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中骸》hylinone871

6、第 6 章

　　第三章

　　一、虚幻火幕

　　他又做梦了。

　　火焰在面前两米处翻腾，高达数米的火墙将整条公路完全截断。谢南翔和司机老陈坐在救护车里，能清晰感受到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变形，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谢南翔摸着自己骨头艰难地爬起来时，司机正抖着手把车熄火，粗重的喘息着，抑制不住自己的害怕。

　　刚才的急刹车让谢南翔撞到了前座椅背，肩膀一阵钝痛。他活动了一下手臂，确认没有骨折，只是肌肉挫伤。老陈的情况更糟，他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发白，额头上冷汗涔涔，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火焰，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老陈？老陈！”谢南翔伸手在司机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老陈猛地一哆嗦，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他缓缓转过头，脸色惨白如纸：“谢……谢医生……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谢南翔实话实说，他解开安全带，透过挡风玻璃仔细观察那道火墙。

　　“什么情况？”望着车窗外的大火，谢南翔和司机师傅都惊呆在座位上。

　　火焰呈现出诡异的橙蓝色，在夜色中妖异地舞动。但最奇怪的是，火墙的形状过于规则——边缘笔直，顶部平整，就像一道精心搭建的舞台布景。而且火墙两侧延伸到黑暗中，看不到尽头，仿佛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又过了一会儿，谢南翔跟司机下了车查看，就两米了，司机再晚一点刹车的话，他们就进了火场要做烧烤了。

　　夜风带着焦灼的气息吹过，谢南翔能闻到浓烈的烟味，但奇怪的是，这烟味并不刺鼻，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他想起路边那些白菊，心脏猛地一紧。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火墙靠近。热浪越来越强，谢南翔感觉脸上的皮肤都被烤得发烫。在距离火焰约一米处，他停下了脚步。

　　“咦？”谢南翔腿部不再发抖了的时候他仔细一看，这大火铺天盖地可是根本没有燃烧物，这火幕是怎么起来的呢？

　　这是最诡异的地方。火焰明明在熊熊燃烧，但它下方没有任何可燃物——没有树木，没有草丛，连柏油路面都完好无损。火焰就像是凭空生成，悬浮在地面上空，底部距离地面约有十厘米的间隙。

　　谢南翔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个间隙。透过摇曳的火光，他能看到对面的景象——仍然是那条公路，延伸到黑暗深处。但中间隔着这道火墙，过不去。

　　看见两边行道树和火焰接触的地方没有一点变化，司机师傅大着胆子折了一根枝条往火里伸过去，谢南翔就看着树枝上面的叶子仍然舒展着，一点也没有受到火影响的样子。

　　老陈颤抖着手，将一根约半米长的树枝伸向火墙。谢南翔屏住呼吸看着。树枝穿过火焰，在火中停留了十秒、二十秒……半分钟后，老陈将树枝抽了回来。

　　完好无损。

　　不仅树枝没有燃烧，连叶子都保持着新鲜的翠绿色，叶片上的露珠甚至还在反射着火光。

　　怎么回事？谢南翔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用树枝试探可以，人就还是不要上了。

　　“这是……幻象？”老陈声音发颤。

　　谢南翔摇头：“如果是幻象，我们怎么会感觉到热浪？而且你闻，烟味是真的。”

　　他忽然想到什么，从急救箱里拿出一个温度计，小心翼翼地靠近火焰。距离火焰半米时，温度计显示环境温度已经达到45摄氏度。当温度计探入火焰中时，读数迅速飙升——80度、100度、120度……

　　“火焰的热量是真的。”谢南翔收回温度计，脸色凝重，“但奇怪的是，它只对某些东西产生作用。树枝没事，但如果人进去……”

　　他没说完，但老陈已经明白了——人会变成烤肉。

　　“谢医生，”司机开口，声音嘶哑，“我们怕是碰上了海市蜃楼一般的东西了。”

　　“不太像，”谢南翔摇头，“比那复杂得多，我手机没信号了。”举起手机冲司机示意，然后关机音乐就响起向谢南翔宣告他和外边彻底失去了联系。

　　谢南翔尝试拨打急救中心电话，但听筒里只有忙音。他打开手机信号栏，发现信号格完全空了，连紧急呼叫都无法拨出。更奇怪的是，手机电量明明还有60%，却突然黑屏关机，无论怎么按电源键都无法重启。

　　“我的也是。”老陈掏出自己的手机，同样黑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这不是普通的事故，也不是自然现象。有什么东西在故意阻止他们前进，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面面相觑的两人各自咳了一声好叫自己定下神，司机想着自己年纪大些，总该拿个主意，摸着自己衣服两边的角说：“要不，我们往来路开？就是，这也不是，去病人那里的路。”

　　老陈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他们身后是来时的路，虽然也透着诡异——那些成片的白菊，突然出现的密林——但至少没有这道要命的火墙。

　　谢南翔敬佩起司机在现在这么诡异的情形下还能想着病人，他两个先得挣出去才顾得上了吧！

　　“先回去。”谢南翔做出决定，“这道火墙过不去，硬闯只会送命。我们回急救中心汇报情况，请求支援。”

　　两人迅速返回救护车。老陈发动引擎，挂倒挡，准备原路返回。但就在车子缓缓后退时，谢南翔忽然注意到火墙发生了变化。

　　火焰的颜色正在改变。从橙蓝相间逐渐转为深红，再转为暗紫色。火焰的形状也不再规则，开始扭曲、蠕动，像是无数条蛇在纠缠翻滚。更可怕的是，火墙中开始浮现出东西——

　　人脸。

　　模糊的、扭曲的人脸，在火焰中若隐若现。它们张大嘴巴，像是在无声地呐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死死盯着救护车。谢南翔数了数，至少有七八张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开车！快开车！”他厉声喊道。

　　老陈猛踩油门，救护车急速后退。但后视镜里，那些火焰人脸竟然从火墙中分离出来，化作一个个火球，朝着救护车追来！

　　“见鬼了！”老陈嘶吼着，将油门踩到底。

　　救护车在公路上疯狂倒退，火球在后面紧追不舍。谢南翔回头看去，那些火球的速度极快，距离在不断缩短。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就在最前面的火球即将撞上车尾时，车子冲进了一片白雾。

　　不是雾，是浓密的、乳白色的气体，瞬间笼罩了整辆车。谢南翔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和老陈粗重的喘息。他抓紧扶手，做好了撞击的准备。

　　但撞击没有到来。

　　几秒后，车子冲出了白雾。谢南翔猛地回头，发现火球不见了，火墙也不见了。他们正行驶在一条熟悉的公路上——正是前往柳溪镇的那条路，路标显示距离镇子还有十五公里。

　　老陈将车停在路边，两人大口喘气，浑身被冷汗浸透。

　　“刚……刚才……”老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南翔看向窗外。夜色宁静，月光如水，路边的田野在微风中泛起波浪。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恐怖遭遇只是一场噩梦。

　　但他知道那不是梦。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谢南翔低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开机，屏幕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急救中心打来的。信号格满格。

　　他深吸一口气，回拨过去。

　　“谢医生！你们到哪里了？病人家属又打电话来催了！”接线员焦急的声音传来。

　　谢南翔愣住了：“病人……还活着？”

　　“当然活着！你们快点啊，家属说病人情况很危急！”

　　挂断电话，谢南翔看向老陈。司机的表情同样困惑而恐惧。

　　“我们……还要去吗？”老陈问。

　　谢南翔沉默了很久。理智告诉他应该掉头回去，报告刚才的诡异遭遇。但医生的职责又在催促他——有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需要救治。

　　而且，他隐约觉得，刚才的一切并不是要杀他们，而是……一种警告？或者说，一种测试？

　　“去。”他最终说，“但这次我们小心点。如果再有异常，立刻掉头。”

　　老陈点点头，重新发动车子。这一次，路途异常顺利。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家属早已等在门口，看到救护车立刻迎了上来。

　　病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伯，心脏病突发，情况确实危急。谢南翔和老陈迅速展开抢救，心电图、给药、吸氧……一系列操作后，老伯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

　　“谢谢医生！谢谢你们！”家属握着谢南翔的手，泪流满面。

　　谢南翔点点头，心情复杂。他一边收拾器械，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我们来之前，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火，或者白雾？”

　　家属面面相觑，摇头：“没有啊。就是一直等你们，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