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旧梦香》方香子

2、香气溯源

　　晨光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在顾瑾舟的办公桌上投下锐利的光斑。他坐在真皮座椅上，面前的平板电脑显示着李助理连夜整理的资料，可他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上面。
　　“所以，”顾瑾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你确定这股香气不是酒店香薰系统的？”
　　李助理站在办公桌前，姿态恭敬却难掩疲惫：“已经确认过了，总裁。酒店方面提供了他们使用的香薰清单，没有任何一款含有薰衣草成分。而且……”他稍作停顿，“凌晨三点到四点期间，酒店的香薰系统正处于每日的清洁维护状态，根本没有运行。”
　　顾瑾舟的眼神暗了暗。
　　不是酒店香薰，也不是他的幻觉。
　　那么，这缕香气究竟来自何处？
　　“今天的参会人员呢？”他换了个问题，“他们的香水偏好都调查清楚了吗？”
　　李助理立刻递上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这是所有参会人员的详细资料。特别标注了平时有使用香水习惯的人员。”
　　顾瑾舟接过文件，目光迅速扫过那些陌生的名字和头衔。市场总监偏好木质调，财务总监喜欢海洋香，研发部长钟情柑橘系……
　　没有一个与薰衣草有关。
　　他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那里只有一个名字，却没有配备照片。
　　“苏念，”他念出这个名字，“特聘调香师？为什么没有照片？”
　　“这位苏调香师是‘香忆工作室’的创始人，也是我们这次收购案的关键人物之一。”李助理解释道，“但她非常低调，从不公开露面，也不接受媒体采访。我们只拿到了她的基本资料和作品集。”
　　顾瑾舟的指尖在那个名字上轻轻划过。苏念。不知为何，这两个简单的音节在他舌尖缠绕，竟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她的香水风格？”
　　“非常独特。”李助理难得地给出了主观评价，“这是她的作品集。”
　　顾瑾舟接过那个素白的文件夹，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五六款香水的简介。每一款都有一个诗意的名字：“晨雾”、“未寄的信”、“第七个秋天”……
　　而最后一款，名为“旧梦”。
　　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款‘旧梦’……”他指着那份简介。
　　“这是苏调香师的代表作，也是她工作室最神秘的一款香水。”李助理说，“据说这款香水从不对外销售，只接受定制，而且她要对定制者进行严格的筛选。”
　　顾瑾舟盯着那份简介，上面只简单写着香调：薰衣草为主调，融合了白麝香和琥珀。
　　一种强烈的直觉在他心中涌动。
　　“会议几点开始？”
　　“九点半，还有一小时。”
　　“把苏念的安排调整一下，我要在会前单独见她。”顾瑾舟站起身，走向落地窗，“安排在……小会议室。”
　　“这……”李助理面露难色，“苏调香师的行程很紧，而且她的助理特别强调，她不接受任何计划外的会面。”
　　顾瑾舟转过身，眼神锐利：“那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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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九点整。
　　顾瑾舟坐在小会议室内，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他却一口未动。他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屏幕上显示着苏念设计的香水配方分析报告。
　　门被轻轻推开。
　　他抬起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走进来的女子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灰色西装，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她手上提着一个深色的木质香料箱，步履轻盈得几乎听不到声音。
　　而最让顾瑾舟震惊的，是随着她的进入，一股极淡却异常清晰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正是他在凌晨时分闻到的那股带着晨露气息的薰衣草香。
　　“苏念调香师？”他站起身，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女子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注视：“顾总裁。”
　　她的声音清冷如玉，却莫名牵动他心中的某根弦。更令他惊讶的是，当她走近时，他清楚地看到她那双眼眸——如同浸在清泉中的琉璃，澄澈而深邃，里面似乎藏着许多未言说的故事。
　　“请坐。”他强压下心头的震动，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感谢你抽空前来。”
　　苏念在他对面坐下，将香料箱轻轻放在身侧：“顾总裁特意调整行程要见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顾瑾舟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想请教苏调香师一个问题。”
　　“请讲。”
　　“今天凌晨三点左右，你在哪里？”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苏念的意料。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在我的工作室调试香水。顾总裁为何问这个？”
　　“工作室？”顾瑾舟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信息，“你的工作室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家酒店的二十三楼，我临时租用的调香室。”她语气平淡，“为了方便这次合作。”
　　二十三楼。顾瑾舟住在顶层的总统套房，酒店的通风系统是分层独立的，按理说，二十三楼的气味根本不可能传到他的房间。
　　除非……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侧的香料箱上：“你凌晨在调试的，是哪种香水？”
　　苏念的指尖微微收紧：“这是我的工作机密，顾总裁。”
　　“是薰衣草香型的吗？”他步步紧逼。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念静静地注视着他，良久，才轻声道：“顾总裁对薰衣草似乎特别感兴趣。”
　　“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她垂下眼帘，从香料箱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那瓶子不过手指大小，里面装着淡紫色的液体。
　　“这是我刚刚完成的‘晨露薰衣草’原精，”她将瓶子轻轻推到他面前，“顾总裁闻到的，可能是这个。”
　　顾瑾舟接过那个小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指。一阵微妙的电流突然从接触点传来，两人都微微一怔。
　　他打开瓶盖，那股熟悉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清新中带着青草的涩意，仿佛能让人看见沾着晨露的薰衣草在微风中摇曳的画面。
　　正是他在凌晨闻到的味道。
　　可是……
　　“不对。”他放下瓶子，眼神锐利如刀，“味道很像，但不是这个。”
　　苏念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波动：“顾总裁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我闻到的香气里，”他一字一顿地说，“带着一种特别的情感。”
　　这句话让苏念彻底怔住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李助理的声音传来：“总裁，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
　　顾瑾舟仍紧紧盯着苏念，仿佛想从她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什么破绽。
　　苏念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顾总裁，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们该去会议室了。”
　　在她转身的刹那，顾瑾舟突然开口：“七年前。”
　　她的脚步顿住了。
　　“什么？”她没有回头。
　　“七年前的夏天，”他的声音低沉，“你是否去过普罗旺斯？”
　　苏念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一瞬，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这一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顾瑾舟的眼睛。
　　“我不明白顾总裁在说什么。”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瑾舟走到她身后，近到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那不仅仅是薰衣草，还混合着一种他说不上来的、让人心安的味道。
　　“你会想起来的，苏调香师。”他的声音近乎耳语，“在会议开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缓缓转过身，被迫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你调制的‘旧梦’，是为谁而作的？”
　　这个问题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念眼中激起层层涟漪。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摇头：
　　“为一个再也记不起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