白衣女子站定,循声问:“小女想出去一趟,天黑前必会返回,望大人准许。”
其中一位行刃走过来,眼神上下打量一番,“玄邺公主最近刚嫁过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们天炽有我们天炽的规矩,你若不是商人或有令牌,我们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轻舟垂眸欠身,“今日是阿父阿母的忌日,望大人恩准。”
邵行刃不吃她这一套,“你说是忌日就是了?以为这一身白衣就可以骗过去吗?”
邵行刃催促道:“赶紧离开,最近还是老实一点。”
轻舟站着没动,“大人,今日真的是我阿父阿母的忌日,还请您放我出城门。”
“我说了多少遍了?就你这样戴着面纱不肯露脸的,我怎么敢放你出去?”
轻舟见有机会,便问:“那我摘下这面纱,大人可否让我出去?”
邵行刃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坚持,只好说:“你先摘下。”
轻舟片刻也没耽搁,面纱刚要摘下,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让她走。”
轻舟闻声看去,正是裴憬。
他为何会在这里。莫非,他真的是斩行刃。
邵行刃见裴憬都替她说话,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分探究。
“裴行刃,你可知——”
“我信她。”
裴憬一丝情面也不留地打断他的话。
“裴行刃认识她?”
裴憬没出声,算是默认。
“此时不宜出去,若是这位姑娘出了事情,怪罪下来,你我会牵连斩行刃的所有人。”邵行刃看向裴憬,“别忘了天炽和玄邺的约定。”
裴憬并非是真的斩行刃,像邵行刃所说,倘若放她走,出了事情,他可以逃,可以换个身份。大不了被天炽发现,他也有办法救出自己。
可她不一样,她会死。
会成为那些位高权重人的替罪羊。
就在裴憬动摇的那一刻,轻舟回握住了他的手。
裴憬偏眸,轻舟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恳求。
裴憬眼中的顾轻舟,一向沉着冷静,冰雪聪明的女子。
第一次。
她恳求他。
当初他抵着她脖颈时,生死一瞬之时,她都从未有过一点点的惧怕。
可如今,她求他。
动摇、身份暴露,裴憬都不在乎了。
他不会死,她也不会。
裴憬迎上他的视线,“她不会有事的。”
“你怎知她不会有事?现如今玄邺公主嫁到天炽,外面全是借此机会想多赚一笔,你来我往的商人。她一出去,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裴行刃让我怎么放她出去?”
“我陪她去。”
斩行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行内部比试,每个行刃都知道裴憬的身手,他说的这句话,更是无人敢反驳。
“你疯了裴憬。”邵行刃上前一步,企图改变裴憬的想法,“你知道一旦出去,若让别人知道你们的身份,即使你的身手厉害,传到天炽王耳朵里,你觉得你会像现在一样活着?玄邺公主嫁到天炽,那些爱慕于她的人都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出去吗?”
静了几秒,轻舟面色平静道:“是轻舟斗胆要去,与这位裴大人无关。轻舟不会透露出自己是天炽的人,不会将两位大人和斩行刃拖下水。是生是死,都是轻舟的决定。”
裴憬看着轻舟的侧颜,听到这句话,胸腔似被乱刀搅过。
与这位裴大人无关。
好,好一句与裴大人无关。
那句将要说出口的话也被迫卡在喉咙里。
邵行刃见轻舟心意已决,道:“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那——等等!你说你是······轻舟姑娘?”
轻舟没有作声,邵行刃见状,后退一步,“我稍后为姑娘开城门,姑娘只需在天黑前回来便可,姑娘多保重。”
轻舟低头道谢,“多谢大人成全。”
邵行刃去开城门,一时间只剩下他和她。
两人谁都没有看向彼此,也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轻舟刚想同他道谢,谢他方才帮她说话。也想问他,他妹妹裴蕊的事情进展如何。哪知她刚开口,裴憬已经转身离开。
“裴······”
轻舟望着他的背影,刚要喊住他,邵行刃站在远处唤她一声,将那个裴字掩盖过去。
若非如此,他必然会听到。
也,必然会回头。
轻舟收回视线,朝城门走去。
挂在树杈上积满雪的红绸带被寒风吹落,顺着风的轨迹,在天炽的天空上胡乱飘着,最终落在地面上。
红绸带飞不动了,落在那里,一动不动。
它看着他和她都在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渐行渐远,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