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洞穴》一梦玖玥

6、非人之力

　　黎明前的森林笼罩在浓雾中，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下一口冰水。林玥紧握着步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后，陈默靠在一棵松树上喘息，腹部的伤口虽然包扎过，但每一次呼吸都让他眉头紧锁。两个孩子蜷缩在猎人小屋的角落里，最大的女孩露娜紧抱着已经停止呼吸的男孩小安，眼泪早已流干。
　　远处，枪声和尖叫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林玥的耳朵嗡嗡作响，脑海中不断回放小杰冲出木屋的画面——那个瘦小的身影，眼睛里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光芒。
　　"我们得走了。"陈默艰难地站起身，声音嘶哑，"他们很快会扩大搜索范围。"
　　林玥点点头，却无法移动脚步。离开意味着放弃小杰，那个曾经偷她食物、带他们穿过密林的金发男孩。现在他变成了什么？是死是活？还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
　　"林玥！"陈默的低声呼唤将她拉回现实，"没时间了。"
　　露娜突然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惊恐："我听到了...它们在靠近。"
　　"它们？"林玥瞬间绷紧神经，手指扣上扳机。
　　"丧尸...还有那些人...他们带着狗..."露娜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青灰色斑块已经蔓延到她半边脸颊，"我能感觉到...就像小杰说的...变得清楚了..."
　　林玥和陈默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这些孩子——被注射了矿物和病毒混合物的实验体——正在发展出超常的感知能力。
　　"多远？"陈默问。
　　露娜闭上眼睛，像是在倾听某种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北面...五百米...不，更近了..."她突然睁大双眼，"他们找到小杰了！但他们...害怕他..."
　　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划破夜空，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痛苦的嚎叫。林玥的血液瞬间变冷——那是小杰的声音，但被扭曲放大，像野兽多过人类。
　　"走！现在！"陈默抓起背包，示意林玥带着孩子们从后门离开。
　　四人跌跌撞撞地钻进浓密的灌木丛，借着雾气的掩护向北移动。林玥打头阵，步枪随时准备开火；陈默断后，尽管每一步都让他脸色更加苍白；露娜牵着另一个女孩小雨，两个孩子出奇地安静，仿佛知道任何声音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森林深处，战斗的声音渐渐远去。林玥不敢想象小杰面对十几个武装分子和丧尸的下场——或者说，她不敢想象小杰会做出什么。
　　他们艰难前行了约两小时，直到晨光驱散雾气，才在一处隐蔽的岩缝中暂时休息。陈默的伤势恶化，鲜血已经渗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露娜和小雨也到了极限，青灰色斑块在她们脸上蔓延得更快了。
　　林玥检查了所剩无几的物资：半壶水，几块压缩饼干，简易医疗包，还有...她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卫星电话。自从离开安全屋，她一直偷偷带着它，每周尝试联系那个神秘频率。
　　"我们需要抗生素和食物。"她低声说，递给陈默一块饼干，"你的伤口会感染的。"
　　陈默摇摇头，把饼干推给孩子们："先给她们。我撑得住。"他看向林玥，眼神复杂，"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关于矿物研究。"
　　林玥的神经立刻绷紧："什么？"
　　"军方档案...不只在我脑子里。"陈默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藏了一份加密硬盘...在加油站。"
　　"加油站？"林玥猛地想起那个刻着"三竖一圆"标记的废弃加油站，还有旁边潦草的"K-7"字样，"那是你的标记？K-7是什么意思？"
　　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见过？K-7是军方内部代号，指代矿物X的第七种变体。"他停顿了一下，"档案里有完整的研究数据...包括逆转变异的方法。"
　　林玥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逆转变异的方法？这意味着小杰、露娜和其他孩子可能还有救！但紧接着，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陈默一直隐瞒这个信息，直到现在才说！
　　"你为什么不早说？"她咬牙切齿地问，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愤怒，"如果我们知道——"
　　"因为风险太大！"陈默打断她，"档案一旦落入收割者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他的眼神黯淡下来，"逆转方法从未在人体上测试过...只是理论可能。"
　　露娜突然抬起头："小杰说...加油站东面有个地窖..."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他说那里很安全..."
　　林玥和陈默同时转向女孩。小杰告诉过她？什么时候？
　　"他...在我脑子里说话..."露娜困惑地皱眉，"就像无线电...断断续续..."
　　林玥的皮肤再次爬满鸡皮疙瘩。矿物不只改变了孩子们的身体，还创造了某种精神连接？这太超现实了，但在丧尸横行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加油站离这里多远？"林玥问。
　　"步行六小时。"陈默估算着，"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没有其它选择了。"林玥打断他，看向两个孩子，"她们撑不了多久。"
　　决定做出后，他们立刻行动。林玥扶着陈默，露娜牵着小雨，缓慢但坚定地向东移动。随着太阳升高，森林变得闷热潮湿，每一步都像在穿过厚厚的糖浆。
　　中午时分，他们被迫停下来休息。陈默的伤口发炎了，额头滚烫；露娜和小雨的状况更糟，青灰色斑块已经蔓延到脖子和手臂，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则。
　　林玥取出卫星电话，决定再次尝试那个神秘频率。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她调整天线，输入频率，按下通话键：
　　"这里是林玥，请求回应。重复，这里是林玥，请求回应。"
　　静电噪音持续了几秒，然后，奇迹般地，一个声音回应了：
　　"林玥...收到...这里是新曙光科研站...信号微弱..."
　　林玥的心跳几乎停止。两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回应！
　　"我们有伤员！孩子！被注射了矿物和病毒混合物！需要紧急医疗援助！"她急切地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静默了几秒，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断断续续："矿物X...极其危险...逆转公式...第三阶段...需要原始样本..."
　　"什么意思？什么原始样本？"林玥追问。
　　"矿物...活体...必须...找到...博士..."
　　通讯突然中断，无论林玥如何调整频率，都只有刺耳的静电噪音。她愤怒地捶了一下地面，但很快冷静下来——这是宝贵的信息。新曙光科研站知道矿物研究，甚至提到了博士！
　　"他们说什么？"陈默虚弱地问。
　　林玥快速复述了通话内容。陈默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第三阶段...军方档案提到过...那是人体实验阶段..."他看向露娜和小雨，"这些孩子是第三阶段实验体。"
　　"博士是谁？"林玥问。
　　"艾伦·维斯科，前军方首席生物学家。"陈默的声音充满厌恶，"病毒爆发后叛变，带着研究数据投靠了私人军事公司...就是现在的收割者。"
　　露娜突然抽搐起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小雨想去扶她，自己也踉跄了一下。两个孩子倒在一起，像受伤的小动物般颤抖。
　　"他们恶化了。"林玥绝望地说，"我们到不了加油站。"
　　陈默艰难地站起身："我去。你留下照顾她们。"
　　"你连路都走不稳！"林玥厉声说。
　　"没得选！"陈默回吼，随即因疼痛而弯下腰，"硬盘里有临时抑制剂的配方...可能...能延缓变异..."
　　林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伤口，知道这几乎是自杀任务。但露娜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青灰色斑块开始在她皮肤下蠕动，像活物一般。
　　"告诉我具体位置。"林玥突然说，"我去。"
　　陈默震惊地看着她："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比带着两个孩子和一个伤员快多了。"林玥已经站起身，检查步枪弹药，"告诉我怎么找硬盘。"
　　陈默知道争辩无用，快速描述了加油站结构和地窖入口："硬盘在一个防磁盒里，密码7521...和我告诉小杰的一样。"
　　林玥点点头，转向孩子们。露娜已经安静下来，但眼睛变得异常明亮，和小杰变异前一样；小雨则蜷缩成一团，低声啜泣。
　　"我会尽快回来。"她承诺道，声音比想象中坚定，"坚持住。"
　　陈默递给她一个小型无线电："频道3，每小时整点联系一次。如果两小时没回应..."
　　"我会回应。"林玥打断他，将无线电塞进口袋，"别死在我回来前。"
　　她最后看了孩子们一眼，转身钻入密林。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离开垂死的孩子和重伤的同伴违背了她所有本能，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森林似乎变得更加阴森了，每一处阴影都可能藏着丧尸或收割者。林玥强迫自己专注于任务：加油站，地窖，硬盘。她避开开阔地带，利用树木和岩石掩护，步枪随时准备开火。
　　三小时后，远处出现了加油站的轮廓——一座破败的单层建筑，屋顶部分坍塌，加油机像生锈的墓碑般矗立着。林玥伏低身体，仔细观察四周：没有动静，没有丧尸，也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她悄悄接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加油站外墙上的"三竖一圆"标记依然清晰，旁边潦草的"K-7"字样已经褪色。正门被木板封死，她绕到侧面，发现一扇半掩的窗户。
　　林玥翻窗而入，落地时激起一片灰尘。室内昏暗潮湿，货架倒塌，商品散落一地。她根据陈默的描述，向储藏室移动——地窖入口应该在那里。
　　储藏室门卡住了，林玥用力一踹，门板轰然倒下。黑暗中，一股霉味和更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扑面而来。她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出地面上的一个方形活板门，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锁。
　　一枪托砸开锁，林玥费力地拉起活板门，露出向下的木制楼梯。地窖里漆黑一片，手电筒光束只能照亮前方几级台阶。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下降。
　　楼梯在脚下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地窖比想象中宽敞，约二十平方米，堆满了箱子和工具。陈默说硬盘藏在东北角的暗格里。
　　林玥刚迈出一步，突然听到头顶传来脚步声——有人进入了加油站！她立刻关掉手电筒，屏住呼吸，步枪对准楼梯口。
　　脚步声在头顶徘徊，然后是推倒货架的巨响和咒骂声。林玥的心跳如擂鼓，汗水顺着背脊流下。如果被发现，她将无处可逃。
　　"该死的东西！"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明明探测到信号是从这附近发出的！"
　　"继续找。"另一个更冷静的声音命令道，"博士说卫星信号可能引导我们找到逃走的实验体。"
　　林玥的血液瞬间变冷。他们追踪了她的卫星电话信号！这意味着新曙光科研站的通讯可能也被监控了。
　　头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但她不敢轻举妄动。等待的每一秒都像永恒，直到确定收割者真的离开，她才重新打开手电筒，快速移动到东北角。
　　墙面看起来毫无异常，但陈默说过暗格在离地一米处。林悦仔细检查每一块木板，终于发现一块略微凸起的部分。用力一按，木板滑开，露出一个小型金属盒。
　　她取出金属盒，输入密码7521。盒盖弹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硬盘和几张纸质文件。林玥快速浏览文件标题："矿物X-C792与Z-47病毒交互效应...第三阶段人体实验报告..."
　　就是这些！她将硬盘和文件塞进背包，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地窖另一侧传来微弱的刮擦声。
　　林玥立刻举枪对准声源，手电筒光束照出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瘦小，肮脏，金发。
　　"小杰？"她难以置信地低声呼唤。
　　身影抬起头，手电筒光照亮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还是小杰的五官，但皮肤上布满了奇怪的青灰色纹路，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他的手指末端已经变黑变硬，像某种爬行动物的爪子。
　　"林...玥..."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说话，"你...来了..."
　　林玥既想冲过去拥抱他，又想后退逃离。这个生物还是她认识的小杰吗？还是已经完全变成了别的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那些收割者呢？"她强迫自己问。
　　小杰歪着头，像是在倾听什么："他们...追我...我甩掉了..."他的语调平淡，缺乏人类情感，"我感觉到...露娜...小雨...他们疼..."
　　"你能感觉到他们？"林玥震惊地问，"从这么远？"
　　"越来越...清楚..."小杰慢慢站起身，动作异常流畅，几乎像没有骨头，"硬盘...没用...不完全..."
　　林玥抓紧背包："什么意思？陈默说里面有逆转变异的方法！"
　　"需要...原始样本..."小杰的声音断断续续，"博士...有...我们必须...找到他..."
　　这和卫星通讯中得到的信息一致。林玥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硬盘里的信息不完整，他们确实需要找到博士或原始矿物样本。但去哪里找？如何在一个末日世界里追踪一个刻意隐藏的疯狂科学家？
　　"跟我回去，"她最终说，"陈默和孩子们需要帮助。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找博士。"
　　小杰没有立即回应。他低头看着自己变异的手，表情难以解读："我...不一样了...怕...伤害你们..."
　　"你不会。"林玥坚定地说，尽管内心充满疑虑，"你是小杰，你救了我们的命。"
　　一丝微弱的人类情感闪过小杰变异的眼睛。他缓缓点头："走...另一条路...收割者...还在上面..."
　　他领着林玥来到地窖另一侧，推开一堆箱子，露出一个狭窄的隧道入口。
　　"老排水系统...通到...森林..."小杰解释道，"我...先走...确保...安全..."
　　林玥看着这个半人半怪物的男孩钻进隧道，心中充满矛盾。她刚刚找到了军方档案，却被告知它们不完整；遇到了幸存的小杰，但他已经变得几乎认不出来；而露娜和小雨正在某处垂死挣扎，等待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解药。
　　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前进。林玥最后看了一眼地窖，跟着小杰钻入隧道，向着未知的命运爬去。

作者有话说

　　[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