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轰鸣》夕昔夕汐

7、第 7 章

　　在得知孩子的事情后，源溪宁采取了据点蹲守的方式候在秦南家门外。

　　这天晚上屋里亮起了灯，一直守在不远处的源溪宁眼睛一亮，立刻下车上楼，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敲了两次门始终没有回应，就算是一向沉稳的他也有些焦躁，尤其是想到即将会看到许久不见的秦南后，那颗不安分的心跳的越发狂乱。

　　“秦……”

　　打算再敲门的时候，大门从内打开了。

　　源溪宁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和秦南诧异的视线平齐。

　　“你…你怎么来了？”

　　刚刚撕心裂肺吐过一次的秦南脸色有些难看，剧烈充血后嗓子疼的非常沙哑，以至于他此时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冰冷。

　　源溪宁以为自己会不受控的冲动，会不顾一切的质问，可是所有的杂乱情绪在看到秦南的那一刻全都消解成了一个久违的拥抱。

　　“秦南，我好想你……”

　　反抗不及的秦南就这么被他紧紧抱住，连同那份压抑的呼吸都一并容纳进了这个怀抱里。

　　“这些天你一直躲着我，一开始是不见面，后来就连消息都不再回复了，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

　　源溪宁的话里透着无数的心酸和落寞，让怀里的秦南下意识地绷紧唇角，换做推开他的一份力气。

　　“厌恶谈不上，至少说明我…不喜欢你……”

　　说出这句极度违心的话时，大概是上天在惩罚他的撒谎，熟悉的耳鸣又在身边响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疼痛再度袭上心头。

　　他侧过头暗暗咬紧牙关，额头浮出一层虚汗。

　　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源溪宁只当是他排斥自己的原因，那双沁着爱意的眸子黯淡了下来。

　　“那……”

　　他突然动了动手，想要探出去时又停了下来。

　　“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寒风加剧了吹拂的力度，像是一瞬间穿过身体留下彻骨的冰凉。

　　秦南僵住了，眼里塞满不知所措的慌张：“你…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自己不是瞒下来了吗，他不应该知道的……

　　源溪宁从口袋里将那张自己仔细叠好的孕检单拿了出来：“这张报告单不小心夹在了给我的文件里，秦南，这个孩子你也很珍惜不是吗？”

　　刚看到这张孕检单的时候，上面没有丝毫的褶皱，如果不是十分在意，这张无足轻重的纸大概早就不翼而飞了，可看它平整的样子，很明显是有人刻意保护了起来。

　　所以，秦南和他一样，很在意这个算得上是惊喜的孩子。

　　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他得知了这件事，加上猛然间被他戳中心底的念头，秦南受惊的捂着嘴呛咳了两下，气息紊乱后退几步，想要凭借着距离拉开平复意识。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孩子……”

　　他想说，不应该存在。

　　想在源溪宁前面站稳自己的决绝态度，可是手心下微微隆起的弧度让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句狠心的话。

　　看到秦南露出犹豫的神色，源溪宁上前一步，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连着声音也多了些缓和：“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还不想回应，不要紧，我可以慢慢等，就算我们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哪怕是作为家人，我也愿意陪你一辈子。”

　　秦南眼睑微颤，藏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攥紧。

　　“这个孩子来的是有些突然，但他是你和我的结晶，”源溪宁终于向前拉住了秦南的手，用滚烫的热度炙烤着他的眼眶，“感情的事情我不想强求，也不想让你为难，但是只有这一件事，只有这个孩子，能不能…留下他……”

　　“如果你担心他的身份，我会有很多对策，也会在爸和爹地面前解释清楚，这些都不是问题。”

　　“秦南……”

　　源溪宁低低喊了他一句，用秦南从未见到过的恳求语气说出了那句。

　　“求你了……”

　　他的目光太炽热了，像是剥去云层直射而来的曙光，全数倾泻在秦南的身上，烫的他有些神情恍惚。

　　“就是这里，前面右转就到了。”

　　戚安余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和岑付生来到了秦南家里，刚下车就看见源溪宁走了出来。

　　“他怎么来这里了？”

　　看到他的一瞬间，戚安余的神经飞速运转，不管是哪一种猜想，他都急切的想要知道秦南现在的情况。

　　他知道孩子了吗？还是知道了秦南的病？

　　那秦南……

　　“付生，我……”

　　戚安余焦急的松开安全带，想尽快上楼去看秦南。

　　岑付生拉紧他吻了一下，摩挲着他的脸颊低声说着：“我在楼下等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别说秦南现在的状态适不适合见人，单说安余接下来要和他谈论的话题，他都不应该上楼，所以最优的选择就是自己守在楼下。

　　戚安余走后，岑付生的眼神里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他扫了一眼远处源溪宁的车，随后慢慢升起了窗户，隔绝开所有的光线。

　　戚安余进屋的时候屋里很安静，秦南的眼角有些发红，对于他的到来有些诧异。

　　“安余，你怎么来了？”

　　戚安余见他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你哥了，他来干什么？难道他知道你的…情况了吗？”

　　秦南抿着唇有些沉默，在他的眼神中说出了实情：“他…知道了孩子的事情……”

　　知道孩子的事情？

　　只是知道这件事吗？

　　所以秦南的病他还是不清楚？

　　戚安余在心里分析着现有的情况，斟酌着开口：“他怎么说的？”

　　秦南垂着眸子攥着手里的水杯：“他说，想让我留下孩子……”

　　“不行！”

　　戚安余抬高了声音连声阻止，蹙起眉头看他：“秦南，你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

　　秦南的话被吞没在了咽喉里，只剩下了满腔的犹豫和挣扎。

　　戚安余心里一沉，上前握紧他的手字斟句酌的说着：“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想留下他，可是……”

　　“你真的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艰难，握着秦南的手越发紧了，“留下孩子就意味着放弃了你自己的命……”

　　放弃了化疗、药疗，放弃了能够救他的唯一机会。

　　十月怀胎消耗的不仅是漫长的时光，还有秦南所有的气血，他怎么可能平安度过没有药物支撑的时间啊。

　　这番话狠狠刺痛了秦南的心，他低下头轻抖着哽咽：“可是…可是这是他第一次求我，他真的很想…很想留下孩子……”

　　今天这个低声恳求的源溪宁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从小到大，源溪宁一直都是活在无限宠爱的氛围下，从来没有哪一刻会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人。

　　何况，还是求他……

　　明明身处高位的他，却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变成了卑微的祈求者。

　　戚安余红着眼睛捧起他的脸：“秦南，别傻了，不是他说留下就可以留下的，如果你留下了他，是以你的生命为代价，你觉得源溪宁还会喜欢这个孩子吗？”

　　“而且，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你吃的那些抗癌药物，也许在日积月累里已经对孩子造成了影响，他…有可能生下来会是残疾或者智力受限，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孩子你把他带到世上，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排斥，对他是一种伤害啊……”

　　“就算孩子是健康的，”戚安余泣不成声的落泪，“用你的命换他来到这个世界，从小活在单亲家庭里，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

　　诞下后代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一时兴起，生命的延续是以责任和守护为前提，如果不能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新生命。

　　“比起孩子，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要为了一个可能性去赌上自己的命……”

　　这种以生命为赌注的赌局，无论赢家是谁，都会被赋予惨痛的代价。

　　秦南的心在这场斗争中被撕扯成了碎片，眼里闪着的泪花里洇满了期盼孩子蹒跚学步的模样。

　　他怎么会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即使是被孕吐折磨到虚脱的时候，他都不想放弃。

　　可是残忍的现实不足以让他拥有这种幸福的幻想，秦南麻木的落着泪，流下来的泪水铺满了惨白脸颊。

　　安余说的对，这个孩子也许从一开始就被药物的副作用改变了什么。

　　就连他都会被药物的疼痛折磨到崩溃至极，何况是这么脆弱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种侵袭。

　　所以与其带给孩子灰暗的未来，从一开始就阻止源头的发生是最好的选择。

　　不应该留下的……

　　也不能留下……